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 一行人转战棋牌室, 开了两张麻将桌。
刚摸好牌, 顾以泽口袋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眼, 偏头跟身侧的沈念道:“念念帮我玩会儿?”
“诶……”沈念想叫住他, 可顾以泽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接通了电话转身走开。
她看看他走远的身影,看看桌上的牌,一脸茫然。
桌上几个人看她这反应, 心里猜了个大概。
“别怕,念姐, 泽哥有钱, 你尽管玩,输的算他的。”说这话的,是坐在沈念正对面的一个男生, 冷白皮, 长相和气质都透着贵气, 一看就是富二代。
沈念记得他,适才介绍的时候,顾以泽说他是这群朋友里面年龄最小的, 名叫陆宴之。
沈念看着他, 尴尬道:“我是,不会玩。”。
陆宴之楞了下,他大概觉得, 泽哥的女人,怎么可能不会玩牌吧。
“完全不会吗?”左手边的凌云霄也有些意外地偏头问她。
是顾以泽的女朋友,就要一定会玩牌吗?沈念沉默地摇了摇头。
桌上几个都以为她只是不擅长,没想到是完全不会,竟然她都坦白说了,他们也不再为难她。
凌云霄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左手支着下颌,右手随便拿了张麻将牌在指尖玩转,唇角隐隐勾了下,“没关系,今晚上让他好好教你。”
本来沈念并没有察觉出这话有何不妥,结果右手边的唐毅又补了句:“教不好不给他亲嘴那种。”
此人先前在特种部队待过,眉毛上那疤,据说是子弹擦过导致的,浑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连说话也直接又匪气。
“哈哈哈……”陆宴之仿佛被戳中笑点,一个爆笑,“完蛋了毅哥!泽哥今晚要是真的亲不到,小心他连夜杀到你家,找你报仇!”
“他不一定打得过我。”唐毅挑挑眉,眉尾上浅色的疤跟着跳动了一下。
他对面的凌云霄抬眸看他一眼,轻轻落落提醒,“别忘了,他也是练过的。”
“就是。”陆宴之出来搭腔,“毅哥你可别太嚣张,尤其不能小瞧欲求不满的男人的杀伤力,哈哈哈……”
唐毅又是一挑眉,“那倒是的。”
一桌几个人热闹地笑起来。
沈念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尤其跟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还不熟,对于这种话题不好插嘴,只能装作听不懂听不见,伸手拿起旁边的杯子喝饮料。
顾以泽接完电话,推门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
他踱步过去,将手机揣进兜里。
来到沈念身侧,他微微俯下身,手撑在她椅背上,偏头看他们几个,“怎么?我就出去这么一小会儿,欺负我的人啊?”
“那不能够!”陆宴之看他这么护内,求生欲极强的否认,“我们在劝念姐对你好点。”
“是吧,念姐?”
他们适才才拿她和顾以泽打趣,沈念当然不肯帮他,轻轻咬着杯沿不说话。
“完了完了,念姐记仇了。”陆宴之大呼不好。
唐毅幸灾乐祸地来一句,“让你不着调地开她玩笑。”
“那不是你先说什么……”
两人在桌上你来我往互相踢皮球,顾以泽扫了眼桌上没动的牌,低头问身前的沈念,“不会?”
沈念放下杯子,又是摇了摇头。
“我教你。”顾以泽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让他坐在他原先的椅子上,然后他自己坐她旁边,手臂搭在她椅背上。
亲近的举动,仿佛将她揽在怀中。
陆宴之立即“哟哟哟”的起哄。
顾以泽瞥他一眼,“我们今天要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念念你说好不好?”
沈念斗志昂扬地点点头,“好!”
让你们拿我们开玩笑!哼!
