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用过早饭,就要启程前往湘阴了。
如今国内形势艰巨,一场战乱在酝酿,托马斯不想和鹧鸪哨三人分开,便决定前往湘阴修建小学,而且他听说鹧鸪哨和莫黛要举办婚礼,就毛遂自荐要当神父,为他们主持婚礼。
如此一来,原本的分道扬镳是不必了。
回去的路似乎格外的长,几人走了好几日,路程还未及一半。
这一日,细雨蒙蒙,四人在小镇上歇脚,喝茶。
茶馆中坐满了人,都在喝热茶,想要驱散身上的寒气。
靠窗的位置,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冷峻异常,他眉眼都是极致的黑,透着凌厉之气,男人身边坐在一袭红裙的女子,鲜艳的红,映衬的她肌肤如雪,晶莹剔透。
茶馆中的人不自觉将视线放在两人身上,眼神惊艳,不过,偏移到同一张桌上的两个人,就深感古怪了,一个出家人,一个外国人,奇异的组合。
茶馆,自古就是消息的聚集地。
鹧鸪哨和莫黛几人无意打听什么消息,但奈何旁边一桌茶客正噼里啪啦的说着趣事。
如今世道混乱,他们谈论的无外乎军阀割据,硝烟弥漫,或是哪个少帅又娶了第几房姨太太,还有什么江湖上横空出世的少年天才等等。
莫黛听得有趣,边喝茶边听故事,倒是颇为享受。
这几日心神松懈了许多,唯一需要费神的就是配置药粉将抓来的几只腐玉虫化为蛊,不过这于她而言不是难事,只需静候便可。
“诶,你们听说了吗,湘阴那块儿正闹着瘟疫呢,据说死了不少人!”
这话一出,莫黛脸上的笑就隐了下去,她和鹧鸪哨离开湘阴不过一月有余,瘟疫怎么会提前爆发......难道是她改变了支线,所以才会......
鹧鸪哨亦是面色骤变,他猛地站起身走到说话之人的面前:“你说什么?湘阴瘟疫?”
那人原本正说得起劲,被人打断难免不悦,抬头就要发火,孰料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深邃凌厉的眼睛,鹧鸪哨身上冷气甚浓,即便不开口,也散发着一股强大而内敛的气场。
那人一个哆嗦,讪笑道:“这位兄弟,这事儿已经好几天了,你没听说吗?”
“说清楚”莫黛也走了过来,抛给他一枚大洋,算作咨询费。
一看有钱赚,那人浑身一震,也顾不得许多了,嘴和机关枪似的哒哒哒个不停,也让鹧鸪哨和莫黛神色凝重了许多,当即不再停留,和了尘长老,托马斯一道离开了茶馆。
据说,湘阴瘟疫已经闹了有些时日了,起初有位“神医”出面诊治,让疫情处于可控范围,可后来药物稀缺,效果也大打折扣,瘟疫彻底爆发,无数人沾染疫病而亡。
老洋人和花灵如今还在湘阴,鹧鸪哨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煞白,极其难看。
几人快步前行,鹧鸪哨更是恨不得插了翅膀直接飞到湘阴一探究竟。
在离开小镇时,莫黛眸子微动,低声道:“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说完,她就径直跑向那边牵着几匹马从街上行过的人,在付出让人心动的钱财后,买下了几匹马。
鹧鸪哨看看莫黛,原本慌然失措的情绪倒是定了几分。
有了马,一路上便是风驰电掣,说来惭愧,一行四人里,唯有莫黛不会骑马,如此,她就只能和鹧鸪哨同乘一匹,虽是浪漫,但两人此时显然都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
“在瓶山时你就总是琢磨治愈瘟疫的药物,所谓的‘神医’就是花灵吧?你临行前将药留给了她?”鹧鸪哨神情微肃,有些事,只需要稍作回忆就能猜出始末。
莫黛轻嗯一声。
“我当时看出湘阴将会发生一场大瘟疫,但无法预测具体时间,研制药物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莫黛眉头紧拧,果然,主线虽然没了,但剧情中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别怕”鹧鸪哨从莫黛声音中听出不安,不由安慰了一句。
莫黛微怔,回眸看了他一眼,目光所及却是他的下颚,心头平复了些许,声音很轻的道:“嗯,我不怕”
*
有马匹代步,速度极快吗,四人日夜兼程,在第二日黄昏时进入了湘阴境内。
这一路上,越是靠近湘阴,路上行人就越少,到了今日,已是廖无人烟,而原本繁华的县城,如今却是如同死城一般,笼在一片阴云中。
鹧鸪哨和莫黛心头皆是咯噔一声,纵马驰骋,毫不犹豫的入了城。
了尘长老和托马斯对视一眼,亦是跟上。
城中景象映入眼帘,让莫黛柳眉拧的死紧,银牙紧咬红唇,短短月余,昔日的繁华就已是全然消散,没有小贩的吆喝,没有开门的商铺,街上杂乱,到处都是死气沉沉。
好的是,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尸横遍野,哀鸣不断的场景,原本的难民也都不见了踪影。
鹧鸪哨眉头也无法舒展,瘟疫,果然可怕。
了尘长老当年行走江湖,也曾见过被疫病席卷的乡村,如今再见,心中不免唏嘘。托马斯瞪着眼跟在了尘长老身后,他却是从未见过这种情形。
