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净世炎?”
“这里也是吗?”
徐府的大院中,魏来看着站在一处焦黑的房门中的少女,嘴里如此问道。
“是的。”李澄凰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可是大日净世炎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旁的徐余年问道。
就在一刻钟前,魏来带着这位大楚公主敲开了徐府的房门,徐余年起先一惊,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颇为心虚的拦在了魏来的面前,询问他为何前来。
但魏来却出奇的着急,只说有大事要办,然后便推开了徐余年冲入了徐府。
徐余年的心头一惊,还以为那事暴露,虽然道理说得过去,但毕竟心虚,又见拦不下魏来,便只能赶忙跟上。
幸好他所担忧的事情并未发生,魏来领着李澄凰一路走到了徐府当初那间被莫名大火烧毁的房间中。
然后李澄凰在那房间中来回踱步,左右细看了一会,这才吐出了“大日净世炎”这样的字眼。
徐余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也知道二人不是为了那事而来,故而也有了闲心发问。
“一种西境佛国的无上法门。”
“佛门素来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
“而佛门又讲究因果报应之说,作恶之人身负业果,但一旦真心向善,大佛便会降下大日净世炎,焚烧此人业果,让其从此不沾因果,登临佛位。”
李澄凰皱着眉头,这般回答道。
“当然这些都只是世间传言,真伪难辨,可大日净世炎却是真的存在,也确实有其可以焚烧因果的说法……”
“你怎么确定这就是那劳什子大日净世炎焚烧过的痕迹?我看着就是寻常大火烧过的痕迹……”徐余年接过话茬,这般问道。
一场寻常火灾,李澄凰却说得如此离奇,也难怪徐余年有所怀疑。
但李澄凰却极为笃定的再言道:“味道。”
“什么?”徐余年一愣,不解的看向李澄凰。
“因为我闻到过这样的味道,被大日净世炎焚烧后的味道。”李澄凰这样说道,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阴沉了几分。
这是很难在这位大楚长公主的脸上看见的神情,至少哪怕是在大孽渊那般九死一生的困境中,魏来也不曾见过她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魏来隐隐觉察到,这样的话题涉及到某些李澄凰不愿意多聊的问题。他朝着徐余年递去一个眼色,对方倒也会意过来,很是识趣的在那时闭嘴。
“那你知道如今这世上,或者说出了西境,这北境之中有谁能施展这样的法门呢?”魏来见徐余年噤声,便赶忙追问道。
“北境?”李澄凰闻言冷笑一声,斜眸看向魏来。
也不知是不是魏来的错觉,他分明看见那一瞬间,李澄凰的眸中似乎有泪光泛动。
“即使是在西境这法门都早已失传,北境又哪有人会这般法门。”
她呢喃着说罢这番话,转身便迈步走出了徐府,也不理会尚且还未弄明状况的徐余年与魏来。
……“不是……这大楚的长公主就是不一样,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阿来,你以后娶了她,可就有你好受的了。”良久之后,徐余年终于回过了神来,他看着李澄凰离去的方向过了好一会之后,方才喃喃自语道。
魏来闻言一阵苦笑,也不去理会对方这胡言乱语,而是问道:“你记得以前这间房子中住的是谁吗?”
徐余年见魏来神色肃然也不好再调笑下去,便微微思索应道:“好像没人住这里吧……这应该是一处杂物间?”
“杂物间?那里面放的什么杂物?”魏来追问道。
徐余年皱着眉头又想了想,随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言道:“记不得了,时间太久,这我哪记得清楚?”
魏来对于这样的回答早有预料,他点了点头,不在这个问题上再做纠缠。
但忽的心头一动,又问道:“徐玥!”
“你认识这个人吗?”
徐玥二字出口,徐余年的身子明显一颤,他眸中的神情在某一瞬间忽的变得有些空洞,双唇在那时缓缓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半晌吐不出半点声音。
魏来将他这样的表现看在眼里,他的心头升起了些许希望,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抓住了徐余年的双肩。
“你记得对吗?”他大声的问道,“告诉我!”
