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小说:给我一张好人卡 作者:不如睡
    第26章

    很快, 五六天的时间流逝,谢眠觉得告白这件事差不多算是过去了。

    虽然陆翡之看起来好像还有点怪怪的,比如说最近盯他盯得很紧,而且表情包也比过去丰富了不少,一双眼最近经常能同时表达出怀疑、震惊、欲言又止等种种复杂的情绪。

    反正陆翡之始终没提和告白有关的事,谢眠也就装傻当自己看不懂。

    当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差不多落地,谢眠就开始琢磨另一件事。

    他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 尤其是夜晚, 他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的时候。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是你的生活里出现了某些问题,但是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问题在哪儿。事实上大多数时候,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谢眠是一个相当敏锐, 并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除了第六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生活中另一件事也证实了最近的不同寻常。

    谢眠发现这几天, 自己经常走神。

    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那种。经常他和别的人说着话,就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 有片刻的微怔。这微怔往往结束地很快, 对面交谈的人都无法发觉, 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到那一瞬间的微妙。

    但是当谢眠静下心,回想那一瞬间自己到底因为什么而走神,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种事发生一次两次,谢眠不会发觉, 但一天就有五六次, 很难不让他在意。

    他平日确实有些得过且过, 懒散暮气,但是距离痴呆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到底是什么地方有问题

    好像一切真相就近在眼前,却始终被迷雾围拢,无法碰触。这种隐约被蒙在鼓里,难以掌控的感觉让谢眠感到难以言喻的挫败和不适。

    白天和翡之在一起的时候还好,可能是他要花精力应对告白一事带来的尴尬后果,顾不上胡思乱想。但夜晚闲下来,这种感觉就会无限放大。

    谢眠坐在床边,看着屋子里熟悉的一切,几乎有一瞬间,觉得这都是假的。

    可这一切又都非常真,真到每一个细节都和谢眠记忆中一模一样。谢眠倾身,从床头一寸一寸轻轻拂过,果然在熟悉的位置摸到了一缕刀痕。

    这是他有一次被陆翡之压着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浑身酸痛,终于忍无可忍,给陆翡之画的“楚河汉界”。一起睡可以,谁也不许越过这条线。

    咳,当然也没人遵守过。

    谢眠喜欢素净,屋子里没什么华贵的装饰,唯独桌上摆着一盏昂贵非凡的白玉灯。

    是陆岚当年送给谢眠的及冠礼物。

    其实谢眠知道,这不是原来的那个。原来的那个被陆翡之不小心打碎了。但陆翡之不敢告诉他,花重金贿赂了陆莺,让陆莺说借去玩几天,然后千辛万苦重新雕了一盏。两盏灯几乎一模一样,唯独在从下数第二片“叶子”那儿,陆翡之一刀雕偏了,叶脉的纹路和过去那盏不太一样。

    谢眠装作不知道,没有揭穿他。

    谢眠走到桌边,摸了摸第二片“叶子”的纹路。什么样的虚假,竟能连这样的细节也刻画得当。

    但一一证实无误的细节,并没有让谢眠的心情好起来。

    他站在桌边,看着这盏明亮而温暖的灯。

    这灯里燃的是的吞月鲸所制的灯油,据说只要在有月亮的晚上点燃,灯油就永远不会减少;灯火所亮之处,可破魔除秽

    谢眠突然伸出手,直接向那银白色的火焰摸去。

    陆翡之感觉自己一天比一天更焦虑。

    他无时不刻地紧跟着谢眠,生怕一个错眼,就导致了什么不可挽回的悲剧。

    而他得到的观察结果,也并不乐观。

    从谢眠现在的饭量较过去有明显减少;到谢眠这几天起得越来越早;到谢眠连续三天都没有去藏书阁;再到谢眠最近发呆愣神的时间越来越多所有的这一切,都证明了谢眠表面的平静,果然是拼命压抑自己真实内心的结果

    也对,阿眠那么喜欢自己,默默付出那么多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却被自己无情拒绝,没有像微声说的那对好朋友那样想不开,还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谢眠不会因为感情这种事,而轻易地自残自毁。已经足够了

    不能再强求更多。

    尽管已经相信谢眠不会想不开,但陆翡之还是会夜里化作原型,去蹲守谢眠的窗户。

    因感情受挫而造成的悲伤低落,是难以靠单薄的言辞来劝慰的。

    陆翡之出于避嫌,不能再给谢眠更多的安慰,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默默地守在窗外,看着满天的繁星,让谢眠不至于在这凄冷的夏日,孤孤单单一个人。

    这一天晚上,陆翡之照例化作原型,蹲在窗外,陪谢眠消化“感情的悲伤”,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往常这时候,谢眠就差不多要睡觉了。

    但今天,明明谢眠也已经脱了外袍,铺好了床铺,却一直没有熄灯。

    难道,阿眠是因为今夜外悲伤,所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吗

    突然,人影从洁白的窗纸上闪过,引起了陆翡之的注意。

    他踮了踮脚,歪着脑袋,从他前两天用小尖嘴戳开的小洞往里看。

    谢眠一身单薄的中衣,赤着脚,站在桌子边,正出神地看着那盏白玉灯。然后,谢眠伸出手,摸了摸那盏灯的第二片“叶子”,神色带着些温柔和说不出的怅惘。

    陆翡之呼吸一滞。他自己当然知道那盏灯和原本的灯有什么区别

    谢眠这人细心地很,十几天前街边见过的什么人,穿着什么,都能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儿陆翡之一刀刻歪,就知道完蛋了。只可惜一时间再难找到相同质量和大小的白玉,只好硬着头皮摆了回去。谁知谢眠竟然没发现,陆翡之还庆幸了好久。