陆宴之整理着自己面前的牌,“霄哥在这里呢,泽哥你可别太狂。”
凌氏,在澳门、拉斯维加斯和摩洛哥都经营着大型赌.场,而凌云霄是凌氏太子爷,赌.场就是他的战场。
牌桌上,能够跟他一较高下的人,屈指可数。
当然,顾以泽算一个。
所以,他并不忌惮凌云霄,掀眸瞧了眼左边的人,“我和念念两个人,凌氏太子爷只有一个人。”
“是是是。”凌云霄拖腔带调的应和着,“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这话顾以泽爱听,手指碰了下沈念放在桌上的手背,“念念摸牌。”
闻言,沈念听话地按他说的,伸手摸了块牌回来。
顾以泽看了眼。
“放这里。”他抓过她的手,将刚刚摸回来的牌放在两张之间。
然后顿了下,又带着她的手指向一个红色的北,“这个扔出去。”
他手心干燥又滚烫,熨帖着沈念的手背。
沈念一阵脸红心跳,但还是坚持着按他引导地照做。
问题是,牌扔出去后,顾以泽的手并没有松开,就这么扣着她的手放在桌上。
同桌几个纷纷偷瞄两人的手,然后暗暗笑起来,那想要压抑却又止不住的笑声,别提有多暧昧。
沈念浑身发烫,默默将自己的手往回收。
顾以泽掌心一空,偏头看她。
她从脸颊到耳朵殷红一片,直蔓延到脖颈,娇嫩的耳垂,似粉色珠玉,惹得他眸光幽深,抬手捏捏她耳垂,有意逗趣她,“你很热吗?”
“哈哈哈哈……”
桌上几个人终于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本来被他的几个朋友开玩笑,就够沈念脸红心跳的,结果顾以泽还要来调戏她!
真的坏死了!
沈念再也坐不住,挥开他的手,倏然从椅子上站起身,“你自己玩!”
“念姐这是……害羞了?”陆宴之望着推门出去的人。
凌云霄有老婆,更懂女人一些,抱着两条手臂打量了下沈念吭哧吭哧的步伐,摇摇头,颇有经验道:“不止是害羞,好像还有点生气呢。”
“那,泽哥,你还不快去哄哄?”陆宴之收起了调皮,正色道。
“哄什么?老子不会哄女人。”顾以泽摆出一副完全不Care的姿态,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椅子温热,是沈念残留的体温。
“啧,瞧瞧,咱们顾总这男朋友当的,这地位!”唐毅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又偏头去教导最小的那个,“当男人,就得当成你泽哥这样的。”
陆宴之深以为然,用钦佩的目光望着他,“泽哥就是带种!”
连凌云霄也是甘拜下风,“这方面,我还是服你的。”
他对季晨曦可不敢如此,在外再威风,回家还得柔声细语的哄着。
哼,顾以泽颇为骄傲地轻哼了下,重新调整好牌面,“轮到谁了,赶紧的。”
**
从包厢离开,沈念一人在会所里随处转悠。
里面不少娱乐设置供人消遣,但没有特别吸引她的,她就漫无目的地走着。
经理从波尔多红酒吧出来,恰好看见她,热情地迎上去,“沈小姐,您是要过来喝酒吗?”
自从上次在顾以泽的住所里喝醉,把他那什么了之后,沈念就尽可能不喝酒了,以防喝酒乱性。
她摇了摇头,“不喝。”
知道她是大老板带来的,经理自是小心伺候,微笑着问:“那您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我给您安排。”
需要什么?
沈念转头往落地窗外望了一眼。
斜对面,一楼地面上,竖立着一块招牌,她微微眯眼聚焦,看清了“桑拿”二字。
海城作为南方城市,春季湿气很重,蒸桑拿出出汗对身体大有裨益。
“那就,蒸桑拿吧。”她说。
“好哩。”经理向她做了个请的动作,“我现在带您过去。”
在经理的引导下,沈念很快换好了宽松的汗蒸服。
站在换衣间门口等她的经理,见到她出来后,礼貌周全地问:“需要帮您单独开一间房蒸吗?”
