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晓稍顿,?抿唇道:“你今天不忙么?”
话语中隐隐透了些含着些害羞的意思,?但手指还是默默挪开屏幕。
“不忙,本来就是提早一些过来准备的。”安凛笑着解释道,“这几天先倒一下时差,来之前约了中介看房,?大概四点半左右和他见面,?还来得及,陪你更重要。”
听到安凛说房子的事,?顾言晓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问:“学校没有安排宿舍给你们吗?怎么还要去找房子?”
“有是有,?但是离学校有些远,不太方便,?大部分来留学的学生都是选择出来合租。”安凛眨了眨眼,?接着说,?“我也比较适应一个人住,?还是自己出来合适些。”
从小到大,?安凛除了小时候在顾家老宅与顾平和安然同住,再之后唯一同床的人也就只有顾言晓了。
不过在发现自己对顾言晓有了别样的心思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一起睡过。
顾言晓那时没注意到青春期女孩的怪异,?而且她工作又忙,?常常深夜回家,?大部分时候都很难做到像往常一样低头不见抬头见。
回家时,只剩客厅角落的落地灯和玄关处的小灯散发着冷白色和暖黄色的光芒,是女孩儿留给夜归人的照明灯。
她脱了鞋,?缓步进来,悄悄推开安凛的房间门,屋里黑魆魆一片,唯有门缝中投进的一丝亮光铺洒进来,光影斑驳,隐隐约约映照在床上隆起的小山包上,动也不动,显示着那人已经入睡多时。
顾言晓轻轻吸了口气,又悄然呼出,不知是疲累还是怅惘,默默地退出去,把门重新关好。
黑暗中唯一的光被掩藏,就这般静默了一分钟有余,原本合着眼眸的安凛,缓缓睁开双眼,夜色中更显清亮的眸子中带着心疼和怜惜。
房间门外的脚步声被放得很轻,许是怕被打扰到熟睡着的人。
安凛慢慢直起身子,一手撑着床垫,把自己的被子从身上推开一些,眼睛望到房门下的缝隙。
客厅外的灯光隐隐透进来一些,也能看到一个影子在外面来回走动着。
现下已经接近一点钟。
顾言晓最近回家的时间愈发的晚,起初安凛还会多等等她,只是后来顾言晓觉察到这一点,就让她早些睡觉,不需要等她,也答应她要是回来地迟会提前给她说一声。
今天也确实是说了。
不过是由江慕书转达的。
安凛也不知道顾言晓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自从接下YA的职务以后每天都忙着应酬,有时回来都是一身的酒味。
安凛问她,她总说自己没有喝多,只是为了客户才应付着喝了两杯。
但只是因为顾言晓喝酒不上脸所以才看不出来,究竟喝了多少,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她望着那条门缝发愣,却从头到尾坐在床上,没有别的动作。
她知道顾言晓是不放心自己才推门进来看看,而她就算知道她辛苦,就算心疼她,也应该乖乖地待在这里,不让顾言晓知道自己因为担忧她晚归而迟迟未睡。
想要出去抱抱她,把自己的肩膀给她靠靠,或是轻轻地拍拍她的腰背,说一声辛苦了。
只是这些,她都做不到。
以她现在的身份,就只能安静乖巧地听话。
一直等到外面的灯灭光熄,又听见顾言晓关上房门的声音,安凛才重新收拢好被子躺下。
要是自己能够快些长大就好了。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这样想。
“那......你觉得这样合适的,也好......”顾言晓嗯了一声,算是表示自己赞同安凛的看法,却也知道就算自己现在说不行也无济于事。
她与安
凛离得这么远,况且人家又是成年人,手再长也管不到她。
安凛反倒是意外顾言晓这么容易接受她的理由,本以为她会稍微劝阻几句来着,台词都准备好了,愣是没派上用场。
所以她有一瞬间的错愕,但还是很快就放松下来,调笑道:“还以为你会说不好呢。”
“你觉得好就行。”顾言晓淡笑一声,眸子凝到安凛的脸上,“你已经是能够为自己做决定的大人了。”
她轻声说着,眉眼间带上些许欣慰,也终于第一次口头上承认了这一点。
“当然。”安凛脸上挂了笑意,却用着轻柔婉转的声调回应着顾言晓,“只有长大了,我才能保护你啊。”
这是安凛一直以来的愿望。
小时候我躲在你的怀里撒娇取暖,在你的臂膀下免去旁人对我的搅扰;如今我已经长大,也希望自己能够用尽一切力气,想你曾经对我一样,守护你。
“说什么傻话?我有什么好被保护的。”顾言晓一时把她的话当成玩笑,没有认真听在心里。
安凛自然看出来了,只是现在天各一方,只是空口无凭说句‘我要保护你’,未免也显得太过没诚意。于是耸耸肩笑着敷衍过去,“嗯,开玩笑的。”
等她能够站在顾言晓的面前亲口说上这句话,应该也不算太晚。
“你去洗澡吧,我也一起。”