“徐玥是谁!?”
徐余年被魏来这忽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终于回过神来,他茫然的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我以为是我家那个远方亲戚,但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这号人。”
“听名字是个女的?怎么你喜欢?那我派人查查?”
大抵是被魏来这副模样所惊吓,徐余年的声音也不禁小了几分,他看着魏来如此言道。
魏来听闻这话,深深的看了徐余年一眼,在确定了对方并未说谎之后,他浑身的气力就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漫上了他的心头,他叹了口气,言道:“没什么……”
“我先走了。”
说罢也不给徐余年半点反应的时间,低着头便迈步离去。
徐余年回过神来时,魏来已经走出了徐府,没了半点踪迹。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跟那大楚长公主倒是如出一辙。”徐余年不免在心底腹诽道。
“也不知我姐是怎么看上你的。”
他这样说着,忽的一愣:“我姐?”
“我哪有什么姐?”
“咳咳咳!”
可就在他暗暗诧异于自己怎么说出这样胡话时,不远处的房门中忽的传来一阵剧烈咳嗽,徐余年的心头一颤,也顾不得去细想,赶忙迈步朝着那房门中走去。
……
房门中的陈设华贵,一位少女躺在床榻上,她生得一头扎眼的红发,脸色苍白,嘴里不住发出阵阵咳嗽。
“你醒了?”徐余年很是惊喜,他这般言道,快步便走向那少女。
少女似乎刚刚苏醒,她有些恍惚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在看见走来的徐余年时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警惕起来:“你是谁?”
她这样问道,身子不由得向床榻后靠了靠。
“你别……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徐余年也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太过唐突,容易惊吓到眼前的少女,他赶忙停下了脚步,说道:“我在回来的路上见你昏迷在地上,所以便将你带了回来,我没有恶意的……”
少女显然对于徐余年的说辞将信将疑,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自己身上那一套洁白的衣衫。
徐余年见状不待少女发问便再言道:“我见你浑身淤泥,又沾着血污,所以便自作主张给你清洗了身子,换上了一套新的衣服。”
他这样说着,却见少女的眸中泛起怒色,他顿时意识到不妥,又赶忙解释道:“我是让家中婢女给你换的,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虽然徐余年这样慌张的说话方式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但少女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忽的言道:“你没有撒谎。”
那是笃定的陈述语气,但或是说不出的慌乱的缘故,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将这番话当做了询问。
他忙不迭的点头,应道:“当然!”
说着他试探性的朝前迈出一步,言道:“你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吃些东西,我叫厨子给你做,只要你报得出名字,我就能给你弄来。”
“确实有些饿了。”少女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吃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果腹都行。口舌之欲,是最下等的**。”
少女那平静的语气以及那几乎是笃定的论调让徐余年一愣,下意识的言道:“人生在世,喜欢吃点撒没什么问题,哪有什么上等下等之分,你不用不好意思,说便是了。”
“人有七情六欲。”
“譬如**,表面上看是男女之事,实际上却是生灵难以企及无限的寿命,却又渴望生存而衍生出来的**。”
“通过男女之事,诞生后代,以另一种方式长生存活下去。**归根结底,是对生存的渴望,从某种意义上,与追逐长生的修士是一个道理,但方法不对,舍本逐末。”
“而口舌之欲,却与之不同。”
“人吃很多东西都能活命,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百米馒头,入腹之后,几个时辰最后都会化为污秽之物,花更多的时间去追逐一口好食,浪费自己本就不多的生命,同时也有可能伤害那些无辜的生灵,这样的**,难道不是下等吗?”
少女一脸严肃的说出了一番长篇大论。
徐余年听得一阵发愣,好一会之后才回过神来。
“额……”徐余年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回应少女,只能在一阵尴尬之后,生硬尝试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当时似乎受了伤?是被仇家追杀吗?你在宁霄城有没有亲戚,我可以让人去寻他们。”
少女倒是并未察觉到徐余年这般生硬的聊天方式,她看向徐余年,神色平静的应道。
“我叫流火。”
“我来杀宁州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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