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凛的语气比以往都要诚挚，也是最严肃的一次，不是玩笑，就像是宣告一般。
她的身子微微朝着顾言晓倾过来，凑近，眉眼之中含着笑意，却又满是柔情。
顾言晓受不得这般撩拨，没应她，目光偏移开来，一缕发丝垂在颊侧，她下意识抬起右手把她勾到耳后，却依旧没敢直视眼前的人——尽管她们距离不过二三十公分。
动心？
她不知道。
只是这种感觉和悸动，前所未有。
如今顾言晓二十八岁的年纪，相貌优异，从学生时代起就一直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从上初中开始，收到的情书、纸条、告白都数不胜数。
十八岁的那天，顾家为她举办了成年宴，一堆人挤破了头往上窜，或是看上顾家的家底还有YA集团，又或是被顾言晓吸引，目的全都不言而喻。
其中确实不乏优秀人才，可没有一人能让顾言晓动心。
就像安凛自己说的那样，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安凛的感情就只是亲情而已，但这道窗户纸被她生生捅/破，刺眼灼热的阳光穿透进来，铺洒在她的心上。
她分辨不出，也只是因为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罢了。
腕上的那只手依旧紧紧地箍着，安凛目光朝下，只见那指尖也有些泛了青白，而面前那人的脸色除了微红之外，又带着纠结和犹豫。
安凛等不到顾言晓的回答，闭眼轻轻呼了一口气，拿着另一只手去拉开顾言晓的。
“没有，对吧？”安凛低声说着，也不知道是替顾言晓回答，还是给自己一个答案。
“不是，我......”顾言晓下意识辩解。
“那是有吗？”安凛又问。
顾言晓又闭嘴不说话了。
她说不出来。
安凛笑了，脸上却也看不到什么失望的表情。
“不着急，我等你。”安凛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垂眸道，“等你真正地对我动心。”
-
YA集团总裁办公室。
日头高悬在空中，稍稍有些刺眼，但顾言晓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整个人轻靠在办公椅上仰望着天空。
不过才起飞数个小时，她就开始思念那张脸了。
安凛落地的时候，阳城已经是凌晨四五点钟。
虽然小女孩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强调不要等她，要她好好休息，等起床的时候再给她打电话，但......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睡得着。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去，盯着桌上的一摞资料和文件，迫使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工作中。
只是脑中还是会不经意浮现出安凛说的话。
小姑娘也大概是蓄谋已久，不管是想要脱离顾家，又或者是那纸留学申请，无不体现了这一点。
但最让人震惊的，还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吻。
吻技好到离谱，肌肤相亲，气氛旖/旎，直让她动了情。
顾言晓想起那晚，耳边又不自觉泛了红。
安凛若是叫他‘姐姐’，她定能马上从那种环境里抽离出来，拒绝她接着往下，可她一口一个‘顾总’，甚至还叫了她的名字。
她叫她言晓。
一瞬间把两个人拉到了同一个水平线上，让她迷蒙之中无意识地把安凛当做同龄人对待，声音柔到能滴出水来，蛊惑而诱人。
顾言晓沉默着扶着额，为什么会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小姑娘牵着鼻子走呢？
就算她没谈过恋爱，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而且......这应该也是安凛第一次......吧？
这么熟练？
顾言晓都没意识到自己脑中思考的方向好像有些偏移了，兀自纠结着，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猛地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想了些什么鬼东西。
轻咳了两声，她才恢复了以往的清冷表情，冷静地把电话接通。
“言晓，今晚回老宅吃饭吧？”
电话那边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顾言晓微蹙了下眉，目光转移到桌上的台历。
周五。
确实是回老宅的日子，只是因为安凛的事情让顾言晓分了神，一时没想起来。
还有更大的原因是，她现在回老宅的频率降低了很多，偶尔空了回去见见老爷子，也不一定会留下吃饭，因为YA一直在发展轨道上，少有什么空闲下来的时间。
老爷子也是这么过来的，知道她现在的辛苦，不会强求什么，有时候反而还会坐车来找顾言晓。
因为安凛的原因，顾言晓早些年就看透了宅子里的人情冷暖，也早该知道那群以自我利益为优先的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自那之后，她就很少回老宅，一是因为学业，二，自然就是为了安凛。
