都说为人子女,孝敬重爱父母当首其一。
楚容宛生愧对母亲,懵懂稚童时失去母亲,从未尽过半分孝。
但……对于父亲,她问心无愧。
为夫,父亲丝毫没有将他的结发妻子放在心中,嫡妻尸骨未寒就娶了新妇,家中还有几房妾室,个个争宠的厉害。
为父,父亲丝毫没有为女儿将来考虑半分,为了家族荣耀,居然腆下脸跪求女儿来救。
简直可笑,但····楚容宛恨不得扇自己,自己为何会听从父亲继母的话,嫁与别人为妾呢?
谁能想出这损人的法子,就是那杨纹芳!
她从襄州回来第二日,书房中,只她与父亲,父亲突尔下跪求她。她惶恐,忙也跪下扶起父亲,细问了缘由。
一柱香后,她泪眼婆娑地答应了。
家族全靠父亲这一房撑着,在长安做个六品小官,俸禄虽不高。但士农工商,在以士为首的华国,仅仅七品也算光宗耀祖了。
可偏偏继弟楚彦心术不正,不喜诗书专与商人交接赚银,私底下尽干些偷漏税赋之事。
上头查出来,商友直接没了人影,推他出来收拾烂摊子。
尽管上下找人打点,可每月爹爹的俸禄只够家中人吃食衣穿,继弟是个笨脑子,只赔不赚,如此这诺大的口子还差半截。谁能补得上?
不交,轻则几年牢役。可此事一旦传出,名声尽毁,腌臜事公之于众,祖父祖母定会被气出个好歹来。
父亲哭絮搬出母亲的灵位,母亲还葬在楚家坟中,若是这事儿搅乱了列祖列宗,她在下面怕是要·····
果真,楚容宛一咬牙,点头答应了,她必须让母亲的灵位安安稳稳在楚家祠堂放着,无扰香火百年。
而这件事,她丝毫不敢告诉外祖父外祖母。
他们还以为自己在长安城中侍奉病中的父亲………
一想到白发苍苍的外祖父外祖母…楚容宛心间一空,泛起苦涩。
可今日,她心中对楚府唯有冷笑。自己本就是楚府一个已用过的弃子,一笔银钱几句打点的话卖弄了她的后半生。
如今蠢才楚彦又惹出事端,还要让她去吹枕边风。
若是帮了,那以后岂不是个无底洞。
………
“姑娘,到了。”
车外响起语芙的声音,打回了楚容宛的神思。
她回神,摸了摸膝盖上熟睡的乐青,轻声唤道,“乐青,醒醒。”
乐青哼着从姐姐腿上抬起头,犯困地不想动。楚容宛心底柔柔,牵带着她回了房间。现在长安,只有这个丫头能让楚容宛笑笑了。
楚容宛在语芙搀扶下下了车,站在门下,这是她第三次进萧府了。
第一次是那晚小轿抬进去的。
第二次是被萧宁熠黑着脸扛进去的。
第三次,就是现在。
也唯有这会儿,楚容宛抬头看着上处,抬眼看着宅门。两边各有只威武张口的石狮子,面目凶狠却十分气派。再里的朱漆大门敞开,两边守站的门房换了一拨,个个精气神足,听丫鬟说,都是大人从军营里调过来的,个个上过阵杀过敌。
“姑娘,走吧?”语芙在旁边小声道。
进了府门,亲自给乐青梳洗后守着她睡着了才回主屋去。
“今日高高兴兴去,怎么倒愁着脸儿回来了。”
低沉湛湛的音在屋中响起,他走路没响儿,这一晃声吓了楚容宛一跳。
窗外微暗的天儿,楚容宛换了一身嫩清月白裙,发髻上卸了钗环,墨发垂在肩后,素容清颜还是掩不住明艳之色。
明媚的人坐在窗边,恍然转过头来,波光潋滟的眸中闪过一丝水意,让晚间的天色又黯淡了两分。
看着高大的身影站在屋中,楚容宛眼神躲避,低垂眼眉,“夫君。”
萧宁熠几步走近将人抱起,自个人落座,将她放在腿上,伸出指头抬起她下颌,目光犀利与她相对,水灵儿般的被他一下见到清澈底。
看着她眼眶微红,眸中泛光,萧宁熠低沉问着,“哭过了?”
