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然本不想叫她知道, 但刚刚荣德叫明心扶她的时候多半就已经知道了, 是以也不再藏着,不甚在意道:“扭伤了一点, 不过不严重。”
果真有伤, 想到沈初然白净的皮肤上有些青紫的画面,荣德脸色骤沉,瞧着有些虎人。
“此伤何来。”
哎,这人还是喜好究根结底,沈初然眨了眨眼,尽量客观描述,瞒着权势滔天的小殿下,此计不妥,还不如一开始就招了。
“今日敬茶时除了差错,热水倒在王爷身上,王爷情急之下踹了我一脚, 观之王爷那面相,估摸着比我伤还要重,此事说来都怪我不小心---”
“宣女医。”
荣德沉声打断沈初然的话, 身后的小丫鬟应了一声, 悄声退出去招人。
荣德一张端庄秀美的脸蛋满是阴云,从未见她这样的荣升有些拘谨, 小声缓冲气氛:“呵--呵,三哥真是的,怎么下如此重腿, 他一个大男人还和你计较,真是该说。”
哎,自己在三皇子那的黑名声是逃不掉了—
沈初然欲哭无泪,只道:“王爷也不是故意的,那水滚烫的还冒烟呢,我粗野惯了,伤了王爷金体本就是有错在先。”
荣德默而不语,神色晦暗不清,端坐于主位上越发显得肃杀。
荣升和沈初然对视一眼,纷纷闭嘴不言。
这家伙一看就是生气了,多说无益,荣德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殿下,女官已到客房。”
一陌生的小侍女匆匆进门,跪地脆声道。
荣德起身,一双美目在沈初然身上停顿了半晌,轻启唇道:“备上轿子。”
“是。”
小侍女应了一声,半垂着头俯身退去。
公主府占地辽阔,哪怕又铁梯这类科技发达的东西,难免有前来寻长公主要是想谈的腿脚不利索的老人,是以每个主殿都备有轿子,以备不时之需。
沈初然两手交叠在身前,抬眼看了看面色不善的荣德,想要拒绝的话就那么堵到了嘴里。
荣升见她这样,便拉了拉她:“荣德姐姐一心为你,初然姐姐诶,你可得好好接受呀。”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精灵的眨了眨,向沈初然传递不要拒绝的信号。
赏赐不似平日玩闹嬉戏,权主之人给的,哪怕是板子也要接受,哪有拒绝的道理。
“碧城,扶着郡主。”
荣德默声道,率先走出去。
衣袍飞扬,背影看起来肃穆端庄。
碧城应了一声便扶在沈初然另一边,与明心二人正巧一左一右。
沈初然只好像个骨折病患一样被架出去,扶上轿子,又被抬下去,荣德小殿下这脾气真是说来就来,不过瞒了她受伤之事,这会连名字都不叫了,还什么郡主。
沈初然木着脸想,算了,该她的,以前小东西都是直来直往的撒娇,这回别扭的得自己哄了。
整个轿子就她一人,晃晃悠悠的一路到了客房,眼前视线一亮,轿帘被掀开。
沈初然情况特殊,碧城心思机敏,瞧见荣德对沈初然的态度就知道该怎办,是以丝毫不用她开口嘱咐,连忙支使背后两个小丫鬟去搀着。
荣德心情不爽,荣升也不敢惹她,跟在后边安静了一路,此时见到沈初然出来格外感动,她皇姐脾性实在是说来就来,伺候着太辛苦了,还是沈初然在身边好,郑少他能有个说话的。
不过这说话的也是个不简单的,荣升脑中荣德的下限今日再一次被洗刷了。
只见一身浅粉的少女从轿子里探出身来,摆了摆手拒绝了小丫鬟的手,一双圆眼水灵灵的隔着人群望向奴仆环绕中心的荣德,两人视线相交,荣德听她软声道:“殿下身子高挑,来扶一把我可好?”
轿子的确高,不过有人扶着下来也是可以的,就连以往那些老骨头都没人抗议什么,结果这个侧妃娘娘竟还不满意,叫荣德殿下去扶她!
