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叶珣婉拒这份“恩典”,没事儿人一样地从乾清宫出来,又步行回上书房继续当值去了。
打发走闹得他头疼的这堆人,皇帝捏了捏眉心,听到回禀说叶珣一切如常,他摇了摇头,乐了,“倒是个沉得住气,能任事的人。”
至于小十一懂得护着自己人,他还觉得挺顺眼。
中了进士就是标准意义上的天子门生,叶修撰若是有问题,陛下也不会钦点他做状元。
十一皇子跟叶修撰如何相识并交好,莫说陛下,他们这些伺候陛下的也都门儿清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微微垂着头,静等陛下吩咐的同时心里也在嘀咕:叶修撰简在帝心,九公主又是何必,争一时之气丢了的是圣宠啊。
皇帝吃了半盏茶,才轻声道,“你盯着点安国公府。”
大太监领命而去。
而跟着母妃回到宫中的九公主刚踏进房门,就吃了谭贵妃一耳光——当着娘家人安国公夫人以及安国公世子夫人,谭贵妃真是一点颜面没给九公主留。
九公主这会儿冷静了不少,挨了一嘴巴,她也只捂着脸低着头,没有吭声。
而安国公婆媳两个也恼怒不已:她们可是看好十一皇子长子俞玢,想要和十一皇子做亲家的!九公主热血冲脑一次,婚事八成要黄了!
于是谭贵妃发作九公主,自己也气得脸色青白交加,她们婆媳都没有深劝。
几人相对无言,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略坐了坐,说了点场面话便就此告退离宫。谭贵妃也想让嫂子和侄儿媳妇早点家去跟安国公这个大哥报信儿,商量这回该如何收场,甚至说……力挽狂澜。
反正谭贵妃还存着点这样的侥幸之心。
而叶珣准时从上书房下班,出了宫门,再走出两条街,就见到了等在这里的十一皇子。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周围路人忍不住往他们这边多瞧了好几眼。
系统小毛球赶紧提醒他,“宿主,心法不能停!”
自从得了压低魅力的心法,叶珣只要人醒着功法就不停歇,但是偶尔也会得意忘形,比如刚才,他心法稍微一滞,对周围人就显出了点效果来……
谁能没个疏忽的时候?于是他问:“自习室能让我刷心法的熟练度吗?”
小毛球片刻之后闪了闪,“可以呢。”
叶珣就笑,“谢甲方爸爸开恩。”
系统外挂能开多大取决于甲方爸爸,也就是世界意志的意愿。
系统隐约听到了一声轻笑,它当即替世界意志回答,“知道啦。”
一路上,叶珣和十一皇子相对无言,回到家里,容嵘带着两个孩子迎在了大门处。
十一皇子纵然满腹心事,见到圆圆还是由衷地笑了,接下圆圆捧来的香茶,目送母子三人行礼后出门,他在转过头道,“九公主手里颇有几个能人,北宁王亦能雇些亡命之徒……安国公不会顺着她胡闹,最多也是两不相帮。”
叶珣笑得没心没肺,“人少了就是来给我送人头,人多了……他们是想造反?北宁王就怕有把柄落在陛下手里,不然这次能这么怂?”
看北宁王吃瘪十一皇子也很开心,只是他更担心三郎,于是郑重道,“怕的是他们狗急跳墙。但是,”他话锋一转,“若是忍下这口气,不管是你还是我,往后谁都能算计欺负。”
这回九公主可是在乾清宫里当着这么多人无理取闹,羞辱三郎的同时给他这个哥哥难堪。
叶珣诚心道:“王爷,您的心意我知道。咱们这次是得先下手为强。”
只要别完全针对九公主来,而是收拾北宁王,皇帝肯定乐见其成……不费一兵一卒,白捡个便宜,他能不乐意?
十一皇子立时来了兴致,“你有主意?”
叶珣眉目舒展,“您和北宁王妃聊聊?”
北宁王妃和九公主同为宗女,出身高贵且底气十足,她俩一样不怕当寡妇——别忘了九公主今天在乾清宫里能把他当死人,人家不仅不怕甚至还乐在其中。
其实现在问问宫里的娘娘们,让她们都说心里话,愿意当皇后还是太后,结果不言自明。
十一皇子和叶珣心有默契不是假话,他眨了眨眼睛,悟了。
送走十一皇子,叶珣得给容嵘和一儿一女点交代。
容嵘知道自己这同行的本事,还是好奇道,“你打算怎么收拾他们?”
叶珣轻描淡写道:“釜底抽薪呗。”对容嵘使个眼色意即回头再说,再看向没有一点担忧之色的儿女,故意问,“你们都不担心爹爹吗?”
圆圆和壮壮互相望了一眼,壮壮先开了口,“可是爹爹你也一点不担心。”
圆圆也小声附和说:“公主而已,又不是造反。”
叶珣听了佯怒道:“你们人不大,胆子不小。”
容嵘不给面子地拍手大笑,“还不是你养出的好儿女!”
