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掷地有声, 皇帝站起走近她面前。
“不可!”魏美人闻言如谈虎色变, 惶恐抬头,触及他目光又忙瞥过眼神,清艳面上尽是张皇失措, 我见犹怜的柔软姿态。
她匍匐叩首, “一如早时遇见圣上,臣妾便与您说过,臣妾并无心卷入后宫, 请圣上收回成命!”
“荣淑妃, 地上凉快起来吧。”皇帝并未将她话听进, 面上笑意吟吟,眉目温和清贵俊逸。他俯身伸手过去, 承诺着:“朕是天下君主,自会护着你。”
魏美人福地不起, 额头紧紧贴在手背,“臣妾恕难从命, 求圣上饶命, 放过臣妾, 臣妾愿去皇陵为先皇守陵……”
这后宫于她无异是深渊,帝王的承诺算得了什么, 不是保命符反而堪比蛇蝎, 更要人性命的东西。她宁愿去皇陵,安安静静了残此生。
如今的皇后娘娘她早有耳闻,善妒, 凡事侍寝圣上的女子无一好过。
尔虞勾心她自出生便卷入其中,里头一团污泥肮脏不堪。自己斗不过也争不过,不然也不会妥协家中进宫来。
手腕陡然被抓住,皇帝目光微凉,迫着她抬头,一字一字唤道:“荣淑妃。”
“臣妾不是荣淑妃,圣上慎言。臣妾是先皇的魏美人,是先帝的魏美人。待国殇一过,陪葬还是守陵悉听圣言。”
魏美人嘴硬,说着说着她红了眼眶,清灵秀美的脸庞渐滑下泪水。
圣上面上端得温文尔雅,亲和无比。实则心里残酷无情,逼得嫡母太后娘娘移宫太安殿,先帝崩逝隔日便将其亲子贬去偏远寒凉之地。
“那你去清兰宫?”瞧她这般可怜姿态,皇帝皱眉好声好语说道,似在于她商量,她的脸儿小,拇指指腹拭去她的泪,眼中满是心疼。
“好好好。”腕部手骨如捏碎一般,魏美人怯着胆看去,缩着脖子点头,“谢圣上,谢圣上。”
许久不见,她脸张开了些,青葱半褪,美态渐显。
清兰宫是一座废弃宫殿,地处冷宫。
也是在那,二人相见。
风和日丽的天,冷宫久违地晒着了些阳光。一处无人居住的冷宫,暖阳洒满殿院。
“是谁!”一声清呵,花丛中的女子猛得直起腰转身四下看了看,这下自己真的听见响声了。
随即,在殿前石阶上瞧着一人。
眯了眯眼瞧去,女子唬了一跳,心中纳闷,这地方不该有男子呀,遂大声道:“你是谁?为何在此!”
院中两旁的凤兰花蔚蓝如天,女子站在其间,手中捧着一大束新摘的凤兰花,她慢慢走出花海,走近那男子,站在他面前,微偏头打量着他。
忽而,女子以花遮脸,隔着朦胧枝丫,声音清脆悦耳:“这里是冷宫,不是男子该来的地方。”
她一身缃色宫装,亭亭玉立。头上的发髻并不多重,只簪着一支珠钗,素雅明和。
男子忙躬身作揖,抱歉道:“姑娘勿恼,我才来宫中当职,一时迷了路。瞧见此宫门开着,心中一时好奇便进来瞧瞧。”
女子打量面前的翩翩男子,信了他,随巧笑嫣然: “这里是圣上妃嫔的寝宫,你是外男冒然进来,被逮着是会掉脑袋的哦。”
说着吓唬他,伸手在脖上作势划了一下。
果然,男子面色佯装恐慌,四下打量宫殿,殿院干净整洁,旁的空地种了不少蓝色凤兰花。反问着:“那你在这又是做何?这里一个伺候的宫婢内监也没有,我瞧你是哪里偷溜出来的小宫女吧?”
“我是圣上的魏美人。”女子仰着头看他。
“哦,你怕是胡诌的吧?圣上的妃嫔穿得这样寒酸,还来冷宫里摘花。”
女子轻嗤一声,“圣上有八十一御妻,宫中多得是美人,有很多他见都未见过呢,你又怎知我不是。且我进宫三年了,都未见过圣上一面呢,我穿什他可忙管不着我。而且据说他年纪比我父亲还大。我躲着还来不及呢。”
“背后妄议圣上,实为大不敬,姑娘你就不怕我去告发你。”温润的男子笑道,即使她说了自己名号,但他并未称呼其魏美人。
魏美人嫣然一笑,“好啊,你去告吧,正好我进宫三年都为见过圣上一面,见得天颜倒是死得其所了。”
随后女子颇为自豪骄傲:“你若是不信,可去翰林院打听打听,我哥哥是翰林院编修呢,年前才中了探花郎。”
女子眸中清滟,与怀中花融为一体,宛如花仙,忽而她撇眉,“不过,御花园我没去呢,淑仪娘娘说那离这里很远,且里有虐花之人,让我莫去。”
“淑仪娘娘?”男子沉吟问道,“你说的可是丽正殿的淑仪娘娘?”
“对啊,你知道?”
他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淑仪娘娘温良贤德,我听家中母亲说过。”
一会儿,魏美人看了看天,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宫门快下钥了,我送你回去吧。这里是冷宫,里出宫的路远呢,下次你莫来此了。但这里看守侍卫懒怠,我给你指一条宫路,你可快些去到人多的地方去。”
后只送他到宫门口,指了路,魏美人站在原地,福礼道:“郎君慢走。”
男子折扇握在手心,随后拱手作揖:“多谢姑娘。”
就此别过。
本以不回再见,没过几日。
魏美人又来了宫殿,在花间除草,忽而天下了雨,她赶紧进殿躲去。
雨下了许久才歇,她偎在殿内昏乱睡过去。
再醒来时外头传来人声。窥听一番,只觉这个声音耳熟。
细听二人言语,她心中警铃大震,是太子和太子妃!他们为何会在此?
