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悄摸摸出去了一下午,晚间当回。
晚间的别墅里, 灯火通明。
客人只来了第一波, 第二波还没有到。
厨房里的饭菜还在酝酿,主人与客人都坐在沙发上聊天。
几个朋友相聚, 还是不喜欢有人过多的打扰。
于是祝羽就安排傅叔和打点的人先行回去。
厨房里的灶头上,咕嘟嘟滚着鲜美的汤。
瘦白的手指捏着汤匙轻轻在窝里搅了搅, 一阵扑鼻的香气就蒸腾了上来。
陆北在厨房里看着汤上的火,打算处理完了就将这最后一道菜上桌端上桌。
别墅挑高很高的客厅里点亮着水晶吊灯。
照耀出明亮的光。
金稷左看看又看看,撞了祝羽的胳膊一下, “你这房间, 也没见你收拾啊!”
祝羽一抬眼皮,看他, “收拾什么?”
“啧!”金稷老大不乐意了, 看着祝羽,使劲摇头:“怎么回事, 你这都要和我们北北补办婚礼的人了, 眼下怎么不把房子重新布置一下?”
“我看电视里,不都是挂点彩球、丝带什么的吗?”
祝羽眸子依旧没有什么温度, 里面有种怜悯一滑而过,“书读的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
“我们的婚礼还有几个月,布置什么?”
金稷立刻转头去问一旁的祁危, “不是要挂够半年吗?”
祁危眼角撩了一下他,又转回去,“没听说过。”
??
金稷这下显得有点孤立无援了, 他立刻下定了决心,“回去我就查查婚俗通典,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怠慢我们北北了。”
说话间,他还不忘抬头对着半开放式的厨房喊了一嗓子:“北北!他要是什么事情做的不好,你不要委屈自己,和我们说啊,我们帮你抽他。”
陆北半探过身子,他穿着一件短袖T恤,纯白的棉布质地,显得十分居家,也衬托的他皮肤更软白,人也更清新。
此刻,他手上还单手拎着汤匙,另一只套着宽大的防烫手套,手套那头,还捏着砂锅的盖子。
他大概是没听清金稷呱噪的言语,一脸怔忪,问了句:“是饿了吗?一会就好了。”
祝羽看见清矍又软白的人,眼睛里的坚冰就化掉了。
走了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他们不饿。”
“你别那么辛苦。”
言下之意——损友他们不配饿,累着你,不行。
金稷可是把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的,他一下就不乐意了,当即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很郑重地吊着书袋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汝非吾焉知吾之饿?”
“不知道,”祝羽半侧身,一点没客气地说道:“不重要,因为不关心。”
如一道道雷劈下。
金稷一脸受伤的神情:“好绝情……我们还是一起长大的交情,你这样不好吧……”
“我早就闻见北北煮的这个鸡汤香,勾得人食指大动,实在是——”
说到这,他大概是又想掉书袋了。
于是又推推眼镜,眼看着蓄劲是到位了,下一秒就开口。
“——自古民以食为天,而王者以民人为天,有食者,幸也……”
就在这时,祝羽打断他:“你就说你是不是饿了?”
毕竟不面对陆北的时候,他的耐心还是极其有限的。
金稷吊着的的书袋因为起势太猛,掉了一地,起势顿时七零八落了起来。
“啊……是啊。”
祝羽眯了眯眼,然后说道:“平时祁危不给你吃东西?”
金稷:“……”
“那一定有祁危的道理,饿着就饿着吧。”
金稷:“……”
祁危坐在沙发上,刚把手里的茶杯放回英式的细瓷托盘里,眼睛都没抬,立刻及时的补了刀,“嗯,不给他吃多,他最近太贪吃,胖了好多。”
犹如一只被控制体重的宠物,金稷:“……”
金稷听祝羽挤兑自己,尚且可以忍,但是祁危挤兑他就万万不能忍了,反应过来了以后,立刻跳过去和祁危理论:“你从哪里看得出我胖了?我身材不知道有多标准!”
祁危一抬眼:“你真让我说啊?”