周身站岗的亲兵不自觉站得更直了。
荣升则嘴巴张的能放下一个鹌鹑蛋,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荣升没人敢抬头看向中心的那俩人。
明心身子僵直着都快哭了,郡主脑子怕不是被王爷给踢坏了,丫鬟不使偏要招惹殿下,她背对着荣德,不甚明显的朝着沈初然摆了摆了手,示意她快点下来假装什么也没说过。
沈初然自是看见了,不过她才不会中途放弃,远处那华服少女在秋风中衣袍猎猎作响,三千发丝轻扬,整个人近乎无情,不过那只是在别人眼中,沈初然严重的荣德正全身散发着不满想被撸的气息,这时候不哄怎么能行呢。
她迎着那人轻笑一声,眉眼弯弯,好似盛开的花朵:“好不好嘛小殿下。”
“嗯---”
憋不住的荣升发出了一阵怪异叫声,被荣德蹙着眉看了一眼,她立刻捂住嘴站得笔直,眼瞅着自己那小皇姐直直朝着沈初然的方向走去。
荣德素白的手掌伸至沈初然身前,一双星目熠熠有神。
沈初然笑意加深,伸出手去紧紧握住言未有些冰凉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做好架势向下一跳,被不放心的小殿下接了个满怀,轻飘飘放到地上。
见她成功跳下来,荣德抽手便想离去。
她对沈初然至深至情,自以为表现得已经很明显,谁知这丫头却是信自己不过,受了伤还要逼迫才开口,不然怕是要瞒在心底。
人在一旁,沈初然自然不会叫她离开,嬉皮笑脸凑上前去,整个人攀在荣德身上,被她不轻不重的教训了句:“仪态不佳,还不速速放手。”
仪态不佳,看你嘴角上挑的样子指不定心里怎么美呢。
沈初然撅了撅嘴,只当没听见这别扭小殿下说了什么,两只手臂把荣德左臂抱得紧紧的,整个人似乎要靠上去了,挨着她的圆润白皙的耳朵道:“小殿下,妾身累的不行,腰还好痛啊,您不能抱抱我嘛。”
说话间的热气扑在荣德脸侧,她小巧的耳轮肉眼可见的迅速变红。
荣德自小以世家典范长大,何曾受过这厢温声软语,当即哑然,僵硬的移出左臂揽在身侧人纤细的腰身上,触感温热绵软,似乎透过这层布料直接触到她暖玉一般的肌肤,沈初然简直就是祸国妖民的妖妃,没了骨头似的斜靠在她身上。
荣德努力沉稳道:“现下知晓示弱,被欺负的时候也不知道找人讨理去。”
嗨,这事还没个完了,沈初然要翻白眼了,这还不是她心疼荣德,省得叫她难做。
沈初然轻叹一声,扶着腰娇声道:“哎我好痛啊,快点看看怎么样了---”
话题转向生硬,荣德黑着脸,又着实心急,只好半环着她进房门,丫鬟仆从垂着头乌泱悄声跟进。
两人衣摆缠绕在一起,从背影看就像一对璧人。
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荣升维持着僵硬的脸如是想到,这两人真的是绝了,越看越像琴瑟和鸣的小两口。
客房说是客房,一切以宾客最高标准定制,被古韵屏风隔开两扇空间,丫鬟仆从在外间待命,沈初然则在里间看伤。
女医官医术绝伦,一头秀发高高挽起,扎一玉冠,气质温润有礼的双手交叠朝荣德行了一礼。
荣德下颌轻点:“免礼。”随即看向醉在床边的沈初然,道:“腰间打击伤,可需脱衣?”
“自是,还请殿下回避则个。”女医官道。
中原虽民风逐渐开放,这裸露脖颈之下的是事情却还只是夫妻间的情趣,便是两个密友也是少有见过身子。
荣德闻言便红着耳朵缓缓背过身去,三千发丝轻轻在挺直的背上晃动。
怎么就这么纯情呢,叫人看着便想逗弄逗弄。
沈初然笑意盈盈看着她的背影的脱下衣袍,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暧昧,女医官似有所觉,微微下垂视线。
皇家密辛不过淹没在虚无缥缈的史书之下,她们活在当下的人可不敢评头论足。
沈初然这时笑得开心,等看到自己的腰就没那么开心了,苦着脸侧身倒在床上。
那上午时还青着的一片已经蔓延到胯骨处,颜色深如黑紫,看着还怪吓人的。
沈初然几世没有受过这等委屈,虽是自己找的,还是感觉想撒娇,她侧头看向荣德挺拔的小背影,尚未张开的身躯还带着些稚嫩,气势却满满了,但看一个背影都你能叫人感到皇家气派。
女医官用指尖轻触了触,听沈初然嘶哑一声连忙收手,直起身来把被子给她盖好,轻声道:“贵人并无大碍,只不过筋肉似有损伤,将养几日擦些药膏便可,如有条件,温泉药浴最好。”
这最后一句话自然沉吟之后才试探说出。
谁人不知长公主府财大气粗,后院在往北包括一座小山,那山乃是一处名胜古迹,内有活泉数眼,被先皇划分到长公主旗下。
她观之荣德对这位贵人爱护异常,这才多嘴了这么一句。
“有劳。”
荣德回身沉声道,女医官半折着身子:“折煞微臣,既如此,臣便先行告退,稍后令人将药物备好。”
“善。”
荣德那还有时间管她如何,一颗心早已软的不行,床上侧躺着的丫头满眼委屈,水光闪闪的一双眸子看着不要太可人。
她缓步向前,半蹲在沈初然身侧,纤纤玉指在她侧脸滑过,捏起几根碎发拢在她而后,声音轻柔:“疼吗?”
“快疼死了。”沈·作精委委屈屈,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一双眼定定看着她:“给我揉揉就不疼了。”
“顽皮,死字可能乱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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