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有整整两千万人口,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再遇,能有多大的可能?
僵站几秒,柯若初心情霎时复杂,就这样微乎其微的概率,哪想到也能让自己碰上,怎么其他事从来没这么“幸运”。
原本在心里好不容易快翻篇的事,现在倒好,又给翻了回来。
柯若初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认出自己,但不管有没有认出,眼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才是避免尴尬的最佳选择吧。
毕竟那晚,只是醉后的意外罢了。
那晚两人之间发生的点滴,盛如绮哪里会不记得?应该说是印象深刻才对,从来没碰上过占了她便宜,结果撩完就跑的。
还是个小姑娘。
“今天没有不舒服吧?”柯若初微微一笑,轻声问道,就像是在面对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病人。
以她素来蹩脚的装傻充愣水平来看,这一次,柯若初自认为属于超水准发挥。
嗯,应该还算淡定。
柯若初自我感觉良好,殊不知一进门看到对方后脸上浮起的红晕,完全暴露了自己。
盛如绮懒懒倚在床头,明眸淡瞥,嘴角挂着看似礼貌性的淡笑。
比柯若初要自然太多。
以前盛如绮不信缘分,现在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突然有些信了。
柯若初放下检查报告,刚准备说如果没其他问题就先走了,结果还没来得及开溜……
“感觉有点胀。”盛如绮薄唇轻启。
“胃胀?”
“我不太清楚。”
听盛如绮这样说,柯若初犹豫片刻,只好在病床旁弯下了腰,道,“如果有感觉,就跟我说。”
说罢,柯若初伸手触在对方胃部一圈的位置,一边低头认真轻按着,一边问,“是这里吗?”
盛如绮凝视柯若初垂头专注的模样,也看得认真。病房里灯光明亮,能把人脸上的细节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长而卷的睫毛。哪像那天在酒吧昏昏暗暗,只能看个朦胧。
果然年轻就是资本,皮肤又细又白,能掐出水似的。目光从柯若初眉眼扫到柔嫩的唇瓣时,盛如绮不禁又想起那晚,想起这姑娘亲自己,亲得满脸羞红、轻声嘤咛的情形……
一时,竟有些心痒。
盛如绮也纳闷,她对比自己年纪小的女人从来都不敢兴趣,但是那晚,她承认自己很有兴趣,也很有感觉。
见对方安静不语,柯若初稍稍抬头,或许是因为心虚尴尬,她眼神闪躲,细声又问了一遍,“是不是这儿?”
柯若初是科室里出了名的脾气好、说话温柔,不少病人都喜欢跟她打交道。这声音软软一问,盛如绮有种心都要酥了的感觉,目光更是没再离开对方脸庞,“嗯。”
一个多月后,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两人又近距离对视了。
柯若初发现面前的人比她模糊印象中更加惊艳,五官精致,成熟优雅但不乏温柔妩媚,尤其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这就是那晚和自己……
过往的思绪涌来。
忽而,柯若初脸颊又一热,所以这时候干嘛要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事。
蛛丝马迹,盛如绮收在眼底,原来没喝酒的时候,也这样爱脸红。她不动声色瞥了瞥对方衣服上别着的工作牌。
只见姓名一栏写着:柯若初。
“轻微胃胀属于正常现象,不用太担心,可以在这儿顺时针轻揉按摩三到五分钟,会舒服些。”柯若初一丝不苟说着。
盛如绮直了直腰,拉近了些同柯若初的距离,她直视面前的澄澈双眸,柔声问,“怎么揉?要么你帮我揉揉?”
这一声贴面低语,像极了那天晚上……柯若初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保持淡定。
不要多想!
抿唇是柯若初紧张时才特有的小动作,一般当她抿唇时,通常意味着内心不太淡定了。
要不要这么容易害羞?看着还是让人想欺负,盛如绮玩味浅笑。
“对不起盛总!外面堵车!”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在病房外响起,非常突兀。
盛如绮听着喧闹声,往门口看了一眼,只见助理乔梓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满头大汗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一进病房,乔梓瞥见病床前双颊泛红的年轻女医生,再看看自家老板一脸冷冰冰望着自己,她心里咯噔一下,寻思着,该不会是打扰到老板“撩骚”了吧?
虽说乔梓跟着盛如绮也有两年了,但是老板的女朋友她就没记清楚过,暧昧对象更是无数,公司里员工私下都传,盛总不是在撩骚就是在撩骚的路上,完美诠释了什么是水性杨花的坏女人。
传闻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当事人知道,对于这类丑闻,盛如绮只是一笑置之。感情的事她向来不看重,哪管他人怎么说。
JM如果没有盛如绮投入的心血和精力,哪里能在几年内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可人们总是对花边绯闻更有兴趣,尤其是一个外表漂亮性感的女人坐到高层,总觉得其间会有些“故事”。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柯若初抓准时机,说这句话时异常轻快流利,紧接着就走出了病房,动作一气呵成,像是蓄谋已久。
又这样迫不及待就溜了,看着门口不到两秒就消失了的纤瘦背影。盛如绮眉心微蹙,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自己难道就这么没吸引力?
在一旁站了片刻,乔梓才弱弱开口,“盛总,笔记本给您带来了,还有您要的一些文件都在这里……”
盛如绮目光转向乔梓。
乔梓心里开始发毛,不过是迟到了三分钟,而且是因为堵车,不至于被炒鱿鱼吧?“盛……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良久,盛如绮悠悠开口,“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这算个什么问题,好在乔梓反应也是极快的,不假思索地回答:“美若天仙!仙女下凡!还特有气质!”