“刚刚打哈欠打的。”楚容宛眨眼,勉强笑了笑,“许是今日累着了吧。”
萧宁熠沉了沉神,正要说话。
忽而怀中的人伸出手臂搂着他腰身,脸儿埋在他脖颈,慢慢地萧宁熠颈窝一热。
到底年纪小,年幼便在外祖父母膝下娇养,此时心中委屈自然咽不下。
萧宁熠神情不悦,将她从自己身体拉开一些,双手扶着她颤抖的双肩,双目锁着她,轻调带着威严:“宛娘,怎么了。”
楚容宛死死咬着唇,垂首摇头,泪一滴一滴落在月白裙上,晕染小小一片。
她不敢说,更不想说。
“说。”萧宁熠转而看向一旁的丫鬟们,威严语调不容拒绝。
丫鬟们哪里知道,心中惶恐阿郎会迁怒她们,个个吓趴跪在地上。
最前的语芙哆嗦一下,弯腰伏地,“回阿郎,今日姑娘见了楚家夫人不知楚家夫人与姑娘说了什么,姑娘一直闷闷不乐的。”
听得丫鬟说出楚字,萧宁熠眸中不悦渐起,他机智多谋,自然猜出几分。
楚家,可是个胃口大心眼儿小的一窝狗呢,谁给了几个包子就摇尾巴。
他抱了抱怀中人,缓而说着,“宛娘,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楚容宛不清他话中含义,说得她模模糊糊。
此时看着萧宁熠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有一抹浅笑,“我没事儿,现在正是暖寒交时,爹爹身子易染风寒,今日二娘跟我说了爹爹略染风寒,我有些担心他罢了。”
今日爬山累了,又哭过一会儿,楚容宛没去细想。
心中反而在构思该如何给外祖父外祖母写信,告知他们现在自己的情况,许久未收到的自己的回信,他们肯定着急了。
第二日,醒来时外头正在下大雨。
“姑娘,把窗关上吧。”语芙站在身后,担心出口道。
姑娘醒来,用过膳后便在这儿坐着,自己劝了许久也不听,最后只得搬出阿郎来,“阿郎快回来了,他若是看见您这样…”
‘啪!’轻微的物体落地声。
会担心的……语芙忙低头将后面几字咽下。
这还是楚容宛第一次发脾气,柳眉微蹙,目光冷柔略显不耐。
一众丫鬟面面相觑,不知为何惹恼她,忙跪下。
楚容宛转过身,幽幽看向屋中跪下的丫鬟 ,冷冷道,“是吗?我如今坐在这里,不如你们愿,个个都要搬出你们的阿郎来告诫我是吗?”
语芙跪下,方才忍过来的笔尖上的墨水洒在她脸上。语芙捡起地上的毛笔,急忙道:“姑娘,语芙绝无此意。”
楚容宛心中烦躁不堪, 昨儿她梦见回了襄州,肆意潇洒的日子让她舍不得醒来。可现实无情向她伸出手,逼得她醒来。
彼时,她心中想起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能回去?
忽而,她从椅凳上站起,转过书桌。
同时伸手脱下外裳,一把扯下头上的钗珠,重重往地上掷去。
脚踩着窗棂身姿灵巧跳下去,顺着廊下跑到院子,语芙从屋中跑出来,大喊挥手院里的人,“快拦着姑娘!”
楚容宛铁了心要冲出这个院子,那些丫鬟又怕伤着她,躲闪小心着,人一下跑出院子。
“姑娘!”
“姑娘!”
身后紧紧追着一群丫鬟。
楚容宛对诺大的萧府不熟,只知道往前乱跑,期间有些人躲闪不急,撞飞了他们手中的东西,一时府中叫闹声哄哄。
至直她听得身后一声怒吼:“楚容宛!”
萧宁熠回来了!
他一定会生气的,一想着他上次生气的后果, 她不知何处来的勇气,她心中只想乱跑,任由雨水落在脸上淋湿了鬓发,衣裳。
忽而,脚底踏空,脚腕一歪,直着身子扑向地上。
她忙转看身后大步走来的锦衣男子,沉俊面上早显不悦之色。
她忍着痛撑手支起身子,咬着牙还想往前跑。
高大的人已然站在她面前,萧宁熠双目冲红,恶狠狠盯着她。
楚容宛想缩回腿,可是脚腕传来的剧痛让她脑子瞬间清醒。
她摇头,喃喃恐慌:“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倒是跑啊!”萧宁熠唇边勾起冷笑,居高临下看着她,眸中满是戾气,雨水未熄他此时滔天的怒火。
忽而,脖子一锁力,胸腔窒息闷得楚容宛动弹不得。
“楚容宛,何必这么糟践自己!”切齿的声音滑入耳中。
楚容宛心中咯噔一下,她垂下眼睑,颤抖双睫未掩住她心的害怕。
下一瞬,萧宁熠将她抱起,大步走回云岘院。
走近院中他厉声吩咐道,“抬热水来!”
“你别碰我!”楚容宛被扔在床榻之上,她死命往里缩,拽着锦衾。
梦境怎么也赢不了现实,就好比她弱力怎敌男子,楚容宛的挣扎如同跳梁小猴,任人捉弄。不过而时,最后一件红绣柯子扔落在地。
娇柔白嫩的肌肤落入萧宁熠眼中,他冷笑,“现在知道怕了?”
而后不顾她惊叫,将未着寸缕人抱进净室。
丫鬟很迅速,净室内热雾缭绕,语芙带着一众人候着,萧宁熠把人扔进木桶之中,大吼一声,“都滚出去!”
阿郎是男子,怎知给姑娘洗浴,语芙正要说话,一段锦衣袍子在空中仰起,随着落地时又是一道落水声。
净室传来的扑腾水声和女子抗拒,都让语芙捏一把汗。
她心中焦急,在外来回踱着步子,忽而她想着什么,抓了翠竹的手忙道,“快!去夫人那里请常嬷嬷回来!”
催着翠竹跑去,语芙忙让人去守着乐青,那丫头待会儿不知要做什么傻事,现在阿郎正在气头上,可别撞上来了。
“我疼……”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宁熠怒火难抑,忍不住咬她脖子。
身子本就娇弱,还疯跑去淋雨,浑身都湿透了,就算换了干衣裳吃了药还是会得病,所还得先浴泡热水。
萧宁熠将乱动的人紧紧桎梏,没好气道,“现在知道疼了。”
“疼……肚子……”楚容宛手无力垂下,身子依躺他怀中,虚弱无力吐出几字。
萧宁熠意识到不对……
“容宛?”他轻了声唤趴在胸口的人。
怀中人不应。
萧宁熠伸手探她额头,烫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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