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小说:太子打脸日常 作者:起跃
    第五章

    门关的太急,连带着素云也被她关在了外面。

    江沼的后背直抵住门板,胸口一阵急喘,满脸的泪珠子顺着脸庞往下掉。

    门外素云唤了一声小姐,

    江沼没应。

    接着又是两道敲门声,

    江沼也没开。

    从万寿观回来,被江沼强压在心口的那股痛,终究是爆发了出来。

    她离开江陵,本是为了躲避他。

    来之前她想着若是至此不见,这辈子她也能活好自个儿,还能给自己留下最后一层脸皮。

    待时日过去,再提起他时,她还能强撑着说上一句,她不喜欢他。

    但天不遂人愿。

    她又遇上了。

    江沼眼里又涌出了两道泪痕,过了好一阵,直到门外再没了动静,素云急着推门,江沼才将素云放了进来。

    素云将她扶到了榻上。

    江沼看着素云,从喉咙口里艰难地挤出了一点声音,突然说道,“我好像后悔了。”

    陈温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只是不喜欢她。

    她也不怪他,只是后悔了。

    后悔去那样满心满眼地喜欢一个人,

    不留余地地喜欢了他十年。

    因她实在很难受,

    ——很痛。

    若可以重头来过,那十年的喜欢,她宁愿不要。

    江沼的眼睛里一片空洞。

    泪水从眼眶里不断地涌出来,素云从未见过她这样,就算是刚退婚的那会儿,小姐也是闷不吭声,从未如当下这般伤心绝望过。

    素云知道。

    小姐这是才缓过劲来。

    这一日迟早都得来。

    素云抱住了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咱还有老夫人,还有二少爷,他们又怎么会舍得委屈了小姐。”

    江沼埋着头不答,任由眼泪流光了,

    心口上的那阵疼才渐渐地缓了下来。

    之后倒也不再挣扎了。

    这十年里她本就是个笑话,

    又何必在意多添一桩笑柄。

    “去同张叔说,今儿不走了,明日天一亮开船回吧。”江沼说完便去了床边,让素云拉了幔帐,“我有些累,想歇会了。”

    江沼这一歇就是整整一日,也没进食,躺在床上,眼皮子一闭,似乎瞌睡得很,永远也睡不醒。

    素云唤了她几回,都没见她动,一直到夜里,江城半山腰上的灯笼再次亮起时,素云又劝了她一回,“小姐,外面的灯火可好看了。”

    江沼这才睁开了眼睛。

    江城的客栈多数都是建在山道上,走出客栈,往上看,灯火延绵起伏,比圆月里的漫天繁星还要亮堂,往下看,便是无数蜿蜒曲折的宽窄小巷。

    江沼下了阁楼,顺着客栈的青石板路,到了客栈的前院,这番出来走一遭,也当是离开过江陵,到过一个地方。

    雪夜里的灯火虽亮,但此处却很冷清。

    庭院有一颗老榕树,积雪埋了大半个树根,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布,素云回头对江沼说道,是颗许愿树。

    不是寺庙,

    也不是道观。

    就是客栈里的一颗百年老树,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成了过路人寄托心思的地儿。

    素云说小姐若是想许愿,“等明儿天亮,奴婢去买块红绸缎来,小姐添上字,咱们也挂上去。”

    江沼说不想。

    往儿个她许了很多愿望,不但没实现,还离自己越来越远。

    爹爹被困于河北时,她许愿他能平安归来,

    娘进围城找爹爹,她许愿他们都能安平归来。

    但结果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那年她七岁,江焕才三岁。

    她曾经陪着江焕坐在江府的门槛上,等爹娘归来。

    直到有一天江焕抱着她哭着说,他知道爹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一年她又许了一个新的愿望,太子替她抢回簪子时她问他是谁,太子说,“你是孤以后的太子妃。”

    那时候她许愿,让她能快些长大,做他的太子妃。

    但还是没灵验。

    江沼想这辈子她可能再也不会许愿。

    江沼的视线从榕树下撤了回来,落在莹白的雪地上,上头的一抹红点很是醒目。

    应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许愿条。

    江沼走过去拾了起来,准备挂上去时,素云手里的灯笼照了过来,许愿条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愿与君永不相见。”

    江沼木纳地立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身后的雪地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江沼回头,便见陈温披着藏青色大氅,正朝着自己走来。

    江沼神色微愣。

    今早她能对陈温说出那番话,实属憋的难受,只顾着一股脑儿地将情绪发泄了出去,待平复下来后,才想起对方是太子,她不应这般无礼。

    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收不回。

    她也不想收回。

    过了这大半日,江沼也并没有想过去赔礼道歉。

    “殿下。”

    素云行礼,陈温没应,直接走到了江沼跟前,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红色绸缎,低沉地问道,“想许愿?”