“我看起来很显老吗?”盛如绮又问。
乔梓使劲摇头,摇得和敲拨浪鼓似的。
盛如绮不再说话。
乔梓也跟着松了口气,跟个性格阴晴不定的上司也挺难的,有时候特热情,有时候又特高冷。
柯若初,盛如绮脑海里默念过这个名字。
-
茶水间,柯若初站在饮水机前,用一次性纸杯正接着纯净水。
神不守舍。
“哎,水都满了,你发什么呆呢?”一旁正喝咖啡的白檬,赶紧提醒。
等柯若初回神移开水杯时,水已经溢了出来,洒得满手都是,还好是冷水,要是热水就可以直接进烧伤科了。
“你不是又在想你家那女神吧?”白檬恨铁不成钢了,“柯若初,你可争点气吧,说好的要重新开始呢?!”
“我没想她……”柯若初喝了口水,她的确没在想夏安,事实上,这段时间想那个女人的次数,比想夏安多多了。
柯若初今天才知道,她叫盛如绮。
很多事柯若初都会和白檬说,但上个月在酒吧发生的那件事她没说,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总觉得那件事好羞耻,说不出口。
“那你发什么呆,别跟我说在想学习?”
柯若初拉着白檬,适时转移了话题,“你下周不是就要过生日了吗?打算怎么过?”
“和以前一样,你可一定要来啊,你过生日不请我,我过生日还请你,够义气了吧?”白檬还在为柯若初上个月生日的事耿耿于怀。
“那我给你准备一份大礼物。”
“礼物就不用了,人来了就行。”
-
“妈,我今天晚上出去吃。”
“怎么又不在家吃?妈今天难得休息,有时间给你做顿饭。”袁露芝一面在冰箱旁整理着食材,一面说着,“别出去了,在家吃。”
作为医生,的确很难挤出时间照顾好家里,外科医生更加。
袁露芝就是一名心外科医生。
从柯若初记事起,袁露芝就很少有时间陪她,前些年她父母闹离婚,柯若初知道,也是因为他父亲怪母亲太不顾家。起先柯若初心里还有些怨她母亲,后来从医后,才理解她母亲也有不容易的地方。
柯若初是典型的医二代,袁露芝好像很早开始就笃定了让她往这个方向发展,能留在心外科最好。
“今天朋友生日,我已经答应她了。”
“哪个朋友?”不管什么事,袁露芝照旧习惯问到底。
“白檬,拉大提琴的那个。”
“哦,檬檬啊。”一听拉大提琴,袁露芝就有了印象,和女儿都是校文艺部的,曾经见过两次面,挺好挺有礼貌的小姑娘,所以还比较放心,“那聚完会就早点回家,不要喝酒。”
袁露芝总是会不厌其烦对柯若初强调不要喝酒,喝酒以后不好拿手术刀。
柯若初总觉得袁露芝还是把她当个没长大的孩子,恨不得什么都帮她决定,大概和离婚分不开缘由吧,毕竟离婚以后,她就成了袁露芝的生活重心。
聚会地点是医大旁边的一家餐厅,二楼还有游戏棋牌室,是个喝酒聚会的好去处。
“姐,都等你好久了。”看盛如绮两手空空,白檬开玩笑道,“让你别给我送礼物,你就真不送啊,你也太耿直了吧!”
盛如绮又嫌弃又想笑,“别失望了,礼物都在车里,待会儿直接送你家去。”
听到“都”字,白檬立马喜笑颜开,证明礼物不止一件,从小到大,她家表姐就宠她,基本上是要什么有什么。
“你生日聚会找我来干嘛?”
白檬挽住盛如绮手臂,撒娇,“和我们一起热闹下嘛~”
盛如绮一语道破,“是想找我热闹,还是月底没钱,想找我买单?”
“哎,”白檬不满了,“盛如绮,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么?!”
盛如绮:“你再叫一遍。”
白檬已经溜走了。
参加聚会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和白檬一般大,盛如绮没什么兴趣,也就是坐在沙发旁看着他们闹。
不过,盛如绮喜欢热闹是真的。
她最受不了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哪怕耳边有点噪音也好。所以她常去夜色,尽管很多时候,只是一个人在那喝酒。
柯若初是最后一个到的,“檬檬,生日快乐。”
“你怎么才来啊。”
柯若初无奈,“我妈差点不让我来。”
“谢谢。”白檬接过生日礼物的同时,忍不住嘀咕吐槽一句,“都多大了,阿姨管得可真够严的。”
盛如绮正无聊,闲散靠在沙发角,指间还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时不时送到唇边,忽明忽灭,已燃了大半。
微仰着头,好看的红唇轻抿,女人抽烟时的模样,也有种说不出的诱惑勾人。
旁边有个女孩偷偷看了好半天,心动不已,憋了许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敢上前跟盛如绮搭讪一句,“姐姐,一起玩骰子吧?”
盛如绮闻声,漫不经心望向身畔年纪不大的女孩,只是淡笑摇了摇头,就不再理会。
女孩搭讪无果悻悻离开,听白檬说她姐对年纪小的不感兴趣,一般都是爱答不理,看来是真的了。
“最后来的一定要罚一杯!”
“对,罚一杯!”
柯若初左右为难,“我不会喝酒。”
“一杯啤酒没关系的~”
“喝吧喝吧,别扫兴。”
……
听到一群小年轻在起哄,盛如绮抬头瞥去,然后,目光顿住了。
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盛如绮偏着头,盯了好一会儿,越发确定,竟真的是她。
所以小白兔,总喜欢主动送上门吗?盛如绮似笑非笑,已经掐灭烟起了身,忽然觉得今晚变得有意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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