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顾以泽如往常早早起床。
他扣着袖扣从卧室出来, 习惯性地转身走几步, 来到隔壁的客房，抬手正要敲门, 记起沈念昨晚特意跟他提过的——她今天上中班。
又是生理期, 她应该会想要多睡一会儿。
——顾以泽闹内闪过这个想法，将抬起的手又放下来。
他转过身，下意识放缓了脚步，轻声移步往客厅去。
恰好, 集团总部那边有场高层会议需要他回去，顾以泽便没有去G World, 而是来到总部办公大楼。
秘书送了杯咖啡进来, 顾以泽端起喝了一口，拿起桌上手机，给娟姐拨去电话。
等待的间隙,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顾以泽道了声进来, 宋逸手执文件夹推门而入, 笑着问好，“早上好顾总。”
顾以泽略略一点头表示回应，耳边的通话已接通。
“少爷, 早上好呀！”娟姐在那头热情问候。
“早上好。”顾以泽礼貌回应过后, 跟她交代正经事，“娟姐，你今天到公寓去给念念做饭吃, 如果你没有时间，就派个人过去，挑个厨艺好点的。”
娟姐：“好的少爷。”
顾以泽想了下，剜了眼正往跟前来的宋逸，手握成拳放在唇边，略不自然地掩嘴咳了声，又道：“她今天生理期，做什么菜注意一下，辛苦你。”
大概是尴尬，他的声音倏然小了许多，宋逸翻着手里的平板，新奇地抬眼看他，听到他说了什么后，眼睛骤然睁大了几分。
生理期？没听错吧？顾总已经在关心沈小姐的生理期了？
那头的娟姐也震惊了，默了两秒过后，才回复他说：“不辛苦，少爷放心，都交给我，一定帮你把沈小姐照顾得好好的。”
交代过娟姐后，顾以泽收了线。
宋逸见他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上前状似随意地笑问：“顾总，您有没有觉得，自己现在对沈小姐也太好了？”
对于这个问题，顾以泽倒是不闪不避，甚至直言道：“不够，我要对她更好。”
“为什么呀？”宋逸故作懵懂地问。
顾以泽知道他一步步地想试图什么。
“我要让她爱上我。”他随手将手机放下，垂眸盯着手机，思绪像是飞到很远的地方，目光难得温柔，“等她爱上我，我们就正式在一起。”
等她爱上就正式在一起，那么也就是说……
宋逸不免惊讶，“顾总，您的意思是，您已经爱上沈小姐了？”
顾以泽抬了下眼，看他，“怎么，我就不能爱上人吗？”
宋逸不假思索道：“当然可以！”
他只是有些意外，往日那么高高在上，甚至透着傲慢的人，竟然自己清楚明白且愿意承认这一点。
宋逸顿时被解开了八卦之魂，好奇地问，“那沈小姐她知道吗？她什么态度？”
提到这个，顾以泽轻不可察地叹口气，摇了摇头，“在她还没有爱上我之前，我不能告诉她。”
“为什么？”宋逸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好奇地问。
顾以泽沉默着思忖片刻，道：“她也许会拒绝我。”
没有十足把握的事，他从来不做。
等到沈念也爱上他，他再告诉她心意，那么也就是两情相悦的时候，她自然也就会答应跟他在一起。
宋逸明白他的担忧，点点头，“这样是比较稳妥些。”
**
生理期导致的腹部抽痛，加上腰酸，从夜里开始，沈念一直睡得不怎么安稳。
外面天光大亮，她彻底醒了，眯着眼睛，迷迷糊糊摸到手机看了下。
十点半。
肚子饿得干瘪，她自己揉了揉，懒洋洋地爬起身来，准备出去煮点东西吃。
她先是去洗手间洗漱好，从卧室出来，竟然听到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
她循着声源望过去，脚步紧接着跟上，见到娟姐忙碌的身影。
“娟姐，您怎么来了？”
娟姐停下手里正切着的菜，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沈念，笑说：“少爷让我过来的。”
“他说你生理期，让我过来给你做点营养好吃的。”娟姐笑眯着眼，“他可没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哦。”
后边这句话娟姐故意说得暧昧，沈念被弄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脸红了红，只知道笑了。
顾以泽他……还特意安排人过来照顾她啊？
她低头看了看地面。
受宠若惊呢。
娟姐见她不好意思了，适可而止道：“熬了一锅党参红枣鸡汤，益气补血的，沈小姐先喝一点？”
