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允诺

    白露就坏心的看着自家长官原地纠结。

    可怜他仍以为自己的表情无法识别, 然而真相是——随着哨向关系的日益稳固，白露早就拥有了读这张冰块脸的能力。就算不用精神丝线链接着, 她也能完美的识别出他此刻的情绪——紧张，不安，焦灼。在左右为难的无措里, 还夹杂着一点被她“想要”的害羞。

    真是太可爱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大狮子在纠结什么已经是明摆着的了。白露本来没想这么快就交付出“一辈子”这样郑重的承诺，可是, 如果对象是他的话……白露看着褚锋绷紧的侧脸, 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读懂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白露再去看长官时，态度已经变了。既然已经打算相伴终生, 那么……有些事,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做了吧。之前她再喜欢, 也只能把大狮子翻来覆去的揉搓。就像一块美味的蛋糕摆在眼前, 她却只能舔舔表面的味道, 从来没真正吃到嘴过。现在嘛……

    白露站起身, 用修长的手指挑起长官的下巴, 一副标准的见色起意模样，“长官，害羞了？”

    大狮子湿漉漉的眼神回望她，竟然……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哦豁。白露心里吹了个口哨。很给台阶下，“那…你是想现在进空间，还是…等一会儿？”

    长官眼睛里重现一丝希望, 有几分局促的指了指被白露装饰在他领口的礼物领结，哑声说道，“这个，一会儿再拆可以吗？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想说什么，昭然若揭。事到临头时，白露愕然发现自己也开始心跳加快了，她努力稳住呼吸，“好，你说吧。”

    褚锋僵住。气氛很好，可是，流程不对——求婚的戒指还没送进来呢啊！

    应变能力出众的军团总指挥，在僵硬了一个小小瞬间后，迅速调整过来状态，神色自然的开始讲起了深渊间谍的情报进展。

    白露目瞪口呆的听他说完了那些罪大恶极之人要在四十几天后进行一次线下交易会的内幕，以及和联邦的星省执政官杜克布朗的收网计划。

    如果再继续聊下去，就要说到具体的任务细节了！

    白露揉了揉太阳穴，“长官，你约我午餐，就是要和我说这个？”

    褚锋比她更气自己！他当初为什么同意把戒指藏进食物里呢！刚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他只觉得荒谬，完全不能理解意义所在。但是小姑娘那句“向导喜欢惊喜”打动了他，现在想想，他真是傻到家了。

    “我以为你会感兴趣。”他硬着头皮说道，“饿了吧？我吩咐传宴。”

    服务生一道一道摆放好厨师长精心打造的订婚佳肴。色彩亮丽、风味绝佳。更重要的是，每一道菜品都有独特的寓意——“终生所爱”，“永恒的哨向”，“星河盟约”，“喜得贵嗣”，甚至有一道菜的名字就是——“嫁给我吧”，是两条相互缠绕的素鱼。

    可惜，白露一道也不认识。郑大师傅的媚眼，白白抛给瞎子看。

    最后摆盘的，是一个精雕细琢的三层蛋糕。灵感来自白露的精神丝线花苞，蛋糕师一双巧手几乎完美复制出当时的情境。白色的底雕琢着微缩的宴客厅，第二层是褚锋的精神海缩影，显然这位师傅对他很是熟悉。第三层，是白露的招牌，网传“破茧成蝶”的一幕。

    单把翻糖融成一根根细丝已经极为不易，更何况还要一根根编制成厚厚的“茧”。至于其中藏着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白露眼神在蛋糕上停留的时候，褚锋的呼吸都停止。但她只是一扫而过，便转过头去，轻笑着问道，“长官习惯一道道用餐。把这么多食物同时摆盘上桌，是为了迁就我吗？”

    自从褚锋得知白露的来历后，总是忍不住问她家乡的情况。白露当时存心自证，便把很多家乡的风土人情告诉给他——文化是不能凭空捏造的，当她把一个全然陌生的社会、文化环境描述详尽，又没有自相矛盾之处，就足以说明她来历的真实性。

    褚锋没有“核实”的意思，但是她不想再因此事造成任何可能的隔阂和猜忌，因而说得坦坦荡荡，几乎事无巨细。

    从那之后，她发现生活中凭空出现很多家乡的痕迹——吃饭有了筷子，睡觉有了“羽绒被”，首饰盒里多了一块“能射出毒针的腕表”，甚至房间里出现一台她念念不忘的刨冰机。

    现在，连用餐礼仪都完全复制了她的家乡版本。她的大狮子确实不善言辞，但是他却总能在细节处让她生出感动。哪怕，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想家。

    长官殷勤的给她布菜，“你最近工作很是辛苦，要注意休息。”