说完,祁危还故意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眸子里神情意味深长。
在金稷眼里,这眼神带着点别有用意,吓得金稷缩了缩脖子,立刻气焰就下去了。
“算了算了,君子不和小人一般计较。”
脑子里一股脑的被祁危在床上欺负的画面涌了上来,金稷饶是追求幸福,也没想过自己是下面被压着的那个,于是立刻转移了话题。
他看见了桌上的一瓶药,拿起来一看,“诶?阿莫西林?你们没事吃什么消炎药啊?”
没人理他。
祝羽转眸重新看向陆北。
“你别管了,随便熬一熬就行,接下来我来。”
看样子,祝羽打算大包大揽,接过做饭的工作。
陆北立刻拒绝:“不了不了,差不多得了,我还不想点房子。”
祝羽笑,替他整理东西。
仔仔细细的,脸上的神情都是生怕人累着,声音也是少见的轻声哄着:“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给你打下手。”
陆北把火关了,看着自告奋勇戴上两只防烫手套的祝羽,自然而然就开始嘱咐了起来。
“你今天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所以我之前和傅叔准备的时候就是清淡口的,这个汤你能喝,但是记得饭前还要吃消炎药,毕竟这和动了个皮层手术没有什么差别。”
他刚说完,祝羽还没有什么反应,半开放厨房外面的金稷听见了,他捏着药瓶,看了看祝羽又看了眼手里的阿莫西林。
然后,他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大声说道:“祝羽!你难道——”
“去!”
“割!”
“包!”
“皮!”
“了?!”
众人:“……”
此刻万籁俱寂,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声音。
一秒,两秒,似乎长达三分钟,都没有人说话——
在巨大的沉默与尴尬氛围中,门铃被按响。
轻快的门铃声,打断了暂时的沉默。
陆北拉着祝羽,祁危控制着金稷,两队人兵分两路,一队进了餐厅坐好等开席,陆北则拉着咬肌已经绷起的祝羽去了大门口。
“一定是祝汐他们来了。”
陆北挽着祝羽的臂弯,笑嘻嘻地把人往门口带。
祝羽脸上写满了“今天晚上不想见人,都滚”的表情。
陆北用身子撞了撞他的肩膀,用身体语言去安慰身边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果然,陆北那香香软软的体香安抚了祝羽,他吸了口气,胸口起伏了两下,看样子是好了,出了眼角眉梢还有没有化干净的冰碴子,看不出什么异样。
陆北拉开房间大门,看见了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他此刻还是挽着祝羽的臂弯,整个人半靠着祝羽,看起来就是一副卿卿我我的甜腻做派。
羌夜永没有什么面部表情的变换,对二人点了点头,但是怀里还抱着一捧鲜花的祝汐立刻就有点眼红了。
他把怀里的鲜花递给了陆北,故意挤到了陆北身前,说道:“北北,你都好久没和我联系了,我都想你了。”
这话说得软软的,就像是在撒娇。
祝羽一直不知道自己弟弟撒起娇来这么——欠揍。
可是祝汐浑然不觉陆北身边的人的表情,而是一味地挤着陆北,蹭蹭,“北北,你最近闲下来了吧,我可以经常来找你吗?”
说话间,祝汐还捏着自己的衣角,有点扭扭捏捏地说道:“我想和北北多见面,北北你这么优秀,眼光也好,我想多听听你的意见。”
他说的是婚礼的相关事宜。
祝羽刚才只是不爽,这会就开始轻轻磨牙,他听到祝汐说这句的时候,当机立断说道:“对,你嫂子眼光一向好。”
祝汐这时候才想起来身边还站着他哥,这个一米九身高的alpha看起来有点黑脸,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
但是祝汐特别没有求生欲,他清了清嗓子,依旧攀着陆北的肩膀,把香香软软的身子往他怀里揉,“北北我和你说啊,我最近在看礼物,你说咱俩穿什么颜色的好看呢?”
“白的?是不是太普通了?可是我不想要乱七八糟的那些款式颜色,北北你说,咱俩穿什么颜色的礼服好看呢?”
虽说他俩今天有一重原因是来商量婚礼细节的,但是祝汐一口一个“咱俩”,听起来就好像他和陆北结婚了似的。
他本来就一直嚷嚷着喜欢陆北,这会得了机会,恨不得把自己瘦瘦的身形挤到陆北怀里去。
加上他的动作,私心满满,还特别容易被看穿,而自己却不知道,快乐在其中。
所以此刻,祝羽脸上黑的已经可以堪比锅底了。
可是祝羽还没出手,祝汐的领子就被羌夜永拎了起来。
羌夜永也是一米九的个头,拎一个祝汐轻轻松松不在话下,他看着祝羽,歪了一下头,“客厅在左手边还是右手边?”