沈念抬起头来，顺着转移话题，说：“好呀。”
“那您先到餐厅坐着，我马上盛一碗出来。”
“好，谢谢。”沈念说完，捂了下肚子，转身缓缓朝餐厅走去。
娟姐恰好瞥见她捂肚子那一下，到旁边拿了碗去给她盛汤。
沈念坐在餐厅，靠着椅背刷了两下朋友圈，娟姐端了鸡汤出来，放她面前。
见她的手又捂在肚子上，娟姐问：“沈小姐，是痛经吗？”
沈念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连带着说话都轻声细语，点点头说：“对。”
酒店工作是“三班倒”的作息制度，她刚到G World那会儿，有时候会轮值夜班，熬夜多了，痛经问题也跟着更严重。
晋升经理后倒是不用上夜班，可是那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始终给她造成困扰。
“有没有找医生看过啊？”娟姐关切道。
“没有。”沈念放下手机，拿起汤匙，“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娟姐手在围裙上抓了抓，“那您先喝着，我进去再做两个菜。”
“好。”沈念点点头，低头小心喝汤。
娟姐进到厨房，就从围裙里边掏出手机来，给顾以泽发消息：【少爷，我看沈小姐痛得厉害呢，要不要让医生看看啊？】
那头的顾以泽刚从会议室出来，走在走廊上，身后跟着七八个西装革履的高管。
手中的手机震动，他拿起点开看了下。
随后点开另一个人的微信对话框，边走边动动手指：【你，痛？】
旁边手机提醒有微信进来，沈念喝着汤，瞥过去一眼。
通知栏闪过顾以泽发来的消息。
她被大姨妈折腾得浑浑噩噩地，看到这个楞了一下，几秒过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
问题是，他怎么知道的？
她转头往后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娟姐。
没想到，娟姐连这个都要跟顾以泽通风报信。
她觉得跟顾以泽聊这种问题好尴尬，毕竟他只是她的雇主而已，又不是真的男朋友，但他都这样问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捡起手机回复说：【嗯。】
顾以泽：【今天不要去上班了。】
沈念：【那怎么行！】
她深知自己可没有这样好的命，生理期就可以不上班。
顾以泽：【我已经替你请假了。】
沈念：“……”
您这先斩后奏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太……
还不等她想到怎么回复他，对话框又跳出一句话来：【我已经通知丁医生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小方会送你去医院。】
沈念：“……”
她其实有想过调理身体，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和机会，顾以泽这样一通操作，倒是把她一直想做又没做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欣然接受他的好意：【谢谢！】
紧接着又发给他那个跪地狂磕头的表情。
顾以泽此时已经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靠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盯着这个表情看了许久，后敲打手指：【女孩子，不适合发这种表情。】
沈念：“？”
紧接着，顾以泽就发了个亲亲的表情过来。
顾以泽：【以后用这种吧。】
沈念：【？】
连用什么表情都要管？老板，您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
不过看在他对自己照顾有加的份上，沈念没有对他的提议表示抗议，尤其她现在无力跟任何人争辩任何事，顺从地回给他一个OK。
顾以泽：【乖】
沈念：“？”
她盯着对话框楞了许久，怎么觉得和他的聊天，好像有点变味呢？
可你要说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沈念锁了屏幕，将手机放一边，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一个小时后，小方果然来公寓接她。