    江沼点了点头。

    转过身抬手准备去挂,奈何许愿树太高,江沼垫起脚尖,勾了几次都没够着。

    最后一次时,身后伸出了一双手,夺了她手里的红绸,双臂绕过她的头顶,轻轻松松地便系在了一截树干上。

    江沼几乎被他圈在了怀里。

    没敢动,也没呼吸。

    一口气屏住,待陈温退开后,心口已憋得发痛。

    陈温立在她身后,垂目盯着她头上轻轻颤动的步摇。

    这才发现,她的个头只齐他胸口。

    不过只是个小姑娘。

    陈温想起早上她哭着的模样,脸色柔和了下来。

    沉默了一阵,陈温便耐心地同她说道,“孤今早同你所说,并非是唬你,这回雪灾,是芙蓉城近百年来的第一场雪灾,结果会如何,就连孤也无法预料,更何况芙蓉城地处盆地,从江城出发,山路本就不好走,即便是平安抵达,也无法保证,何时能通路,何时能返程。”

    陈温见她不说话,又往前走了两步,立于她的身侧,微微倾身,看了一眼她轻颤的长睫,低声说道,“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来,此地大雪,都不宜再前往。”

    陈温靠她很近。

    江沼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凉凉的薄荷香。

    沉郁中带着清冷。

    耳畔突然温润下来的声音,如同冰天雪地里的一汪温泉,冷冰冰的外壳底下,藏了一股暖流,等你一旦跳了进去,便再也起不来。

    江沼知道,陈温从小便是天资超群,性子沉着冷静,喜怒不形于色,身上的那股子内敛与稳重,比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满周岁就被封为了太子,三岁时便搬于东宫,十三岁开始参与朝政,如今刚及弱冠,已在满朝文武和百姓的心中,有了很高的声望。

    大哥哥曾说,男人最完美的模样,就该是太子那样的。

    一身都是本事,还生得风度翩翩,英俊非凡,

    这样的男人。

    又怎不讨姑娘喜欢。

    江沼曾经沉迷于其中无法自拔。

    若不是遭了他当头一棒,她又怎可能清醒。

    江沼这回没再同他闹。

    抬起头唇角弯出了一弯月牙,乖乖地答了一声,“好。”

    **

    第二日天色刚开了亮口,江沼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门外有哭声传来,似是素云的声音。

    江沼睁开了眼。

    外面的门没关,虚掩着,素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进来。

    “殿下所说的路途艰险,小姐又岂能不知,若不是被殿下退了婚,老夫人怕小姐堵心,也不会赶在这年关节让小姐去芙蓉城,如今小姐人已经出来了,殿下又要送她回江陵,待传言一起,大伙儿必定会认为小姐是为了追殿下而来,到时小姐又当如何见人。”

    江沼一个激灵,

    瞬间坐了起来。

    脑子虽有些昏沉,瞌睡却是彻底地醒了。

    门外素云的声音还在继续,“那日在万寿观,殿下只知小姐打了林姑娘一巴掌,殿下又何曾知道,那簪子是二夫人生前的遗物,是林姑娘故意从小姐头上拔下去,摔了个粉碎。”

    “二少爷发热,小姐也曾去殿下门前求过药.....”

    江沼脑子里嗡地一声,

    突然又犯起了耳鸣。

    翻身从那床上爬了起来,连鞋袜都没顾得上穿,赤脚踩上阁楼木板的那一瞬间,一股子冰凉从脚底猛地窜入,江沼才发现自个儿有些头重脚轻。

    门外的庭阶上堆满了积雪,凉风卷进来,有雪花扑面,江沼侧头眯了眯眼,冲着那雪地里跪着的一道人影轻斥道。

    “别再说了!”

    雪地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待风过之后,江沼重新抬头望了出去。

    陈温立在飞雪底下,目光定在她的双足上,眸色中起初的几分震惊渐渐消失,神色逐渐冷冽,素云则跪在他跟前,就似是那日在万寿观那般,正哭着在求他。

    江沼身子发抖。

    “你起来。”江沼吞咽了一下哽塞的喉咙,头一回如此严厉地对素云说话。她气素云为何要告诉陈温这些,更气,她为何还要去跪着求人。

    江沼跨过门槛,赤足站在青石板上,飞雪从她的单衣下钻过,脚底下的寒凉,如同那日她双脚踩进雪水里一般。

    没了知觉。

    江沼自觉说话声很大,

    可听着,却很小。

    很遥远。

    素云从雪地里站了起来,说了什么,江沼也觉得那声音很远。

    对面雪地里的那道青色身影突地朝她走了过来,江沼忙着后退了一步,绷紧了唇线,想躲避他。

    她从没想过要去求陈温。

    因为她明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求也没用。

    往后,她只想过她自己的日子。

    就如她昨夜见过的那张许愿条上写的那般。

    永不相见。

    不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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