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摊附近人流大,太吵,不方便顾南枝谈正事,她就近找了个卫生间去接电话,林筝远远跟在后面,确定顾南枝的去向后便没再继续跟着,乖乖守在出口边吃东西边等她。
今天的串儿好像比平时的味道更好,难道,因为是顾老师给买的?
这么一想,林筝撑起腰,肩膀顶着墙一晃一晃,自个儿把自个儿乐得天花乱坠。
“小筝儿!”满是惊喜的女声骤然传来,吓得林筝一口东西没咽下去,咳得撕心裂肺。
宋安树妈妈急忙走过来帮她顺气,“你这孩子,吃东西怎么老跟有人抢似的?”
林筝咳得泪眼汪汪,她也不想啊,可她的小心肝子就那么大,还脆,再加上‘心虚’,不被吓到就怪了。
她和顾南枝今天的约会是拒绝时七才得来的,被熟人撞见,再一不小心被时七知道……嘶,他们家七估计会让她跪pocky跪到断腿。
林筝的心在哭泣。
勉强缓过冲劲儿,林筝直起腰,试探着问宋妈妈,“阿姨,您也来逛街啊?”
宋妈妈笑眯眯地指指林筝身后说:“宋安树要买电脑,我跟过来给他当司机。”和宋安树对视上,宋妈妈立刻变脸,“纸!没看到小筝儿都咳出眼泪了吗?”
宋安树逆来顺受地从包里拿纸,对这种区别对待不要太习惯。
宋妈妈拿到纸,又恢复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心疼地帮林筝擦眼泪,“还难受不难受?让宋安树给你买果汁压一压?”
林筝立马摇头,“不难受了!”让宋安树给她跑腿,还不如让黄鼠狼给鸡送礼。
宋妈妈将信将疑,观察林筝好一会儿,见她没再咳嗽才作罢。
林筝这厢稳住了心神,偷偷摸摸地扒着墙往过看,果然,九十度拐角的另一边,宋安树正两手环胸斜倚着墙看她,那眼神,活像把剔骨刀,明晃晃得瘆人。
“你怎么突然要买电脑啊?”林筝心虚地问。
要说宋安树这人吧,嘴巴其实挺严的,但架不住眼下这个中二病隐约浮现的尴尬年纪啊,她可不敢保证宋安树不会为了图开心把自己出卖给七,如果只是碰到自己一个还好,万一撞见顾老师……
林筝死盯着宋安树,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
宋安树默不作声地回望,稳重得林筝底气渐弱。
怕被宋安树反杀,林筝放弃挣扎,匆忙转过去和宋妈妈说话,“电脑买好了吗?”
“还没,这小子刚来就说要上厕所,要不是这样,我们也碰不到你。”宋妈妈看林筝周围没熟人,遂问她,“你一个人来的?”
“……啊”林筝卡带似的应声,脑子里全是宋妈妈前半句话——宋安树上厕所,上厕所……所以,他到底有没有碰到顾老师?碰到了会说点什么?
林筝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小心肝疯狂颤抖。
“啊什么啊。”宋妈妈被林筝懵懵的表情逗得乐不可支,“阿姨问你是不是一个人来的?要是一个人就跟阿姨一起,阿姨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筝吓死,矢口否认,“不是一个人!”
“和时七?”宋妈妈猜想。
林筝欲言又止,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火辣辣地盯着自己。
林筝腰杆一软,弱弱道:“和我妈来的。”
“哎呀,那太好了,我和你妈好几个月没见了,今天正好一起逛个街,你和宋安树……”
“妈。”一直没说话的宋安树突然出声,“买完电脑我还有事,改天吧。”
宋妈妈犹豫,宋安树有事,她这个临时司机就不能提前下岗,“好吧,那改天再约。小筝儿,帮阿姨给你妈妈带个好。”
“好的,好的。”林筝连声答应,心里没有一点底,宋安树这事儿来得还挺巧的哈?
正思量着,脚后跟被人用鞋尖怼了下,林筝回头,宋安树靠在墙边漫不经心地说:“肉。”
“嗯?”林筝脑瓜子上的雷达接收不到任何有效讯号。
宋安树垂眼,用下巴指了指她手里的餐盒,“肉,你不吃了吧,最近又胖了。”
胖……?“宋安树!”林筝的怒吼吓得行人绕道走。
宋安树完全不受影响,不紧不慢地从餐盒里捡了串肉,淡淡道:“少吃点,真胖到锯门就尴尬了。”
“要你管?你这个混球!”林筝气得想把一整盒汤汤水水全扣到他脑袋上。
宋妈妈听着两人针尖对麦芒的对话笑得肚子疼,“哈哈哈,小筝儿以后还是得给我当儿媳妇,每天看你们斗嘴就够开心的。”
林筝愤愤地踩宋安树一脚,无情拒绝,“我要嫁个成熟大叔,才不要宋安树这种气人的幼稚鬼。”
宋安树笑着,用口型说:“彼此彼此。”
林筝小拳头一攥,想锤爆他的狗头!
