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闫将白修岐带至黑涯深渊,除了此处灵力纯粹充沛之外, 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 那便是——深渊冰莲。
以往他曾用深渊冰莲的莲心为白修岐制了一枚发簪, 冰莲莲心具有凝神静气之效, 制成法宝之后最显著的作用便是能够防止修士走火入魔。深渊冰莲花开并蒂, 十万年方才会在其中一朵花心之中蕴出一颗莲心, 一旦莲心被摘下,两朵冰莲便会一同枯萎。
这株深渊冰莲在千年之前被他取了莲心,之后不过百年便重又生出花苞,再百年花苞成熟,绽出了两朵雪白晶莹的冰莲,只不过,其中不见莲心。莲心的孕育漫长而艰难,确是需要十万年方才能够蕴出一颗,便是因着这一份艰难, 这株冰莲见着沈墨闫这个拿了自身莲心之人方才会躲得那般快。
好在即便不再有冰莲之心, 深渊冰莲仍旧具有凝神静气之效, 它在这灵池福地之中生长,自然而然便将此处的灵气滤了一遍又一遍,使得这福地之中的灵气亦带上了几分冰莲的特性。
白修岐以往入过魔,入妄更是家常便饭,如今修炼又是这般急进,即便他体内的心魔已祛,沈墨闫却还是更愿意小心谨慎一些。原本他想在白修岐修炼之时离开, 一来确是想要将诸多琐事办上一办,二来,他自己便是白修岐的心魔根源,自是离得远些会好上一些。只不过如今看来,却是哪儿也不必去了。
沈墨闫目光在腕上的束带上顿了一顿,将手伸至白修岐面前,嗓音微沉道:“你且解开,我在一旁为你护·法便是。”沈墨闫自认身为魔尊,自己一贯言出必行,应下的事从不曾违过约,尽管他应下之事极少,真要仔细去数,千年中也该是不会超过两手之数。
白修岐闻言微微颔首,从吾墨镯中取了沈墨闫惯用的软榻置于池边地上,道:“墨儿且躺着等我。”
他说这话原意是怕将人累着,想着躺着等总是轻松些,却不曾想沈墨闫听罢他这句话后便重重瞪了他一眼,而后却是看也不看那软榻一眼,挑了与软榻相左的方向去了。白修岐一时不解,转眼目光正正落在沈墨闫莫名透了些微红的耳根之上,而后突地福至心灵,他侧首看了一眼池边的软榻,抿了抿唇,将不由自主扬起的唇角压了压。
沈墨闫站定之后便抬手指了指灵池正中之处,淡声道:“你且去那处待着。”他所指正是灵池中灵气最是充沛之处,离着池岸亦是有着许多距离。离河岸远了,那便是离那软榻远了,沈墨闫觉得十分合适。
白修岐倒也不曾多想,照着沈墨闫的指示在池中央站定,方要闭目修炼却觉身侧突地便冒出了一株黑黝黝的植株来,正是被沈墨闫薅了莲心的深渊冰莲。
深渊冰莲在这世上存在了数十万年,生了灵智,却不曾修成人形,只因这冰莲灵智便如仙器神器的器灵一般,十分纯粹,故而只生灵,不化形,行为举止则会更近于天真孩童。
白修岐不曾从深渊冰莲身上觉出恶意来,故而便不曾太过于防备。深渊冰莲一侧的莲叶不曾舒展,而是叶面裹挟着,似是藏了什么物件。不待白修岐细看,便见那叶面微展,而后稍稍倾斜,一样黢黑的约莫孩童巴掌大的物件便“咚”地一下落进了池水之中,随后那冰莲便重又缩了茎叶花瓣,“呲溜”一下又没了踪影。
白修岐:“……”所以这是朝自己丢了块石头,且还不曾丢中,便逃了?
虽知冰莲并无恶意,然小心为上,白修岐还是用神识探查了一番,确定并无异样之后方才定下心来。他盘膝坐下,身躯悬浮于池水之中,目光在不远处的沈墨闫身上轻落了落,而后便闭目开始修炼。
白修岐的神魂、心境皆是渡劫后期,如今的他一直便是如一支空置的容器一般,只需将容器之内灌满灵力,境界自然而然便能够上升,神魂境界、心境成长皆不是问题。若是在他处,兴许还要担心上一些所吸收的灵气是否纯粹,修炼过程之中还要时不时停下巩固一番,将进入体内的浊气排出。然而,深渊灵池的灵气却是再纯粹不过,且灵气本身自带有凝神静气之效,加之沈墨闫在一旁护·法,故而白修岐便干脆抛了以往的那一分顾忌,将全身筋脉尽皆敞开,任由各方灵气疯狂涌入。
沈墨闫见他如此,原本还有些许顾忌,然转念一想却又作罢,索性自己在一旁守着,总不会出什么事。
都说修真无岁月,然这一次白修岐的修为进境却是飞快,不过十日,沈墨闫便觉出他已突破了大乘初期进入中期,竟是相较于之前都要快上许多。沈墨闫目光微沉,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之前深渊冰莲往白修岐身旁丢的那一块黢黑物件,他有心想要将那冰莲抓来问上一问,只那冰莲早便不知躲到何处去了,他又不愿离了白修岐近旁,只得暂且作罢。
好在白修岐的情况颇为顺遂,并不曾出现什么变故,在一月之时顺利突破大乘中期晋入后期。沈墨闫细细探过,除却修炼速度出人意料之外,未曾发现怪异之处,便暂且放下了心来。
第七七四十九日,白修岐修炼如常,沈墨闫正闭目养神,却突然觉出一丝异样,睁眼便见白修岐正静立在自己身前,沈墨闫心下一沉,指尖微动便掐了诀。
他对上白修岐的双眸,低声道:“怎么?”
