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到了些事。”顾言晓声音压抑,?垂眸掩去里面的情绪变化。
“公司的?”安凛问道。
“不是。”顾言晓低了低嗓子,稍顿一下,还是承认道,?“你的。”
“我有什么可犯愁的,我不是就在你身边吗?”安凛见她这般说,?莫名地有些喜悦,歪头看她,?也不知她究竟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难怪刚刚见她反应那么怪异的样子,?还以为是怎么了呢。
“哪里都愁啊,?只要是关于你的。”顾言晓因着她的话,嘴角掀起了些许笑意,很淡,但是是确实存在着的。
她这般笑起来,?颊侧的酒窝便浅浅地显露出来,?隐约可见。
安凛听出她话里含了些半调笑的意味,神情也没原先看到的那么严肃,?放心了些。
她其实已经有些困顿,?大约就是时差的关系,?已经强撑着很久,现在身子沾到床上了,?困意更是渐渐涌了上来。
想着开口说话,却先一步打了个哈欠出来:“你要是能为我发愁,那不就是心里有我的意思吗?”
她的话跟着哈欠一块出来,惹得顾言晓不禁侧目去看她。
此时的安凛乖巧地不成样子,?身子大半都贴着她靠着,小脑袋也静静地窝在她的肩侧。
安凛的睡衣是珊瑚绒制的,轻薄舒适且好摸,领口微微有些大,嫩白的脖颈到胸前以上的位置都展在空气之中,一字锁骨因着身子瘦削下来的缘故而变得更加明显。
她随意慵懒地靠着,毫不在意自己的姿势,只觉得如何舒服如何来,根本没去管别的。
顾言晓侧了些目,伸手过去帮她把衣领拉高了些,掩去满园春色:“困了就别说话了,睡觉。”
她又拍拍她的脑袋,低声哄道。
也就只有在安凛这般卸下周身防备与她共温存时,她才觉得自己又能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安凛年岁渐长,顾言晓也觉察得出来,她常常给自己周身裹了一层厚厚的盔甲,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全部隐藏起来,若是遇上了什么困难的,也只会自己默默咬牙受着,不与她言说,痛都不愿意哼一声。
原来以为是她青春期叛逆,却不曾想在她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且一个字都同她说过。
别家的孩子也许能扑到父母怀里或者是身前撒娇,但安凛不行。
安凛出国去了,她也还在忙,好不容易闲暇下来有了时间,她才一个人在安凛的房间里待了一整天,彻彻底底把事情想了个透。
她不知道是安凛有意还是无意,房间桌子的抽屉里放了个本子,很普通的记事本,没署名,薄薄的本子也不过写了小半。
她好奇心起,才拿出来看看,而里面的内容,没有日记那么隐私,只像是随手的杂记一般,但其实也透露出很多的信息。
也让顾言晓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安凛多少。
她找人连夜去查以前的事情,才晓得那孩子都独自承受了什么。
顾言晓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哭过,却在那晚对着一摞印满了黑字的白纸暗自神伤。
她自诩不是个悲观的人,却总是为了一人有着极大的情绪波动。
不过这事她没有和安凛说过,就算是知晓以后与安凛对话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权当自己不知情,只是眸底深处的汪洋无时不刻不在泛着波澜。
安凛不愿告诉她,她就装着不知道好了。
“不想睡。”安凛稍微低了些身子,往下躺了一些,环住顾言晓的腰肢,嗅着淡淡的香气,“想和你多说说话。”
顾言晓低头去看她,只能看见浓密乌黑的发顶,伸手顺了几下:“说话什么时候都能说,不差这么一点时间。”
说着,她侧过身子,把床头边上的台灯开起来,又把屋里的顶灯灭了,顿时屋内只剩下冷白色的灯光朦朦胧胧地自这个角落挥散出去。
做完这些,顾言晓自己也跟着躺下,又把枕头调整好高度,两个人挨在一起,她躺着枕头,安凛躺在她的怀里。
身旁的人眸子眯着,看着是困倦极了又舍不得闭眼的样子,眸中倒映着些许的|灯光,闪烁着微光。
“时间只有这么多,少一秒就是一秒。”安凛低|吟了一声,手指摩挲到顾言晓的手臂位置,指尖微微蜷起,攥紧了些。
“那也不能就这么熬着,你还打算和我彻夜长谈吗?”顾言晓心中微涩,却迫使自己嘴角扯出笑意。
“不会的。”安凛轻声道。
目光一直放在顾言晓身上的她亦看出顾言晓不自然的笑容,那只攥着她的手指收回来,轻轻触了触她微勾的唇角,兀自拉扯两下,示意她放松下来。
顾言晓微怔,而后照做,脸色淡了些。
“嗯?”顾言晓以为她有什么打算。
“你也累,不能由着我胡来,明天肯定还有别的工作,总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你。”
“......不会,早上没有安排。”顾言晓吸了口气,解释,准备一会儿和江慕书联系把上午的会议取消安排到下午去。
她该多陪陪这个小可怜。
“没关系,你有事就去忙,别耽误了。”安凛乖巧地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是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一般,“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之后,她不知道还要这样离开多少次。
先前与武志州在奶茶店那日,他知道她做了那些决绝的打算,还有些担心,皱着眉问她:“做得这么绝,至于吗?”