安凛转移话题道,侧头看了眼窗外阳光明媚的蓝天,云彩稀疏,被微风轻轻吹动,在空中缓缓地飘荡着,渐行渐远。
“啊?”没想到顾言晓突然怔住,嘴唇张了张,似是有话想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的表情。
安凛听她这声喊,转回头看向她,不知她是怎么了。
随即回想了刚刚自己说的那句话,似乎......很有歧义的样子。
她不禁咧了咧嘴角,笑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也要起来了,你去洗澡,我也去洗漱了。”
那人也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刚刚跑偏了的思想,哼道:“我知道,现在就去了。”
顾言晓握着手机走进房间里,打开衣柜找了一套新的睡衣和换洗的衣物,而后径直进了洗手间。
看着深红色的大理石台面,她稍稍顿了一下,把手机架在一旁,又把衣服全部放到高处的支架上。
安凛嘴上说着要起来了,但还是抱着手机坐在床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顾言晓在对面屏幕中做的所有动作。
顾言晓取了卸妆巾,按照往常的卸妆步骤把脸上的淡妆抹去,又挤了一小团洗面奶放在左手掌心,过了些温水,用右手轻轻揉搓开,均匀地敷在脸上,仔细的清洗着每一处角落。
这般安静恬淡的模样,安凛早就心悦已久,记起小时候不懂事时还常常扒拉在洗手间的门外往里探头看着顾言晓做的这一切。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些动作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姐姐洗个脸会花掉那么长的时间,明明姐姐以前教自己洗脸的时候,把毛巾沾湿,拧干,在脸上擦一擦就可以了。
是因为她是小孩子而姐姐是大人的缘故吗?
安凛曾经因为这件小小的事情纠结了很久。
因为顾言晓的一切她都想要知道。
却害怕顾言晓为因为自己所提出来的事情感到困惑。
她是有很强的求知欲,但比那种想法更加强烈的,是希望自己不会成为顾言晓的负担和烦恼。
顾言晓做完这一切,目光瞥到手机屏幕上,却见安凛还一脸悠哉自得地托着腮看着自己,脸上微微有些恼:“不是说起来了吗?怎么还在床上坐着。”
床铺靠背的颜色太过显眼,顾言晓一下就认出来,轻责道。
“是想起来的,但是你太好
看了,一下子就入了迷,看呆了。”安凛露出光洁的小虎牙,笑着。
“胡说什么......”顾言晓的恼意被安凛一句话哄好,耳根子一下被淡粉色勾勒着。
“没胡说。现在,好不容易能看到你,就想一直看着你,一秒钟都不愿意错过。”她脸色温柔却郑重,坦诚地表达着自己对她的感情,不掩不藏。
因为时差的关系,大约她们都只能在互相睡前才能有短暂的沟通,其余的时候都要忙各自的工作和学习。
就像安凛说的那样。
异地恋苦,而异国恋更苦。
何况,顾言晓连一个准确的答复都还没有给她。
“以前天天都会见面的......”顾言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底气有些不足。
天天见面这种事,也不过是出门前的照面,最多加上一句晚归时的晚安而已。
所以安凛才会一有空就往YA大楼跑。
她想见她。
“我知道。”安凛淡笑着,没有揭穿顾言晓的话。
顾言晓低了些头,垂着眸子,双手撑在洗手池台面的边缘,指尖不自觉掐进侧边的缝隙之中,眸中藏着愧疚和歉意,少许后才抬头轻声道:“安安,我很抱歉......”
“言晓。”安凛马上反应过来顾言晓想说什么,立时打断她,“你不用说这种话,我不需要,更不愿意听见。”
“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愧疚,因为你为我做的一切,都不是你应该做的。”
“你把我从他们手中拯救下来,把我抚养长大,我应该对你充满感激,而不是让你对我说抱歉或是对不起。”
“因为,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才对......”
安凛语气因着顾言晓的表现而低落下来:“是我不好,对你有了这种别样的感情,让你困扰,让你为难。”
明明自己以前说过不给顾言晓添麻烦,却兀自打破自己的话,给顾言晓实实在在添了一个不知道多大的困扰。
只是她对她的感情始终无法抹去,埋在心里太深。
她想要她。
比世间一切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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