对一个小孩子都能做出来这般作为，可想而知会有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打电话来的人是顾平，顾言晓的二叔，也就是安凛曾经的‘父亲’。
顾言晓沉默了半晌，道：“不一定来得及，叔叔是有什么事吗？”
若是没什么大事，她没什么回老宅的想法。
因为安凛的事，她前几天刚和老爷子见的面。
顾平支吾了一下：“你这不是很久没有回来了，我让郝姨做点你爱吃的菜，你婶婶也说，让你回来吃饭，她很久没看见你了。还有大姑小姑她们，也都挺想你的。”
话是说的好听，三言两语都是关心。
但目的究竟在哪里，顾言晓一时半会儿还想不通。
顾平是喜欢女儿，也疼她，这都是事实。
只是顾言晓还是无法原谅当年他们对安凛做的事，说的话。
那时候的顾言晓，十五六岁，正处在青春叛逆期内，即使面上和行动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现，但谁都感觉到，女孩渐渐和她们产生了隔阂。
要是那个时候，顾平稍微张了口，说句挽留或是表现他心软的话，如今的结果也不会是这样。
“你弟弟不是前阵子去夏令营了吗，这回刚回来就吵着要见姐姐，我和他说姐姐忙，他就有些闹脾气了。”顾平见顾言晓不说话，又换了个说辞。
而顾平口中的弟弟，就是他和安凛妈妈离婚以后，和再娶的妻子生的儿子。
顾平说的婶婶，也就是她。
尚眉比顾平小十岁，是某个知名企业董事长的小女儿，相貌生得还算过得去，脾气也好，就是三十出头了还没嫁出去，被家人催的不行，和顾平相亲认识了。
大抵是性子合，没多久就把事情定下来，第二年就生了顾汉。
虽然是儿子，但其实也能很明显的看出来，没有当年对待安凛时候的那般好，只是总归是亲生的，不会差到哪里去，全都是娇生惯养过来的，要什么有什么。
顾汉比安凛小了六岁，刚刚小学毕业，看着还稚嫩得不行，没一点成熟的样子。
顾言晓听着他把顾汉都搬出来，若是再不应允，指不得再多说些什么。
当年的事情，能瞒住的都瞒住了，能封口的也都封住了，没有几个外人知道，尚眉亦是如此。
顾言晓对她没什么多余的感情，但人家对她态度好，她自是不能摆着过于冷淡的态度。
“知道了，我尽量腾出时间。”顾言晓掐着眉心应了句，一阵头疼，也不知道回去之后又要被家里那群人烦成什么样子，“我吃个饭，看看爷爷就走，不在老宅住了，晚上还有事。”
“行，没问题。”顾平连声应道，他要的不过就是顾言晓回去一趟罢了，“那你先忙，叔叔不打扰你了，多注意身体。”
“嗯。”顾言晓说完，随手把电话掐了。
前阵子是大姑姑的儿子回国要工作，今天又借着顾汉和尚眉的理由让她回老宅......
虽然知道不应该把人想的这般坏，但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她总该留个心眼。
“慕书，来一趟。”顾言晓接通内线电话。
不到一分钟，江慕书就敲门走进来。
“顾总。”江慕书走近她。
顾言晓人靠在椅背上，叹了声，起身道：“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江慕书闻言，沉声道：“有个和胜达陈总的电话会议，还会有几份文件送来给您过目签字。”
顾言晓走到窗前，面对着窗外：“帮我往后推。”
“好的。”江慕书也没问理由，直接应道。
“晚上我要回老宅，你也一起，让钱叔来接我。”
江慕书怔了一下，有些意外，应道：“好的。”
“文件还是按时送过来，等我从老宅回来处理。”
“顾总还要回来加班吗？”
“......嗯，回去也没什么事。”顾言晓背对着江慕书，垂了眸子。
“那我......”江慕书本想说她也跟着一起回来帮忙，毕竟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你先回去就好。”顾言晓说，“结束了我会自己回去。”
江慕书嘴巴张合了几下，还是道：“明白了。”
她明显感到顾言晓的气氛不对，一时也没准备离开，就站在桌旁等着顾言晓再开口。
她心知，肯定又是顾家那群人想要让顾言晓做些什么了。
顾言晓缓缓把手放在玻璃上，指腹轻轻在上面摩挲了一阵，眼睛瞥到手腕上的银链，而后视线就一直凝固在了上面。
银链看着依然崭新，只是上面的些许划痕都显示着它的年代不算短。
顾言晓几乎日日都把它戴在手腕上，视若珍宝。
款式简约，价格普通，但也是曾经的潮流。
“慕书。”
“在，顾总。”
顾言晓听到这个称呼，笑起来，而后转身看着她：“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用叫我顾总了，像以前一样就可以，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江慕书轻点下头：“言晓姐。”
顾言晓嗯了一声，眸子在江慕书的脸上稍晃过，而后又飘向远方。
“慕书，你谈过恋爱吗？”顾言晓突然开口道，声音悠然怅惘。
江慕书显然没有想到顾言晓会问她这样的问题，抱着文件的手指不经意地攥紧了，指节有些发白，脑中突然窜出一个娇柔妩媚的影子，她动了动喉咙，但面上毫无破绽，还是异常平静淡定，回道：“没有。”
她声音低了些，只是顾言晓心思目光都不在她身上，没有觉察到什么。
“说的也是。”顾言晓有种在自言自语的感觉，“认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和谁走得近。”
“你也没办法告诉我，心动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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