白修岐不曾开口,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嘴唇微抿似是有些不愉。见他如此,沈墨闫心中越发沉了沉,他手腕轻转便要出手将人制住,却不想被白修岐先一步扣住了手腕。
沈墨闫不知他如今是何情况,便也不敢妄动,被扣了手腕也不去挣扎,只顺势往他脉门探了一丝灵力。原本见白修岐这般古怪,以为探查会遇上些阻碍,未成想却是半丝阻碍皆无,径直便入了白修岐经脉之中。
沈墨闫也顾不上其他,趁着一切顺利忙将白修岐体内经脉、灵力尽皆探过了一遍,却见白修岐体内经脉强韧通畅,其内灵力更是充盈纯粹,并无半分异样,他原本以为白修岐是修炼过快走火入魔,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收回灵力,沈墨闫极轻地抽了下被扣着的手,却在下一瞬被扣得越发紧了些。他索性便不动了,静待白修岐下一步动作。
白修岐双目沉沉地看了他许久,而后目光微动,像是方才将人认出一般,开了口:“墨儿?”
这语气中的犹疑之意实在过于明显,沈墨闫想要忽视都难,他定定望入白修岐双眸,应道:“是我。”
闻言,白修岐目光微动,竟是显出了些惊疑来:“竟真的是你!你怎地会在此处?”
沈墨闫眉梢轻挑,反问道:“你道这是何处?”
白修岐一怔,却是即刻探出神识将身周感知了一番,而后便面色微沉道:“这是何处,本尊之前分明是在沧海峰中修炼,怎地突然便来了此处?”
沈墨闫看着他,问道:“你原本在沧海峰?”沧海峰便是沧海现门主住处,白修岐之前说过,他任沧海现门主之后便搬至了沧海峰。
白修岐颔首:“正是。”
沈墨闫目光轻转,落在自己被扣着的手腕上,淡淡勾了笑,道:“你抓着我作甚?”
白修岐目光落在他微勾的唇角上,略顿了顿,而后默默转开落在了沈墨闫腕上。抓在腕上的手指松了松,沈墨闫以为他要放开自己,却不想只不过是松了些力道,那手却仍旧牢牢扣在自己腕上。
白修岐露了个再标准不过的属于仙道仙首的笑,十足有礼道:“冽颜魔尊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沈墨闫:“……”他倒是想回上一句同你一道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人信是不信。
所以这人如今这是失了忆?亦或者说是记忆突地回到了引雷劫那日之前的某一日?只是不知这具体是在何时了。
正想着,白修岐见他不答,便又开了口:“难道冽颜魔尊同我一般,亦是修炼之时突地被传送至此?”
沈墨闫从善如流,微微颔首道:“恩。”
白修岐沉吟道:“不知可还有其他人……”
沈墨闫摇首道:“本尊之前查探过,此处只有你我二人。”
听到此言,白修岐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开口时却仍是一本正经:“何人有这般本事,竟能悄无声息地将你我二人带至此处!”
沈墨闫自是不曾错过那一丝欣喜之意,他心中好笑,面上却故作不悦道:“哼,这世间除却仙首之外,何人还有这般本事?仙首这莫不是贼喊捉贼罢!”
白修岐闻言笑容温和得很:“冽颜魔尊怎会这般想,本尊自认接任仙首之位以来,一惯行端坐正,不曾行过半件错事。”
“哦?”沈墨闫扬了扬调子,突地凑近白修岐面前,指尖在他颊侧轻勾了下,微沉了声道,“行端坐正?那,夜半时分潜入我墨颜宫之事,仙首认为该如何算?”
白修岐面色一僵,却又很快掩了去,佯装不解道:“冽颜魔尊所言之事本尊并不知晓,想必定然是有所误会。”
沈墨闫轻笑了声,却并不准备放过他,他指尖一转,顺着白修岐颈侧轻轻下滑,转而勾住了对方淡蓝前襟,含了笑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答可好,修岐哥哥?”
这声称呼一出,沈墨闫便觉扣在腕上的力道攸然收紧,连带的,白修岐的气息亦随之重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失忆白:天!墨儿喊我什么!不行不行我要淡定,不能露了马脚!
墨墨:一支两支三支……哪里来的这么多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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