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卫门所说的花坛便在会议室楼下。
但虞楚越藏在暗中观察时, 花坛里空无一人。
他等待许久, 鸦雀无声。
虞楚越想了想，还是把姬波尔德推出去。
迫于某人淫威, 姬波尔德捂着腰, 骂骂咧咧地走几步, 在花坛下捡到一张卡片。
卡片上只标着一个箭头, 摆在地上时指向后山。
虞楚越从姬波尔德手里接过卡片, 思索一会儿，直接将卡片扔进垃圾桶，转头走人。
姬波尔德惊奇，连忙跟上他“你就这么走了”
虞楚越“不然呢”
跳进这个只差说自己是阴谋的陷阱里
将他们两人勾引到后山，显然是要趁四下无人时解决他们。
用“结盟”为由头, 大概是以为他没有盟友，把姬波尔德当作了他的队友。
知道左卫门的队伍在后山等着他们, 事情就好办多了。
为了尽快到高三c班, 两人抄了条近路，走的是傍山的小道，幽远僻静。
姬波尔德仍被捏着瘦弱的胳膊。
她开始在心头抱怨。
为什么自己空有一张嘴, 却没有壮实如兄贵般的肌肉有一说一在这种地方拳头硬才出真理，尤其是遇到某种满口歪理的恶毒女人。
她正犯着嘀咕，虞楚越一把将她扑倒。
一支长矛从姬波尔德的发间飞驰而过, 没入她身后的草丛。
姬波尔德吓呆了。
她没来得及注意到发生什么事, 虞楚越又像提小学生一样把她抓起来, 丢向一栋大楼后的树荫。
姬波尔德以贵妃醉酒的姿势倒在灌木丛里, 一脸懵逼。
虞楚越往教学楼的方向跑。
他听到那个人仍紧跟身后。
的确是冲着他来的。
袭击者挑的时间恰到好处。
现在是牧野学园的第二节课。
这里距离教学楼与功能楼都很遥远。几乎不可能有人目击到这里的情况。
虽然只有一瞬间，虞楚越还是看到了。
这位不速之客就是昨晚他走下后山时暗中偷袭他的女人。
一瞬间虞楚越便明白过来。
他们中了左卫门将也的诡计。
年轻女子身披兽皮，脸上画着野性的红色长斑，大抵是德鲁伊一类的职业。
如果不召唤野猪护卫，以他和姬波尔德的力量肯定打不过开战斗天赋的女人。更何况他已经用掉了裙子的天赋，而被他按住的姬波尔德只会嘴上输出。
思虑间，他看到不远处的废旧的高楼上，另一个身影打开了窗户。
一道光点闪过虞楚越的眼睛。
他眯眼细看，看清了此人的样貌。
虞楚越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惨叫。
转过头时，他只看到一地鲜血。
女人已经无影无踪。
虞楚越又回身望去。
高楼之上，黎爵手中的狙击正转化为等长度的标尺，随着他手指间折叠的动作，缩成一把只有十公分的直尺。
虞楚越看在眼里，将背后的化妆镜收回去。
幸好，黎爵没趁机把他也爆了头。
虞楚越取出大哥大，给黎爵发了一条短信。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为了方便行动，虞楚越和黎爵互相存了在游戏内的手机号码。
虞楚越略等了会儿，便收到回复。
你也会被人算计
虞楚越一字一句读到末尾满含嘲讽意味的颜表情，迅速抬起头，望向实验楼里的黎理事长。
其实如果姬波尔德不在，或者黎爵不恰巧出现在这里，虞楚越费点功夫也能逃走。
虞楚越正要扭头走人，手机上又弹出黎爵发来的新讯息。
你完全可以放弃她。
虞楚越读出了他的意思。
姬波尔德对于黎爵，并非他的队友，而是随时可以扯出来挡枪的肉盾。
真不愧是这个男人，和上个副本他遇到的同样冷酷如棋手。
虞楚越回去找姬波尔德时，姬波尔德已经从灌木丛里消失了。
他环顾四周，脚步从背后响起。
姬波尔德一边理着凌乱的衣服，一边朝跌跌撞撞地朝虞楚越走过来。
见到虞楚越还活着，她的目光满含诧异。
她原以为虞楚越回不来了。
那种突发状况，如果没碰巧遇上黎爵，对于虞楚越来说的确很难对付。
姬波尔德表情复杂，张了张嘴巴，脸有些发红。
良久，她用蚊子般细小的音量轻道“谢谢。”
虞楚越没理她。
他看到姬波尔德泪眼婆娑，但他不是个喜欢看别人哭的人，便转过身，继续往高三教学楼的方向走。
姬波尔德没有听到半句嘲讽，只闻到学生会会长秀发间高档洗发水的芳香。
她赶紧跟上虞楚越，疑惑道“你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你不是应该多少来一句讽刺喂，你说我白嫖，刚才被我救的人是谁吗”
姬波尔德吸吸鼻涕，接着说“这种主角级别的打脸式苏爽台词，你居然不喜欢吗还是你没有想到你这个人真的正常吗”
虞楚越有点受不了姬波尔德的哔哔叨叨。
夏天又热，树丛里的虫子吵得聒噪，何况他穿得还多。
他干脆从公文包里拆了根棒棒糖塞姬波尔德嘴里。
这是一颗没加糖的柠檬糖，姬波尔德酸得几乎要翻白眼。
虞楚越取出手机，调到黎爵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拿给姬波尔德看。
姬波尔德无聊地瞟一眼“干什么”