几人越是往城里走,就越是心情沉重,而原本的寂静,在抵达陈家庄时消失。
莫黛来到民国也有段时日了,在她没穿越前,对民国的印象是优雅动人的风情,比如穿着白西装,红旗袍来来往往的男女,花园洋房里小资情调的动人生活,甚至,十里洋场上各种灯红酒绿的繁华喧嚣,一切一切,无不让人神往。
但她忘了,在这些表面下,深藏着触目惊心的历史,几乎“无年不疫”的灾害。
陈家庄附近的空地,全部撑起了棚子,棚子下是密密麻麻的人,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脸颊凹陷,看着如同鬼魅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
而另有棚子下支着大锅,有人蒙着口鼻在熬煮着什么,有不少衣衫褴褛的灾民都自觉在大锅前排起了长龙,秩序显然维持的很好。
鹧鸪哨,莫黛,了尘长老和托马斯的到来引来了无数瞩目的视线。
在一众凄惨的人流中,他们如鹤立鸡群般。
蓦地,一声惊呼响起:“搬......搬山魁首?莫......莫......莫黛姑娘!”,一个蒙着口鼻的男人从棚里跑出来,在距离鹧鸪哨几人两米的时候停下,激动的身体直打摆子。
“花玛拐?”莫黛惊呼。
“诶!诶!是我!搬山魁首,莫黛姑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花玛拐声音都有些哽咽,这段时间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一日不如一日。
鹧鸪哨神色紧绷,越是看到湘阴惨状,就越是担心:“老洋人和花灵呢?”
花玛拐见状,连连摆手:“都在里面,他们没事,此次还多亏了花灵姑娘”
闻言,鹧鸪哨就大步流星往陈家庄内行去,在没亲眼见到老洋人和花灵无恙,他是不会放心的。
“莫黛姑娘和这两位,随我进去吧?”花玛拐看着莫黛,精神振奋了几分,他是知道花灵拿出来的药物出自莫黛之手的,如今她回来了,是不是就有办法解决这瘟疫了?
不论如何,总归是看到了希望。
莫黛沉吟片刻,问道:“陈总把头呢?”,若他不听劝告执意前往了云南,的确是可以避开这一场瘟疫,但剧情里瞎眼后颠沛流离的局面却是无法改变了。
“总把头没事,不过老总把头和红姑......”说到这里,花玛拐情绪又低了下去。
这场瘟疫死亡率极高,几乎得病的就没有痊愈的,大家心里门清,都是在等死罢了。
几人还没走进屋,莫黛就见花灵撑着拐杖过来,遮着口鼻,唯独露出一双哀伤的眼睛,她呜咽一声,却没有靠近莫黛,近乎绝望的轻轻喊了一声:“阿黛”
莫黛叹了口气,上前抱抱花灵,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我回来了”
她也知道,她的离开算是将压力都搭在了花灵肩头,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如今这样已是极好了,不过看到她没事,她算是放下心来。
花灵听了这话,眼泪止也止不住的落下,双手紧紧环着莫黛的腰,哭的十分伤心,抽抽噎噎的道:“对不起,我没能做好,还是死了好多人,死了好多人......”
莫黛抿着唇,轻声道:“不怪你”
“阿黛!”那边,得了消息的陈玉楼匆匆赶来,一月不见,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本的清隽雅致,翩翩贵公子,如今却是胡子拉碴,清瘦了许多,但他眉眼坚毅,似乎成长了。
“走吧,咱们进去说”莫黛冲着陈玉楼颔首,拉着花灵,随几人一起进入屋。
故人相见,皆是一番感慨叙旧。
而鹧鸪哨和莫黛,这才知道了他们离开后的事。
原本在他们前往黑水城后,陈玉楼就准备带着精锐手下前往云南,盗取献王墓,但老洋人和花灵谨记莫黛离开时的话,甚至不惜说出瘟疫之事,才让陈玉楼将信将疑的留了下来。
一月后,陈玉楼耐心耗尽,准备启程。
然而前一晚,红姑娘却突然高烧不止,整个人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这么一来前往献王墓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本以为红姑娘只是生病,没想到情况却愈演愈烈,她又出现了咳嗽呕吐的状况。
不止如此,县城里还出现了不少和红姑一样病情的人,随后,染病的人越来越多,如果不是花灵及时拿出药物,疫病早在最初就控制不住了。
花灵严格遵照莫黛留下的应对措施,将得病的人另外隔离照顾,防止持续传染,还嘱咐没有得病的人都以布遮掩口鼻,时常清洗双手等等。
不过,情况还是在药物告罄后陷入绝境,染病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随着病情严重,莫黛留下的药物效果也不再显著,如果她再晚回来几天,后果几乎就难以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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