    如今看谢眠抚摸那片叶子,陆翡之还有什么不懂呢

    所以,阿眠早就知道这件事吗

    陆翡之看着谢眠在灯光下温柔的眉眼,心中一时酸涩阿眠他这是,在睹物思我吗

    但下一秒,他看见谢眠伸出白皙的手指,朝灯火上探去

    陆翡之猛地推门闯进来的时候,谢眠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地缩回手,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陆翡之就冲到了他面前,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拖离了桌面。

    然后,陆翡之把他的两只手都扯出来,仔仔细细,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检查了好几遍,没有看到烧伤的痕迹,才稍松了一口气。

    没来得及碰上。

    吞月鲸油燃起的火焰,烫一下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口气没松完,又想起谢眠刚刚毫不犹豫伸手的模样,也不知道在他没留心到的地方,还有没有这种事,陆翡之的怒火简直如同刚爆发的火山一样,从心底喷涌而出。

    他先是把谢眠两条袖子捋到最上面,胳膊上没什么,就开始解谢眠中衣上的扣子。

    谢眠简直无语,一把挥开他的手,又手忙脚乱地把往往扯开的几颗扣子系回去“你大半夜不睡发什么疯”

    虽然以前两人“坦诚相见”的时候并不少,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两人关系还尴尬着呢,这上来就扒衣服,不觉得自己很像变态吗

    陆翡之冷笑“我发疯咱俩到底谁发疯谁心里清楚不行你今天必须把所有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除了当年十一岁不懂事的时候,谢眠还真没见过陆翡之这么跟他说话,一时新奇“我好好待在我屋子里,你却冲进来就脱我衣服,你觉得咱俩谁发疯”

    陆翡之见他还死不悔改,顿时怒道“你那是好好待在屋子里吗你好好待在屋子里,手往哪儿伸呢”

    谢眠一怔,联系刚刚陆翡之冲进来的时机,顿时眯起了眼“你怎么知道我要往火上伸手”

    陆翡之一噎,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他平常用神识探测这边的情况,谢眠必定会发觉;如果没用神识

    谢眠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用食指叩了叩桌面“来,先跟我说说,你大半夜不睡,蹲我窗户后面干什么呢”

    陆翡之这次觉得自己有理,而且怒火还没褪去,闻言梗着脖子道“如果我不蹲你怎么知道你要做这种事”

    提起这个,陆翡之是真的伤心后怕,想想他晚一秒冲进来,或者当时没抬头看,谢眠可能就烧伤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下轮到谢眠语塞了。

    他确实没办法开口。说什么说他怀疑一切是假的先不说这想法是不是很无稽,但如果是假的,这个陆翡之又是真是假,可以相信吗

    陆翡之却只当他心虚,高声道“你说啊”

    谢眠忍不住再次陷入之前怀疑的怪圈如果一切是假的,那为什么身边的一砖一瓦,尤其是陆翡之,都看上去这么真实呢

    谢眠正陷在“真与假”的人生谜团中,突然听到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话。

    陆翡之看着谢眠,低声道“我答应跟你好,你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谢眠的思路被打断。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脑子自动把这句话的含义过完,才后知后觉,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啊,啊”

    陆翡之想想刚才谢眠去摸火那一幕就很暴躁,他一把按住谢眠的肩膀,看着谢眠的眼睛,破釜沉舟道“我答应跟你做道侣了你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了不许茶饭不思不许辗转反侧不许难以入睡不许失魂落魄”

    “听见了没”

    谢眠感觉这个片场里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无语道“我什么时候伤害自己茶饭不思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失魂落魄了”

    陆翡之侧过脸,不去看他,吸了一下鼻子,闷声道“我都发现了。你最近都不去藏书阁了,晚上吃不下,早晨睡不着。阿眠,我不会笑话你的。”

    谢眠“”

    我最近不去藏书阁,难道不是因为你天天逼我去武场吗每天晒的要死还要陪师弟师妹聊天,于是狂喝茶水导致胃口减小;至于睡觉的事,因为晚上不会被陆翡之糟糕的睡眠姿势骚扰,早晨确实起得早了不少

    但谢眠内心无数吐槽,对上了陆翡之真诚又决绝的眼睛。

    如果他现在把上面那段话吼出来,好像,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陆翡之却觉得谢眠的沉默,是被他说中了心思。他顿时觉得自己的付出和牺牲都是值得的,声音沉重而坚决“阿眠,你之前不是说爱慕我吗我现在想好了,我愿意答应你”

    谢眠“”

    谢眠现在在思考一个很沉重又迫切的问题。

    到底是说自己“当初只是一时脑瘫,如今已经变心了”比较好呢;还是说“不不不,真正的爱慕是付出而不是索取,我决不允许你为了我勉强你自己”比较委婉

    还是算了。

    多少念头电闪雷鸣只在这一刹那

    谢眠一个箭步冲上去,用一只手捂住了陆翡之的额头,焦急而真切道“你到底怎么了一晚上净说胡话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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