    白露不觉得他刻板的嘱咐无趣，嘴里答应着，“好的。”眼睛始终在他身上打转，长官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双排扣的正式礼服，暗红色的材质挺括而厚重，显得人更加庄重而严肃。

    白露最喜欢的就是把他这副禁欲又严肃的模样，一点点变得生动起来——最好是热气腾腾的那种。好像她是个魔法师，将金属雕塑赋予鲜活的生命。

    “长官，”白露停箸，眨眨眼顺口胡掰， “我脚冷。“

    褚锋没反应过来，马上去握她的手，摸起来明明是很暖的。

    大狮子从角落里过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担忧的望着她。

    白露笑眯眯对它招手。大狮子瞬间福灵心至，乖巧的走到她脚边，就地一滚，翻出白白的肚皮。大狮子浑身热烫烫、毛茸茸，是个纯天然的暖宝宝。它身上最柔软的地方就是肚腹处，厚厚的茸毛寸许长，雪白而绵密。

    褚锋红着脸蹲跪下去，替她脱下鞋子，拿着一双纤白的脚按在大狮子肚腹处的茸毛里。白露舒服的叹息一声，带着体温的毛茸茸，触感美妙极了，最上等的羊绒地毯也不及万一。

    白露拉起害羞的长官，要来净手盆，在铺着浅浅花瓣的水里，仔仔细细的给他洗手。褚锋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十指有力，掌心、指腹都有一层薄茧。白露撩起水一点一点的洗，轻轻的搓着他敏感的手指根，那是直连心脏的位置。

    她明显听到长官的心跳变快了。白露洗好后，用柔软的毛巾帮他擦干。重新把刀叉递进他手里，轻笑着说道，“你继续呀。”

    褚锋一直在看她，已经呆住了。直到她笑着提醒，才回过神来。此时白露已经停箸，桌上的菜肴还有一半没动，包括那只蛋糕。

    褚锋有几分不知所措，之前爱丽丝嘱咐的台词一句也想不起来，只好低头吃饭。他的体能好，食量也大。平时都是营养液代餐，只有在陪白露，或者是交际场合才会正式用餐。

    他的礼仪很好。虽然吃饭的速度较常人稍快，但是优雅得体，半点不显粗鄙。白露就坐在旁边看他。渐渐的，褚锋动作渐渐有些顿挫。她，她……

    餐桌下，白露的脚掌在雪白的毛发里若隐若现，俏皮的挪来踩去。专挑他受不了的地方胡来。大狮子的尾巴紧紧夹着，挡住要害。可也仅此而已了。要它去阻止白露……既不想，也怂得不敢。

    要知道，精神体和本体是共感的。她这样，和直接踩在褚锋的腰腹处，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他呼吸猛然急促，动作愈发不自然。白露凑过来，关心的问道，“长官怎么不吃呀？是……不喜欢吗？”

    “……喜欢。”

    白露爱死了他这副模样。动作越发过分起来。两人靠的极近，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胸口，再轻轻下移，揉揉他的胃，再移向别处。脚也在雪白的软毛里滑动，每次都和手上动作停在同一个位置。褚锋双重感官重叠，汗毛都竖起。白露微哑的声息正吐在他敏感的耳畔，声线顺着颈骨一路酥麻到心底。

    她手指轻轻揉着他的胃，再次一语双关，“长官，还吃的消吗？”

    褚锋浑身紧绷，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步要碰到哪里。明明隔着几重衣服，叠加上大狮子的感官，她的触碰便好似直接附在身上。

    他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吃不消……也喜欢。”

    闷闷的轻笑从耳畔传来。白露亲了他一下，如同蜻蜓点水，“既然喜欢，就继续吧。”

    他手中的刀叉瞬间重如千斤。在白露的“加码”下，这一餐用的极为艰辛。终于，餐桌上只剩了那一只蛋糕。褚锋目光沉静望着白露，“你想尝一尝吗？”

    白露的脚仍在轻轻重重的使坏，她状似无意的说一句，“这么漂亮，切开多可惜。”

    褚锋眼神一黯，点点头，“好。”

    什么？这就完事了？白露也没想到长官怂成这样。她已经配合无比的把气氛搞暧昧，不然就凭他交代作战计划的行为铺垫，今天能顺利“执行计划”才怪。她不过是坏心突起，稍稍为难了他一下下，想看看长官的可爱反应。他…竟如此轻易的就放弃了？

    白露非常懵。抬头去看他，却在那一双眼睛里看到了太多的情绪，眷恋、忧郁和不舍。她瞬间就明白了。他迟疑，不是因为爱的心意不够坚定，而是在惧怕失败的后果。

    白露瞬间心疼了。她曾经拒绝过长官一次。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她当时的言论真的是伤人不浅。倘若、倘若那个时候开始，大狮子已经深情如斯，他该有多么伤心痛苦啊。