随即悄悄动了动身子,隔着斑驳昏暗视线看去,竟是那日的男子。
魏美人吓得捂着嘴,瞪大了眼睛,他他他是太子!自己不笨,一下知道此处是他生母的宫殿!那自己擅自做主在这里种花摘花,那日还与他那般无礼言语,此时知道了他说的皇家辛秘,若是他知道自己在这里………
睡得太久,腿脚麻了,外头只听太子妃幽咽哭声。
她心中默默祈祷二人快走,自己快坚持不住了,往后一定不再来这里了。
许是祈祷有用,没一会儿二人离去。殿内只剩自己。
支撑着站起来,酥麻感饶筋噬骨,扶着柱子缓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出去。
好不容易挪到宫门口,拉一边厚重的宫门时:“怎么回事?怎么拉不动了?”
魏美人心中一慌,使劲拍着宫门,试图呼喊,她自己忘了,这里是冷宫,平时鲜有人来。不然自己也不会在这里安安心心锄地种花了。
后放弃呼喊,魏美人抱着膝盖坐在殿前石阶,旁边是一捧凤兰花,一下午没有沾水,已开始焉了。
两面都是高高的院墙,如何翻得出去,且天越来越黑,淑仪娘娘随皇后娘娘去宫外礼佛,除了她也没人知道自己在这。
魏美人自小怕黑,此时心中惊悚如破天海浪涌来,怕得打了两个战栗。
夜深人静,一有风吹草动,她便立马惊住。
此时身子又冷又饿。
三只猫喵呜围在脚边,她平时常来投喂,与猫儿其感情不错,魏美人自小怕黑,抱着其中一只小猫在怀里,她小声抽泣:“太子殿下肯定是故意的,找我秋后算账。”
宫门外有声响,随着沉唔一声,朱门大门缓缓推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魏美人蜷缩着身子,抬起头,看着旁边的人,湿漉漉明亮眼睛瞪他一眼。
那日温文尔雅的男子此时笑道,声音和煦:“姑娘受惊了。”
魏美人冷眸瞥去,太子迈步而来,身后跟着一群内监宫婢,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何人。
“今日将姑娘困在此处是本宫之过,本宫给姑娘赔个不是。”他走近温和说道,将手中的披风搭在她身上,将人扶起来。
站起来,魏美人冷哼一声,漠然脸色:“太子殿下既然早知我在此,为何还要让人把宫门锁上。”
太子姿态儒雅随和,使得自己心中更气,一把将他搭过来的披风撒开,径直问他:“太子殿下如今监国了,难道就能这般戏弄妃嫔吗?”
她压着声音,愤懑盯着这人,那日她真是瞎了眼,以为他是个好人,还傻傻给他指路。殊不知人家怕是比自己还熟,开心得以逗自己为乐呢。
他也不恼,笑语:“我带姑娘去个地方,就当给姑娘赔礼了。”
“我不去。”她站起来,不知心何处来了勇气,双手去推他,“你心中早知我们身份有别,还故意捉弄我,太子殿下此番简直顽劣!”
明明比他小了十岁,此刻拿着长辈分寸来吼他。
蹲坐许久起身,摇晃身子去推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无异于往他怀里送。
太子朗然坦而单手揽着盈盈一握细腰,女子天生娇软,蓦得他心底一柔,不由得心猿意马,手腕一勾,与她更贴近,沁香萦绕如勾魂夺魄。
陌生气息强硬将她围住,羞耻油然而生,魏美人使了全力退出他怀抱,扬手挥了过去,“放肆!”
身子不知是因夜寒而冷颤,还是因羞愧而战栗。
巴掌在冷宫响起,在寂静的夜格外清脆。
魏美人红着眼,怒目直视他,垂下的手酥麻微微发颤。
黑夜中,太子脸右侧显了一个巴掌印。
“太子乃华国储君,一言一行应当沉严稳谨,怎可如市井无赖那般泼皮!若是圣上瞧见,你自是一阵训斥而过,而臣妾顾全皇家威仪,唯有以死谢罪!”
太子摇头,嘴角噙着笑意:“圣上如今病危,姑娘不必以死谢罪,本宫也不会受训斥。”
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披风,而后上前两步不容拒绝将其搭在她身上,“天寒了,姑娘莫着凉了。”
“无耻。”魏美人自牙缝挤出两字。
一股大力将她往前拉,皇帝将人从地上抻起,冷哼一声:“呵,想得美。朕亲封的荣淑妃怎可去冷宫那腌臜之地。”
攥着她手腕往内殿去,朗声威严:“往后荣淑妃便居长乐宫,离中政殿近,离朕也近。”
魏美人被他拉得踉跄,脚步摩在地上止不住往前,她秀清眸子拢着慌张,另一只手去扯明黄衣裳,哭急着:“圣上,圣上,听臣妾一言,臣妾今日葵水来了,不能,不能侍寝,不能侍寝…”
前头的人顿然停下,握着她手转过身,笑得促狭:“荣淑妃想通了?”
魏美人……荣淑妃垂首,紧咬下唇,白皙脖颈弯了弯,软和谦卑的姿态足矣征服帝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阿郎在家陪心情不好的夫人,嘻嘻~让皇帝cp陪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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