壮壮瞪大眼睛问:“上梁不正下梁歪?”话没说完就让他姐姐一把捂住了嘴,随后他额头就吃了他爹一弹指。
等鬼精鬼精的儿女们都睡下,叶珣才和容嵘交代了一下他大致的计划。
容嵘便道:“三大异姓王,早送走早省心。他们若不是满心私利,连如今皇帝这样勤政爱民都做不到,你也不会这样无情。”
叶珣故意道:“甲方爸爸看着呢。”当着容嵘提起甲方爸爸,系统小毛球也没说什么,看来甲方爸爸见到最近作为听到他未来计划,对他……越来越愿意“网开一面”?
反正不说话就当他同意吧。
与此同时,距离叶家几条街的安国公府气氛就不太美妙了。
谭思怡作为会有些“造化”的安国公嫡长孙女,和她的同母弟一起列席了这次家庭会议。
听母亲安国公世子夫人语气不善地说起九公主在乾清宫如何嚣张四溢,状若疯癫——当真跟自己新近立下大功的异母兄弟“撕扯”,可不就是疯了,谭思怡那颗心直直下坠直至落入寒潭,她整个人都冻住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悔不当初就是她现在最真实的想法最激烈的情绪!
为了除掉叶三而早早引来九公主,的确是她太想当然:她忘了九公主还不曾深陷夺嫡漩涡,也就不知道轻重,仗着宠爱来了次横冲直撞!
谭思怡此时最最揪心也最最痛心的还是……她和俞玢的亲事怕是要黄了。
第一世可是小叔叔惹了麻烦,安国公府大不如前,她才成了俞玢的侧室。如今。自家的确有心和十一皇子交好,想以和为贵继续这门亲事,但十一皇子一定不愿意!
因为十一皇子并不需要她们安国公府,她这个上辈子以及上上辈子的公公从来都是以“我行我素”闻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今上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谭思怡越想越恨不得掐死九公主!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再在十一皇子妃那边做文章了。
她满腹心事,一夜辗转难眠,直到黎明时分才略眯了一会儿:她和几个小姐妹约好要出门逛逛。当然这几个小姐妹要么是她上辈子的妯娌,要么就是权臣重臣之妻。
不得不说谭思怡天生丽质,又正值最好的年华,熬夜过后用脂粉修饰一下,外人什么就都瞧不出了。
不过她终归有心事,小姐妹们逛累了,在专门给贵女们歇脚和喝茶的园子里谈天说地的时候,她自然不像以往那样主动。
过了一会儿,话说得少茶喝得多的她起身更衣,带着丫头穿过长廊,再绕过一片假山时让个容色艳丽的陌生女子拦了个正着。
对方开门见山,自报名姓后就盯着谭思怡道,“你送了信,让我的人去叶……”
“我记得你。”及时拦住对方那后半句话,谭思怡也恍然大悟:柳媚可是南平王的爱妾!
刚刚重生那会儿,她用小叔叔和南平王联络的暗语,送了封信过去,想让柳媚派人提早把叶圆圆卖走并好生教养来着。
如果她没记错,南平王在金洲城的势力让十一皇子削了不少,此时不该韬光养晦蛰伏一段?柳媚来京城想要做什么?
但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她都能交好并和对方暂时联手,正巧北宁王也在京城……
来了预料之外的救兵,谭思怡兴奋不已。她亲自去小姐妹解释,今天遇到了故人得早退了,小姐妹们纷纷表示理解。
谭思怡干脆拉着柳媚的手,大大方方地走出这园子的大门……并在大门处一起上了马车……
这一切正好让起码路过的吴骏飞看在眼里。
吴家可是金洲城地头蛇之一,吴骏飞也是见过柳媚的……他一发现不对就找了个角落从头看到尾,并目送载着谭思怡和柳媚马车远去。
话说这天刚好是吴骏飞和叶珣的休沐日,他也约好叶珣出来喝茶——其实是给叶珣送这阵子《叶氏问答》的分红,顺便安抚一下好朋友问问对方的打算,再看看他以及吴家能帮上些什么忙。
暂且不提《叶氏问答》几年几万两获利实在不菲,更关键的是名利双收,只说吴骏飞在“翰林院入学考试”之前三天焦头烂额之际,收到了探亲回京的叶珣特地派人给他的小册子,他照着册子上的指引好生准备了一下,殿试五十开外的他居然考了个第五,顺利入选成了庶吉士。
自此他就奉叶珣为考霸,心服口服。
他把这些写信告诉了家里,家里就回信说三郎前途不可限量,三品高官是稳的,所以一定维持住交情,缺什么尽管和家里说。
其实吴骏飞还有个不好宣之于口的猜测:不止三品高官,他觉得假以时日三郎阁老都是稳稳的……
所以他听说三郎让九公主摆了一道,更“敬酒不吃吃罚酒”当众拒婚,从此恶了谭贵妃九公主母子乃至于安国公府,他都不担心三郎的处境和前程。
却说吴骏飞赶到他和三郎约好的茶楼包间时,就见到等了他一会儿的三郎正摇着头,“我今天赶时间。”
吴骏飞喝了口茶,就把今天的“偶然发现”和盘托出了。
叶珣把吴骏飞给他的银票揣在袖袋里,笑了,“你帮了我的大忙。”
本来他只想一波感染带走北宁王,但南平王爱妾来都来了,不给他们个黑锅背,都对不起南平王这样积极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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