沈念迟疑了片刻。
不是顾以泽的女朋友,却享受着顾以泽女朋友的特权,沈念总觉得心里有块疙瘩。
于是,她拒绝了经理的提议,“不用。”
“好的,那请这边来。”
沈念跟着经理走,没走几步路,又遇到江琳迎面走来。
她和两个年龄相仿的女人走在一起,看那扮相,应该是她们那种所谓名媛圈里的人,怀里抱着同款汗蒸服,看来,也是来蒸桑拿的。
江琳正跟同伴说笑,另外一位用手肘撞了撞她,她转过头,便撞见了沈念。
两人目光相对,沈念错开眼神,继续跟在经理身后走。
双方即将擦肩而过,江琳停下脚步,笑着跟她打招呼,“沈小姐也蒸桑拿?好巧。”
她笑吟吟地,沈念反倒不好板着张脸了,否则落人口舌,嘲讽她没礼貌。
她扯扯嘴角点头,算是回应。
前边,经理忙不迭上前替她打开门,沈念拿过他递过来的矿泉水,抬脚踏进桑拿房。
三人转头看她,其中一位挽着江琳往换衣间走,“你干嘛跟她那么和气?”
另一位搭腔,“就是,还只是女朋友呢,跟当上顾太了似的,蒸个桑拿还让经理在旁边伺候着。”
江琳抬手挡了下门帘,像个理中客似的说:“这也不能怪她呀,他的地盘,手底下的人,可不得讨好。”
“这本来,应该是你的待遇。”
“就是就是,也就是你大方,竟然还帮她说话!”
江琳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推开隔间的门进去。
反手关上门,她脸上的笑意倏然褪去。
对啊,这本来,应该是她的待遇!沈念,一个后来者,她凭什么!
一个人过来蒸桑拿,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因为桑拿房温度太高,手机不能带进去,沈念进去没几分钟,就开始觉得无聊了。
房子里倒是有些供客人玩乐的小游戏,譬如扑克牌、围棋之类的,但是需要搭档,她一个人也玩不了。
她靠坐在一张长凳上,低着头,拿毛巾印了印脖子上的汗,正犹豫要不要提前出去,眼前出现一双纤细笔直的腿。
她抬起头,江琳端着一盒水果,站在她跟前,和气地问:“一个人会不会有点无聊?”
沈念沉吟片刻,“还好。”
对她来说,宁愿一个人无聊,也并不想和江琳待在一起。
却没想到,江琳好似不这样想?她将手里的水果递给她,“一起吃点水果?”
沈念:“?”
我跟你,是可以一起分享水果的关系?
她可没有忘记,先前,就是江琳将她推进顾家泳池的。
那次顾以泽查清楚后,告诉过她。
“不用,你吃吧。”沈念抓起旁边放着的矿泉水,举起示意,“我喝水就够了。”
江琳见沈念不愿接受她的示好,猜到对方心里肯定有所芥蒂。
尤其得顾以泽的提醒——跟我的女人过不去,就是跟我顾以泽过不去。
在找到合适的办法前,她不能对沈念做什么,以免惹顾以泽不快。
于是,她继续放低姿态,低了低头,十分愧疚地跟她道了声,“对不起。”
沈念:“?”
“我为我之前对你做过的事跟你道歉。”江琳抬起头,诚恳地望着她,“先前是我不够成熟,冲动之下做了错事,最近我都在反省,以后肯定不会了,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这是,想要跟她和解的意思?
要说原谅,那次差点要了她的命,沈念着实没有那么大方把“没关系”三个字说出口。
不过,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她能够悬崖勒马,从此以后不再害人,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总不能剥夺一个人改过的机会。
“以后……好好的吧。”沈念说。
江琳虚心地点点头,“一定。”
“那水果,你吃吗?”江琳又将手里的水果盘递给她。
这些水果是会所提供的,沈念不至于担心她下毒,象征性地拿起叉子叉了块,“谢谢。”
江琳扬唇笑了笑,指指身后,“那我先回朋友那边了,你一个人如果无聊,可以过来找我们。”
说完便转身走开,也不过多纠缠。
想起江琳先前是怎么对她的。
如今态度转变这样大,沈念望着她,仍旧有些不真实感。
*
注意力不集中,导致顾以泽开局就连输两场,放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事。
连陆宴之都看不过去了,边收筹码边笑问:“怎么回事啊泽哥?照顾弟弟呢?”