祝羽直接:“右手边。”
羌夜永点点头,二话不说,拎着还在兀自挣扎的祝汐,快步进了客厅里。
客厅和餐厅只有一段距离,不算远,沙发靠背做了一个简单的空间隔离。所以客厅里的人可以看见餐厅里的人,而餐厅里的人也可以看得见客厅里拎小鸡仔的人。
祁危立刻站了起来,手背刷地一下抬起,利落地行了一个帝国军礼,“羌长官。”
羌夜永手上都没松,看着祁危,略点了点头,“不在帝国保密处,私下里不用这样。”
祁危只是简单说了个“好”,然后重新坐了回去,他没有对长官的出现表现出了过激的反应,也没有当做没看见,尺度拿捏上,可以说是很到位。
陆北在玄关扯了扯祝羽,偷偷在祝羽的脸上啄了一下,“好啦,客人都来了,你就别黑着一张脸了。”
祝羽垂眸去看他,“我黑脸了?”
陆北抬手揉了揉他的脸,“是呀,比锅底都黑。”
祝羽微微的不悦很快就被他压制了下去,总裁的表情管理其实也是挺有一套。
但是就在这时,陆北补了一句:“你放心,我知道你没有割包.皮就是了。”
祝羽:“…………”
。
众人打过招呼都落座在餐桌前,祝羽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他淡淡地看了看桌上的人,开始了开场白:“其实这次,我们打算邀请大家一起来聚聚,一方面是许久不见,另一方面是我们相关婚礼的事宜需要敲定。”
“婚礼地点什么的都定了吗?”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被祝羽“目光凌迟”漩涡里,金稷此刻依旧提问很积极。
祝羽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定了,在沙漠绿洲。”
金稷:“啊?”
他此前都不知道,于是又端起了“印象里”那一套。
“不是富豪结婚都是在什么海岛办婚礼吗?一群人包机去祝福,还有包下整个小国办婚礼的,你们为啥去沙漠绿洲啊?”
祝羽淡淡地朝厨房那个清矍修长的身影望了一眼,语气依旧淡然极了。
“有人喜欢。”
金稷“哦”了一声,“那婚礼的什么色调都敲定了吗?”
这时候祝汐接口道:“金稷哥,这些事情,我和北北敲定就可以了。”
金稷傻呵呵地乐了乐,“对对对,小汐你和北北一起挑,眼光不会错的,毕竟你俩都挺好看,什么色调都撑得住,但陆北接下来一个阶段可能会比较忙,要和我扎在研究室里,所以你可能要多拿拿主意。”
他是真心话,今天也是要和羌夜永说实验室的事情——他的实验室庙小,做不了太大的科研实验。
而且金稷一直觉得祝汐虽然不如陆北耀眼,但是个小美人是妥妥的没跑,这会分化成了Oga,更是显得清矍可人。
哪知道祝汐这个看似清矍的佳人立刻炸毛不乐意了:“那我也要重点听北北的建议,我什么都听北北的。”
其实金稷也不知道为什么祝汐一听陆北不在就不乐意了。
他刚想找补两句,就听见羌夜永说道:“至于用实验室,一会你和陆先生和我说一下相关实验内容和范畴,如果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去二处的秘密实验机构。”
“那可谢谢羌公子了。”
“不谢,感谢科学家为帝国分忧。”
他俩客套着,陆北端着碗筷走了过来。
他一边低敛着眉眼伸手布筷,一边说道:“那我今晚刚好就可以把目前课题的理论模型提供给羌先生过目,这样更明晰一些。”
羌夜永也表示赞同。
这个时候,陆北布碗筷的动作,使得他抬手把一截白嫩如牛乳的大臂露了出来。
只见那细滑的手臂,从短袖T恤宽大的袖口里细伶伶地伸了出来,大臂的内侧,一片略微肿起来的红色上,还带着立体凸出形态的纹身,赫然露出了一截。
那细长的文字似乎是撰写了些什么,被袖笼藏了一半,掖了一半。
祝汐看见了,立刻过来,拉住陆北的手臂,“北北,你什么时候纹的身呀?”