到医院做了个详细检查，医生帮忙开了些调理身体的中药和药丸。
沈念回到公寓，吃了午饭后需要等半小时才能吃药，于是她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综艺，没多久就困得眼皮直耷拉，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半小时过去了，抓紧时间吃了药后，回房间睡觉去。
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她才重新起来。
娟姐又在厨房忙碌起来，给她准备晚餐。
沈念慵懒地哒着拖鞋，慢吞吞走过去，说：“娟姐，我跟你一起做吧。”
毕竟不是顾以泽真的女朋友，更不会是未来的顾太太，沈念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家保姆的照顾。
“不用。”娟姐利落地切着菜，“我做惯了，不需要帮忙的。”
沈念靠在门上想了想，“上次说好教娟姐用我们小镇的做法做笋干的，不如就今天？”
娟姐也记起这件事，连连点头，“那敢情好。”
提到笋干，沈念就下意识想起，顾以泽最爱吃了。
然后她拿起手机，给顾以泽发了条微信，问他今晚要不要回来吃饭。
末了，她补充一句：【刚好有做你爱吃的笋干哦。】
他应该在忙，沈念等了会儿没见到回复，将手机放在餐桌上，然后挽起衣袖，准备先做菜。
之后她和娟姐把菜备好了，顾以泽的微信才回复过来。
【今晚有应酬。】
【念念单独留一份给我吗？】
然后他还给她发了那个亲亲的表情。
沈念看到，不禁捂脸傻笑。
这个表情跟他的气质可太违和了。
看在他这么拼的份上，沈念当然是……单独留给他吃啊。
吃好喝好休息好，加上吃了医生开的药，到了晚上，肚子已经不痛了。
沈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继续追中午没看完的综艺。
进度条过半，客厅的门从外面打开。
沈念闻声转过头，见顾以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玄关。
她趴在沙发靠背上，眉眼不自觉弯了下，笑说：“回来啦。”
顾以泽换了拖鞋进来，手臂上搭着脱下的西装外套。
此情此景，像极了新婚妻子在等待晚归的丈夫。
他朝她走来，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地问她，“念念在等我吗？”
沈念不知道他脑补了那么多，老老实实道：“白天睡太多了，晚上睡不着，看下综艺打发时间。”
顾以泽扫向她身后正在播放的电视，才发觉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应酬的时候应该是喝了不少酒，走近了能嗅到他身上的酒气，看他领口那一片也微微泛着红，沈念视线从他性感的锁骨扫过，抬眸问他，“给你留的笋干，还吃吗？”
“吃啊。”顾以泽单手解着衬衫纽扣，边往卧室去边跟她说，“我换身衣服出来就吃。”
他今晚一直惦记着她给他做的笋干，晚上看着餐桌上那些饭菜都没怎么动筷子，只顾喝酒了，这会儿其实饥肠辘辘。
沈念听到他这么说，从沙发上下来，然后起身去厨房，帮他把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叮一下。
等顾以泽从卧室出来，饭菜也热好了，除了五花肉焖笋干，还有小半碗饭和一碗解腻的清汤。
毕竟现在这个时间点，算作是宵夜了，不能让他吃太饱也不能吃太油。
顾以泽本就挑剔，看她搭配得刚刚好，忍不住弯唇笑了下。
她做的饭菜，跟她本人一样，对他有着越来越强烈的吸引力。
他拿起筷子就要吃，沈念递过来一只水杯，“今晚喝了不少酒吧？先喝点蜂蜜水，保护一下胃。”
顾以泽神色一动，顺着这杯子看向她的脸，清丽不妖媚，美丽却没有攻击性，实在让人舒服又喜欢。
“念念对我这么好啊？”他稍稍倾身笑问她。
沈念笑弯着眼，将杯子放他面前的桌子上，“你对我也很好啊。”
一瞬间，顾以泽眸中的光褪去大半。
就只是礼尚往来嚒？
天知道他多希望，沈念对他的好，还因为别的。
比如，有点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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