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把斧子, 张单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瞪了眼扔斧头的小山,转脸撑着脸皮, 顶着那张笑的跟花似的脸, 对着张妤道:“阿姐说笑吧。”
张妤也笑, 摸了摸张单的脑袋,温柔的拍了拍, 道:“阿弟瞧阿姐这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话说阿弟还是快去吧,不然的话, 这天怕是都得黑了。”说着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捡起地上的斧子。
张妤随后不再看他,转身坐在了小山搬来的椅子上,晃荡着腿惬意道:“哦对了,阿姐看阿弟你今日精神十分好, 方才下树的动作又快又猛,想来是身上个把子力气太多了, 要不那树不砍完,便不要用饭了吧。”
张单这下子知道她是真生气了,心底一下子就慌了, 扯皮的话再不敢说,下一刻扑到张妤腿边, 睁着那双大圆眼,低头认错:“阿姐,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张妤故作吃惊的样子, 惊然出声:“错?阿弟错什么了?怎么这幅样子了?”
张单摇头,可怜巴巴的道:“我不该偷偷溜出去的,惹阿姐生气。”
他余光偷看了张妤一眼。
见她面色平静,他心里就没底,嘴上仍旧继续认错:“最主要的是,是不该欺骗阿姐你,说自己在温书。”
低头认错的样子,倒真有那么几分样子。
张妤这会也不装了,假笑收了下去,沉着脸道:“你现下知道不装了,方才插科打诨的样子不是挺顺溜的。”
张单立刻摇头,一脸羞愧的样子:“阿姐,我知道错了。”
那张圆脸委屈的,跟喝了什么苦汁似的。
“真知道了?”
张单点头如捣蒜:“真知道了。”
张妤道:“那好,既然你真知道错了,那就让阿姐看看你认错的诚意,砍吧。”
“啊?!这还要砍啊?”张单惊讶的抬了头,张着嘴,一脸的诧异。
“怎么?不砍难道下次还等着下次你逃出去吗?”
“这……这不砍行不行啊?”
“不行。”
“咚咚咚——”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半天,抡斧头的张单,觉得自己这双手都快脱力了,然树皮才被锯了些外皮而已。
他看了眼后头坐椅子上的人,嘴里惨兮兮的哀怨:“阿姐,我这手都累了?”
张妤不为所动,拿着话本子扫落落在身上,飘下来的桂花,淡淡道:“可阿姐瞧阿弟你这嘴还挺利索的呀。”
张单:……
他就不该多嘴的。
直到天黑下来,那颗高大的桂树已被锯了一半之多。
“行了,可以了。”
听到这句话,张单觉得简直都快哭了。
他赶忙扔了斧头,眼巴巴的跑到张妤面前,伸出手掌:“阿姐,我手都出水泡了。”
样子跟个讨食的小狗一样。
张妤看了看,他手上水泡没有,红倒是红了一片。掌心有些茧,这是平日里练武时留下的,看的她有些心疼。
不过她面上不显,仍旧教训道:“阿姐也不是真的要罚你,主要是要让你知道,你这偷溜出去,多危险知道吗?你说你这万一要是受伤了,或者被掳了,你说你到时候怎么办?你说你要让阿姐怎么办?”
张妤其实也不是故意为难他,只是他瞒着府里的人,一个人偷溜出去,她不放心。
她看了看他完好的那条腿,现今还能跟她插科打诨。
有了从前那一遭,这世张妤自小便让张单习了武。不求他武功多高,只让他往后身体健壮也是好的,可没想到,他竟然将学的那番功夫用在了这上头,真是要气死她。
这次要不是自己突然来了撞见了,怕是她还得等段日子才能发现这事。
张单心里不觉得有她说的多严重,嘀嘀咕咕念了两句,见张妤瞪了他一眼,他才收了声,摇着她的胳膊,跟她撒娇:“阿姐你说什么呢,你这不是咒我吗。再说我这再砍下去,天上的嫦娥可看不下眼了。”
张妤倪了他一眼,泼皮耍赖的功夫做的一等一的好。
张单见她脸上不气了,赶忙舔着脸,贴着她的胳膊又念了两句手累了。
而后为了防止张妤让他继续,他赶忙推着张妤进屋了:“阿姐,我都饿了,我们还是先进屋用饭吧。”
张妤倒也由得他,不过嘴上还是担心的念叨着:“你别嫌阿姐我烦人,阿姐这是担心你。”
张单扶着她在桌上的椅子上坐下:“我自是知道阿姐你在担心我的,不过也是我在这府里实在待的闷,所以才会偷溜出去逛逛的。”
张单这话里有几分抱怨的情绪。
仔细想想,对于张单的管束,确实有些严苛了。
不说张妤平日里管束着他,便是张鸣成,对他同样看的很紧。
自搬进长公主府一年后,张鸣成对于张单学业上愈发重视了。平日里不是让他温书习字的,便是读书写诗,名为陶冶情操,实为科举做准备。另外,还专门给张单聘了个大儒的老师,日日背那枯燥乏味的八股文。
有段日子,张妤去见他,从院子门外都听到了他挨板子的嚎叫声。
他性子活跃,读书总是安静不了几刻钟,气走了不少来的老师,因此也没少惹得张鸣成罚他禁足,往后更是亲自让他上书房检查课业。
这么一来,张单倒确实很少能有出门的日子。
只是——
张妤看了眼张单。
他现今也大了,都满十四了,身量也比她高了,瞧着是有些小大人的样子了。只是性子仍旧是个定不下来的,正好也是爱出门找热闹的年纪。
除了张鸣成,便是她自己,对他也是严加看管,生怕他出了事,走错了路子。
想来,他也大了,她确不该事事拘着他。就算她能管得了一时,也怕是管不了一辈子。
“你说的对,你现今大了,阿姐确实不应该管你这般严了。”张妤叹了口气。
张单听她这样说,却有些紧张了,以为她这是对自己失望了,赶忙摇头:“阿姐你说什么呢,我方才只是胡说的,你可别当真。我现下只是上树下马,若是阿姐你不管我了,难保我不会飞天上去。”
他这一说,张妤笑了。
见她被逗笑,张单走到她旁边,磨蹭着她的半侧身子,跟个讨食的小狗:“所以阿姐,你可千万别不管我。”
张妤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你别着急,阿姐哪会真不管你,阿姐会一直管着你的。阿姐只是觉得,你现今长大了,阿姐应该少管你些。往后你若是想出院子便出吧,阿姐不会拦着你了,只是你要记得,和府里下人说声,带小山他们在身边,也要让阿姐知道。还有,往后不要爬树,从正门走,知道了?”