他一碰,陆北那个纹身的地方立刻火.辣辣地刺痛了一阵。
陆北皱眉头,转了一下胳膊,“今天。”
祝汐待要再问,面前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把两个人隔开了。
只听祝羽那古井无波的声音染上了一丝焦躁,“没事吧?我看看?”
说话间,祝羽将陆北的大臂翻起来,看到细纹的拐角上有些地方还有些渗血。
毕竟这柔嫩的皮肤好像娇气的初蕾一般,纹下去就显得比别人皮肉上痛上百倍。
祝羽的眉头皱了起来,“刚才消炎药吃了么?”
陆北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毕竟自己是个大老爷们,也不是什么娇花,不需要这么呵护。
他想把手抽出来,但是祝羽的手攥的紧,也没成功。
“哎呀,没事的,刚才煮汤之前我都已经吃过阿莫西林了。”
这会儿金稷总算明白过来——敢情“皮层手术”,不是割包.皮啊!
他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去喝东西,甚至呛了两口,被祁危不动声色地往怀里拉了拉。
祝羽依旧攥着那细瘦的腕子,把短袖袖口轻轻往上提了提,好像怕弄痛陆北似的。
“哎,我都改注意说你别参与,为什么非要纹。”
语气有责备还有点心疼。
陆北大喇喇地一拍他手,说道:“还不是你带我去的……这个头就是你带的。”
祝羽无奈地笑了一下,算是服软,也算是认错。
“挺后悔是真的,疼吧?”
陆北:“那会儿疼,现在不了。”
这俩人开始旁若无人地开始撒狗粮,还好在场这些人都是有伴的,所以也没有受到多少暴力输出伤害。
祝羽扶着陆北坐下,动作小心翼翼的,随后接替了陆北的活计,替大家把餐具布好。
席间,气氛还算不错。
大家说着科研课题、实验室的使用、婚礼的一些细节想法,还有就是大家都在问,怎么想起来去纹身了。
祝羽夹了一筷子菜给陆北。
“把对方的名字纹在身上……”挺浪漫的几个字他没说出口,转而道:“以后年纪大了还能防止人走失。”
祁危笑道:“等年纪大了还得补纹个电话,但是电话有什么用,万一接不上呢?”
羌夜永难得地开玩笑,“那得纹个二维码。”
气氛特别融洽的时候,好奇宝宝祝汐凑了过来,眼睛里都是波光流转。
他看着这繁复的纹身,问道:“北北,你这是纹了个啥啊?”
陆北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梵文。”
祝汐:“啥内容啊?”
陆北觉得自己要是不说的话,祝汐也没有那么快善罢甘休,于是,他还抬起了细白的指尖,悬空指着两个字,指一下念一声:“祝——羽——”
啧!
全场酸的牙花子疼。
最酸的还是祝汐,于是祝汐瘪了瘪嘴,说道:“疼不疼?”
陆北摇摇头,哄小孩似的语气:“早不疼了,这点儿刺痛来得快去的也快。”
半响,祝汐想了想,说道:“那我哥就不对了,为什么让你纹一个他的名字在身上,他呢?他没纹?”
祝羽单手撑着桌子,虚拳撑着自己嘴角边,他淡淡地看着祝汐好奇的模样,把祝汐不敢明目张胆的指责听在了耳朵里。
旋即,他笑了。
“祝汐,你要问什么,来问我不就得了?”
祝汐吓了一跳,本能的就噤了声。
他哥太可怕,他不敢造次。
祝羽倒是兴致不错,他继续说道:“那你不问的话,怎么解开你的疑惑呢?”
祝汐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是让北北一个人纹身,我感觉不大好。”
说着,他还偷偷抬眼去看他哥脸色。
索性祝羽脸色一切如常。
“嗯,是不大好,但是一开始我也只想自己纹一个我夫人的名字在身上罢了。”
祝汐立刻:“那后来呢?”
祝羽嘴角一勾,说道:“但是夫人心疼我,非要在我前面纹,说要帮我试试疼痛程度。”
说话间,他轻轻撩起了袖子,慢条斯理。
随着那修长有力的手指的动作,居家服被完全蜷起,露出了那还没有消肿的新鲜纹身。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字体,同样的款式——
梵文:“陆北”。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身上还有,但是作者不敢写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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