安凛扶着奶茶杯,眸子有些失了焦点,少许后才缓过来:“不这么做,怕她不放我走,也怕......我自己舍不得走。”
“那也能换个柔和点的方式啊。”武志州抬手点了点桌面,让她回神。
“没关系,这样就好。”安凛眸子瞥了武志州一眼,又低头下去,抬起因着摸了奶茶而变得冰凉的指尖,触了触自己的唇,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轻声低语,“不过......也算是提前收到了定金,迟早我也是会回来的。”
“她是我的港湾,如今不过是暂时离港,总有一天是要回到她的怀抱的。”
她一身孑然,而她就是她唯一的港湾。
“不忙。”顾言晓低语,帮人把被子盖好些。
她心里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便也不想改变了。
“好。”安凛抿唇笑了笑。
顾言晓拍拍她,低哄道:“我明天上午在家陪你,爷爷也说了,让我们过几天一起回去看看她。”
“嗯,爷爷和我说了。”安凛应着,耳中却听到些不一样的响声。
她想到什么,眸子抬了抬,捉住顾言晓拍打着她的那只手,腕间的银白倏而显露出来,被灯光照亮,又折射出别样的色彩。
安凛的唇角扬了起来,轻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戴着,我倒觉得,你对它比对我还更好些。”
“戴着,不就像你陪着我吗?”
她稍稍躺正了,脑袋从顾言晓的怀里挪到枕头之上,头挨着头,发丝轻磨,手指勾着那条手链,轻声道:“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它是怎么来的?”
安凛这么一说,顾言晓眨了眨眼,想起来当初自己收到安凛给她的这个小礼物时候还特意追问她两句,但小女孩怎么也不说,只是嬉笑两声就走了。
加上之后宴席上还要招呼客人,忙得晕头转向,久而久之便忘了这事。
安凛这时却突然提起来这事,倒是一下就勾起了
顾言晓的好奇心:“愿意说了?”
安凛唇角弯了下:“也没什么愿意不愿意,那时候小,觉得什么都不说就能给你个惊喜罢了。”
“时间真快,马上就要十年了啊。”
下个月就是顾言晓的生日。
“嗯。”顾言晓侧身望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时也是冬天,安凛八岁,还在念小学。
有一天放学回家时,安凛看着郭苗在家里忙前忙后准备着些什么,她不过是好奇,就过去问了一嘴。
郭苗一边忙活着手里的事,一边告诉她:“在准备姐姐的十八岁生日啊,是给姐姐的礼物,还有后面宴会上要用到的东西。”
十八岁,意味着就是个成年人了,要开始承担法律义务,但也能做很多不到十八岁的时候不能做的事情。
郭苗也是闲来无事,见她愿意听,便多说了两句。
“十八岁也是人的一生中很重要的一个日子。”
安凛其实听得懵懂,不一定每一句都能理解地了,但她边听便点头,郭苗就笑着一直往下说。
安凛也不知道自己听明白了什么,但是她开始期盼着自己的十八岁。
前几年过自己生日的时候都还有些不知所云,但自这日之后她便把顾言晓的生日记得牢牢地、
婶婶说要送礼物?
安凛冥思苦想半天也不知道要送什么。
她有些零花钱,是安然给她的,她从没乱动过,一直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藏着。
她蹭蹭蹭地跑回房间去,爬上自己的上铺,把那一摞钱抓出来,仔细数了数,有好几千块。
她小小的眉头皱着,指尖纠结在一起。
姐姐会喜欢什么呢?
她找了个小包,把所有的钱都塞了进去,趁着郭苗没注意溜出了家门。
安凛走在大街上,左右来回看着。
此时她的身高相比于同龄人尚且显得矮了一些,而且又是独自一人,难免引来不少好奇打量的目光。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手臂抱在身前,紧紧地护着小包,警惕地看着周围,又默默往前走。
“你自己跑出去的???”顾言晓哪里知道以前还发生过这一茬,因着安凛的讲述神色都不由得变得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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