    她想起了那时看到的幻象——大狮子孤独的蹲在门外，琥珀色的大眼睛望着紧闭的门而流泪。

    白露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有些事情不能回想，当她喜欢上他之后，才发觉自己当初有多残忍。大狮子真诚的奉上一片真心，却被她决绝的丢还回去。这一次，合该轮到她向他求婚才对。

    可惜，她没有任何准备。

    白露在识海里召唤梅花蚺，一狠心，拔取了一根毒牙，疼的她轻轻一缩。毒蛇的牙，直连神经，牙骨中空如管，毒素暗藏在其中。

    梅花蚺此时已经长逾7米，那硕大的毒牙足足有大半手掌那么长，齿根的粗度堪比少女手腕，齿尖则细如针芒，可以轻易穿透猎物、注入毒素。白露小心的截取了中间一段，用精神丝线小心翼翼的打磨，把它制成一枚光滑圆润的戒指。

    她不擅长雕花，只在内圈里刻上两个人的名字，外部素着，线条流畅看起来简约大气。比较适合褚锋的风格。

    白露在识海里悄悄做这些的时候，一直在亲吻她的长官。

    当戒指备好，刚好一吻结束。褚锋痴迷的望着她，也许是从这一个吻里获取了足够的勇气，他突然哑声开口，“白露…那只蛋糕，是我亲手做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白露讶然望去，蛋糕上的翻糖“精神丝线”层层叠叠，细如发丝，在灯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这是她的大狮子亲手做的？但是，想到他之前示范机甲、战舰微操时的天秀操作……似乎又没什么不可能。

    她主动拿起了蛋糕刀，“那确实要尝一下。你怎么不早说？”

    褚锋紧张的整理一下衣冠，动作间有点过分的僵硬。目光烁烁，望着她持刀的手。

    白露缓缓切下，中间停住了——她切到一个硬物。白露演技精湛，轻“咦”一声，刀身灵巧的一转，挑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防污蚀涂层的。白露晃动手里干干净净的小盒，“给我的？”

    刹那间房间变幻了景象。仿生功能下，他们置身初次约会的那片小行星带。这一次，陪她看星海的，不仅仅是大狮子了。

    当然，它也在，此时大狮子颈下戴着领结，正轻轻拱蹭她的手。

    白露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缓缓打开了那只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戒指。

    褚锋一改之前的紧张不安，时间在此刻对他来说是静止的，心脏咚咚咚的狂跳，肾上腺素已经飙升到爆破的阈值，但是他整个人是镇静的。从开始到现在，他所有的准备都将得到答案。

    他站在漫天星河里。头发一丝不乱，身着双排扣的暗红色礼服，肩上的勋章沉甸甸的，是他征战多年的功勋和荣耀，胸口护甲铸着公爵府的族徽。褚锋绕过长桌向她走来，步伐强劲有力。

    他拿着那枚隐藏许久的戒指，单膝跪在自己爱人的面前。星云正好经过，折射的幽光映在所有反光的材质上面，戒指、袖口、勋章，全部反射着星云的晦昧幽荧，最亮的反而是他的眼睛。

    里面全是她的倒影。

    “白露，”他的气息很稳，“请你嫁给我。”

    “好。”她听见自己说。

    褚锋眼中光芒一盛，轻轻拉过她的纤白的手，郑重将那枚晶莹璀璨的戒指戴在无名指。然后，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虔诚得犹如朝拜神祗的圣徒。

    白露拉他起身，轻轻擦掉他眼角那缕湿气，在幽幽的檀香中，情不自禁的混入一点海盐的味道。她抬头，微笑着闭眼。然后如愿等到一个亲吻。他激动的情绪此刻再也无法隐藏，白露几乎是推着他的胸口才得到一次呼吸的机会。

    “白露，我有好多礼物想给你。”他把她完完全全的抱在怀里，揽住她腰身的手臂仍然在发抖。“全堆在新买的城堡里。明天就带你去看。”

    褚锋抱着她就不想再撒手了，在她耳边不停说着自己也不清楚的话，“白露，今天都是真的吧？我们要在一起了。嗯，对，以后就住在一处。我有两处正式的府邸。还有几个私人星球，别人送的帝星上的度假岛……嗯，还有些零零散散买下的城堡。都给你。怎样都行，你随便挑。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不是我的也行，你喜欢什么都行，我都给你弄到。嗯，还有机甲，战舰……不止上次你看到的那些，还有……”

    白露哭笑不得的打断他冒着憨气的胡言乱语，“好了，这些以后再说。”

    褚锋望着她，仍是沉浸在心愿得偿的幸福里，一时分不出真假虚幻，傻傻问道，“那现在呢？”

    白露舔了一下嘴唇，“现在呀，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比如……先去看看你的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露露：辛辛苦苦搞气氛，就是为了去大狮子的空间。然后……今天竟然没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