“又说什么呢?!”宋妈妈虽然没看懂宋安树的口型,但凭直觉白他一眼,无情道:“你敢欺负筝儿就等着被我打断腿吧!”
宋安树无所谓地耸耸肩,直起身体走人。
林筝对宋安树哑巴吃黄连的处境喜闻乐见,开开心心地挽住宋妈妈胳膊和她撒娇,“阿姨,您真好。”
宋妈妈拍着林筝的脑袋,笑道:“知道就好,以后常来阿姨家玩,阿姨家里的水果零食都没人吃了。”
“嗯嗯,好的。”
“那阿姨可和你说好了啊。”
“好!”
目送宋妈妈离开,林筝面对着墙,把它当成宋安树本人死命讨伐,然后,成功把自己气饱了。
“吃不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南枝淡淡道。
林筝心头一紧,立即回身,就见顾南枝站在不过离她两三步的地方笑意怡然。
林筝明亮的眼睛闪烁不定,压着嗓子询问:“顾老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顾南枝上前,拿走林筝手里的餐盒,顺手塞了张用水打湿过的纸巾给她。
“不久。”顾南枝说。
“哦。”林筝接过纸巾擦手,默默回忆这个‘不久’里她和宋安树的对话,好像只看了他哑巴吃黄连的戏?不重要,不重要。
“听说,我今天的角色是你母亲?”顾南枝笑问。
林筝擦手的动作僵住,不是说不久吗?怎么还是听见了啊,头顶的神仙爷爷就不能给她一个口无遮拦的机会?
好吧,做人还是得要诚实。
“刚才是形势所迫。”林筝低着头狡辩。
“嗯。”顾南枝捏着林筝擦完手后卷在指头上的纸巾往上提了提,林筝见此,故意蜷起手指往下拉和她作对。
顾南枝停住,抬眼瞧着使坏还那么开心的林筝。
后者抿嘴扬眉,小模样很是无辜。
“还不撒手?”顾南枝慢悠悠地反问,林筝傻笑一声抻开手指,由着顾南枝将缠在指尖的纸一圈圈抽走。
随后,顾南枝取了支小小的护手霜给她,继续刚才没完的话题,“按今天这个发展,我以后可能得叫宋安树妈妈一声亲家母。”
“顾老师……”林筝无语地叫她。
宋妈妈从小就喜欢她,老爱拿她和宋安树开玩笑,这是她的错吗?显然不是,最多也就是她长得比一般人好看点,可顾老师怎么听一耳朵就当真了?
林筝脑子里的小人人按倒宋安树那个混蛋疯狂捶打!
顾南枝把林筝的郁闷尽收眼底,偏还要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心平气和地答应,“在。”
林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闷闷不乐地拧开护手霜盖子要往手心挤。
顾南枝曲指敲了敲林筝手背说:“手背上抹。”
林筝乖乖听话,心里那股被人照顾的安心快速萌芽、滋长。
吵嚷拐角,林筝和顾南枝占据寂静一隅,谁都没再说话,由着护手霜里的淡淡花香在空气中慢慢散开。
这香味让人平静,也让人贪恋。
林筝忽然想起时七很早以前问她的一个问题——如果生命的长度可计算、知始终,你会让谁等在起点,和谁走在路上,又把谁留在终点?
林筝当时正忙,想都没想就给了答案,“起点的肯定是我爸妈啊,路上嘛,你,宋安树,于川柏就够了,至于终点,你们谁走得晚谁就是留在终点的那个人。”
年幼时的林筝只看得到眼前,对未来的规划里自然只有眼前人,想的也都是眼前事,现在她长大了,心里有了其他的答案。
林筝抬起头,和一直望着她的顾南枝对视。
起点的人从她未出生就已经等在那里,她选择不了,至于以后的路,还长,她想多加一个人。
“顾老师,我能不能牵你的手啊?”林筝满怀期望地问。
顾南枝不知道林筝这句牵手意味着什么,只当和小姑娘们上个厕所都要手拉手一样心思简单,所以想都没想就把林筝擦了手的纸巾换到另外一边,朝她伸出了手。
“刚才还想着要不要买个防丢绳,这下省钱了。”顾南枝揶揄林筝。
林筝笑嘻嘻地甩甩手,借风吹干手心的汗。
以后,她的人生路多了一个人,这个人见得比她多,看得比她远,这个人教她学习,护她长大。
这个人,叫顾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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