“女朋友不在这里,心都飞咯。”唐毅伸手去拿烟,顺便还给顾以泽递过去一支。
“滚。”顾以泽笑骂,没要他的烟,端起旁边的酒啜一口。
凌云霄再度好心提醒他,“真不去哄哄?”
顾以泽不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将酒杯放下,挺直了腰杆,仍旧强撑着说:“不去。”
自动麻将机将牌重新洗好,新的一轮战局再次开启。
各自把牌摸到手里,轮到顾以泽出牌了,他却是盯着牌面一点头绪没有。
心不在焉地又整理了一下手里的牌,他现在整个脑子几乎都在围着“她怎么突然生气?”“我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啊?”“所以她是为什么生气?”“我现在应该去哄哄她吗?”“不哄的话她会一直生气吗?”……这些问题转。
脑袋都要炸了!
顾以泽拧着眉头,忽然将牌往前一推,“没意思,不玩了。”
他站起身,从口袋掏出手机,踱步往外走。
“到底是牌不好玩,还是心里放不下呀?”
“宴之才刚夸你带种,你这么快就打他脸啊?”
“好好哄啊,不然又得做单身狗。”
……
好友的调侃声落在身后,顾以泽也顾不上面子了,拉开门走出去。
【给我查一下沈小姐的行动轨迹。】
顾以泽低头走在走廊里,给会所的经理发消息。
几秒过后,便收到了那头发过来的回信:
【她在桑拿房呢顾总。】
五分钟后,顾以泽轻车熟路来到桑拿房。
会所经理也在同一时间从别处赶过来,气息带喘地问:“顾总,我现在进去帮您把沈小姐请出来吗?”
顾以泽拿起手机看下时间,“她进去多久了?”
经理:“十分钟左右。”
一般也就蒸二十分钟,顾以泽移步到旁边,就着一张藤椅坐下来,两条长腿交叠,“不必打扰她,我等等。”
“好的好的。”经理殷勤应和,“那您需要喝点什么?”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顾以泽挥挥手,拿起手机回复几条待处理的消息。
没过多久,沈念蒸完桑拿出来,江琳和她两位朋友也准备离开了,几个人一道往外走。
刚出桑拿房,其中一人就看到坐在休息区等候的顾以泽。
“顾总?”
几个人纷纷看过去。
顾以泽从手机上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一眼,恰好看见刚刚出来的沈念。
他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朝她们走来。
他大步来到沈念跟前,抓着她胳膊便将她拉到身边,防备地看向江琳。
江琳假装不在意,笑了笑,跟沈念道别,“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领着她的朋友一齐离去。
顾以泽收回防备的目光,低头看沈念,“她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啊。”沈念将他的手从胳膊上拂开,随意折叠着手里的毛巾,“哦,她还端了水果给我吃。”
一听就知道,这是想要和解的举动,顾以泽勾了勾唇,含笑道:“那她还算识时务。”
沈念折叠毛巾的动作稍顿,抬头问他,“什么意思?”
顾以泽抬手摸摸她的头发,“我警告过她的,不许再欺负你。”
“是哦,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沈念莫名窝火,“看在你的面子上把我推下水,看在你的面子上跟我示好。”
就像适才在棋牌室,一屋子人拿她逗笑,他把他当什么?供他逗趣解闷的宠物?
想到这里,沈念不由轻声哼了一句,“所有人对我的态度,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顾总就是了不起!”
顾以泽愣了楞:“怎么好好地,还生气了?嗯?”
就像适才在棋牌室,她也是突然就生气要走。
在棋牌室的时候,沈念只是感觉羞愤不已,现在被顾以泽这么一问,她发现,不只是羞愤,其实还有生气的成分在里面。
他在他朋友面前调.戏她,拿她逗趣玩,他对自己真正的女朋友会这样吗?
不会。
因为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他才舍得拿她出来给大家逗趣解闷。
如果说先前是有些羡慕他未来的女朋友,她现在甚至有些嫉妒他未来的女朋友。
沈念低着头,用力揪了揪手里的毛巾,毛都要被她薅下来,“我算什么呀,不敢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醋我自己:)
如果顾总也会上网求助,那么他的画风应该是……这样的——我的心上人以为我不喜欢她,还吃她自己的醋,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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