“你习以为常了”虞楚越笑了一声，关灭荧幕，“我还挺好奇昨晚他跟你说过什么，怎么今天无精打采的。”
甚至都没对自己抬杠，太不正常了。
姬波尔德安静下来，语气有些瑟缩“他不让我跟你说。”
谈到这个人，原本活蹦乱跳的憨批连脸色都变了。
虞楚越没去逼她吐露情报。
这确实是黎爵会预留的保险。
不过，虞楚越大概能猜到黎爵说了什么话。
那位先生威胁起人来，一向有一手的。
虞楚越换了个问法“你对他看法怎么样”
姬波尔德左顾右盼，确认黎爵不在这里，才小声说“我觉得他那个人，挺装的。”
虞楚越示意她说下去。
键盘侠常常看法偏激，但有时候直觉惊人地准确。
“他看所有人，都是对待可利用的棋子。这种人我见多了，可是”姬波尔德犹犹豫豫，“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就像个局外人，跟我们不是同类一样。”
虞楚越“我们本就不是同一个种族。”
姬波尔德惊奇“你不是ai你还是人了”
“界门纲目科属种，我们属于哪一类”虞楚越偏过头，疑惑，“你该不会把自己归到ai类吧，世上有这种动物吗”
姬波尔德一时语塞。
枉费她与旁人热爱讨论多年，一时竟无法反驳。
嘉禾给自己受伤的地方包扎时，左卫门来到了她的面前。
左卫门咬着烟，从兜里掏出一包止痛片扔给嘉禾。
嘉禾冷笑着说“你可没说那位学生会会长还有盟友啊。”
左卫门在会议室门口塞的小纸条根本不是诱导虞楚越去后山，而是使他们放松警惕。
在得知危险人物身在远处的时候，虞楚越果然选择了抄那条无人的近路。
但对手还是比他们技高一筹，虞楚越居然先一步结交了盟友。
而他们这一边，既未解决敌人，自己还损失惨重。
“意料之中的事罢了。有利益冲突的联盟迟早会破裂，等着看好戏吧。”左卫门吐出一团烟圈，眉头紧锁，捏住雪茄，“不过，既然她另有盟友，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可能”
可能，只是那个会长用来当挡箭牌的角色，并非是真正的队友。
最近，他身边也有个略显异常的学生。之前因为太不起眼了，他没太注意到。
如今看来，他还得再接着观察。
“你这几天就别去招惹他了。帮我留意一下这一位。”左卫门又取出一张照片，“我今天去取药的时候，遇到了个有意思的男人。”
嘉禾接过照片，意外地挑了下眉毛。
这个男的，她倒有些眼熟。
高三c班的教室坐落在教学楼底楼。
课间时间，毕业班的学生还在教室里学习。静谧的空气里只有写字声和墨水的气味。
空调打得很低，窗户上缀满肥大的水珠，从外侧看不到教室里。
在高三c班的门前，有个面容姣好的黑色短发女生坐在石阶前的椅子上，她的脸被拢在阴影中，耳朵上戴着精致的银饰，手捧一本没有封皮的书籍。
她两眼放空，望向栏杆外的花坛。
在行动前，虞楚越和姬波尔德观察了她好一阵子。
姬波尔德喷人前有个好习惯，先根据被喷者的外貌、行为做出判断，再以合适的方式开团。
因此她对于人的面相略有心得。
短发少女眉眼凌厉，嘴唇很薄，看起来很高傲，难以打交道。
此类人士牙尖嘴利，能够给予姬波尔德一种高手过招的愉悦感。
可现在，她是要套话的那一方，不是打输出的。
没等她多想，虞楚越又将她踹出去，像对待一只正赛前打探情况的猴子。
姬波尔德一个趔趄跑到走廊上，险些摔倒。
短发少女立刻发觉姬波尔德的行迹。
她将书籍碰一声合上，起身往教室走去。
姬波尔德在心里诅咒虞楚越祖宗十八代，出声叫住女生。
姬波尔德“你好。请问你听说过高二c班的鬼魂吗”
短发少女脚步一顿。
她回过头，盯住姬波尔德的脸庞，眼神森然。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知道”
姬波尔德被冷不防地一杠，气冲天灵盖，好容易才忍住从喉咙口喷涌而出的国骂。
拽n拽呢给老子爬。
短发少女冷笑一声，扭头便走。
却差点撞到某个人。
但在两人僵持的这段时间，老谋深算的学生会会长已绕过回廊，悄无声息地拦在短发少女跟前。
虞楚越仔细打量她。
他注意到短发少女手中的书叫作驱魔咒。
作者笔名是看起来很像大师的神棍，内容是讲解如何以法阵驱散附着于身的亡灵。
这几年里地毯上有关神秘信仰的小书十分流行，在日本中小学生之间颇具盛名，和网上算命测姻缘的小游戏一样，对当时情窦初开、困惑于未来的青春少男少女荼毒不浅。
谁的年轻时代没在网上测过个财运桃花运前世今生呢
只是虞楚越没去怀念自己青葱岁月时做过的蠢事。
他心中感慨，从古时的龟壳、象牙、兽角，再到青铜器、到如今的地摊文学与校园怪谈，克苏鲁教团作为众邪教的一员，居然也能日新月异，更新传播信仰的现代化工具，实在令人有些感动。
呐，不愧是你呢，科学至上的神明
与此同时，远在后山不知偷偷摸摸搞些什么的黎爵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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