张单这才松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阿姐你真不管我了呢。”
“若是怕我再不管你,下次你出去还与不与我说了?”张妤故作生气的样子。
“定与阿姐你说。”张单急忙点头,然没高兴一会,突然想到了张鸣成,抱怨道,“不过算了,就算阿姐你放我出去,想来爹那边也不会准我出去的。”
这般垂头丧气的样子,活像是被人锤了似的。
张妤见他这样子可怜,笑了笑:“若你实在想出去了,可以跟阿姐说,阿姐这边替你去跟张……恩……爹那边说。”
这几年她在张鸣成面前一向乖巧、稳妥,张鸣成也放心她,平日里她做什么倒也没拘着她。
张单这才眉开眼笑,抬头撑着那张圆脸,笑的眼都看不见,给她端茶递水。嘴上更是跟抹了蜜似的,一个劲的夸着张妤,直到采禾将晚膳呈上来,他还一个劲的献殷勤,时不时的给张妤夹几筷子菜。
瞧的张妤频频无奈摇头。
张单知道张妤不是真生气,又得知自己能出去后,用的饭都多了一碗。
只是张妤虽然嘴上说着放开了,用饭的时候,心里头还是难掩失落。毕竟她这几年里,每日最操心的就是张单,这一下子真要放手了,又见他这般开心的样子,心情怪复杂的。
张单虽然心思大条,但见自家阿姐脸上失落,也稍微明白了些,眼珠子转了转。
思索一番后,决定还是将知道的那件事说出来,他想让阿姐开心些。
“阿姐,你别光顾着想我的事了,过些日子怕是我想你管我,可能阿姐你都没心思理睬我。”张单说这话时,挤眉弄眼的,瞅的张妤差点一筷子打过去:“好好说话。”
张单一脸偷了腥的小猫似的,挤着大笑脸用眼角瞧她:“这过几日顾表哥就要来了,到时候,阿姐你可有的忙咯。”
张妤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过一遍,她睁大了一双眼睛,筷子也惊愣的落了下去:“你说什么?”
张单却以为自家阿姐这是欢喜坏了,故意叹了口气,调侃道:“哎,只听说顾表哥要来的消息,阿姐便欢喜的连筷子也拿不稳了,到时候若是顾表哥真到了,阿姐怕是想都想不起来,这府里还有个你阿弟吧,想想真是让阿弟我酸牙。”
张单原本只是想缓和下张妤的心情的,或者是,让她欢喜些。但是他没想到,他这般说完后,张妤的不光是笑没了,便是眼神都冷了下了。
嘴角绷直。
他愣住:“阿姐你这是突然听到顾表哥要来的消息,所以欢喜坏了?”
张妤面无表情的拾起掉落的筷子:“顾经知要来的事,是谁跟你说的?”
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才没让自己在听见那个名字时,就呵斥住张单。然而就算如此,那几个字从她嘴里念出,也像是从刀锋上刮出来的一样。
张单眨了眨眼,茫然道:“就是前几日我去爹的书房,看到舅舅寄给爹的信,说是过几个月便要来京城了,想来就是这段日子要到了吧。说来舅舅这一次到京城,定是因为政绩做的不错,所以特意被升迁至京城任职的。我原本还想着等顾表哥他们到京城了,再跟阿姐你说呢,给阿姐你留个惊喜呢。”
惊喜是没有,惊吓确实有。
这顿饭是用不下去了。
张妤搁了捏的发抖的筷子,站起身,有些心不在焉道:“我今日有些倦了,先回院子休息了。”
之后没听旁边的张单说什么,匆匆转身离开。
这是很少会发生的事情,往常张妤回去,莫不是要先对着张单千叮咛万嘱咐一遍,才会舍得走,但今日实在反常。
饭没用几口,脸色也不好看。
张单握着筷子满脸困惑,他有些想不明白。他以为自家姐姐听到顾家表哥要来时会有大反应,可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奇怪的反应。
顾经知竟然要来了。
走出张单院子的张妤一脸肃穆,她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峻。
迎着天黑下来的凉风,吹得她脸皮子有些冷。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从前的事了,甚至有时候想起来,都会觉得迷茫,那些事就像是一场梦。
那些故事逐渐在记忆里开始变的模糊,她甚至都弄不清这是自己性子变差了,还是真的过去太久以至于自己忘了,但这会从张单嘴里再次听到那个名字时,还是让她全身的温度都像是打了冻,冷得人骨子发疼。
她又想起了自己临死前的恐惧,那插进胸口的刀子,真的是太疼了。
比今夜刮在脸上的风还要疼百倍不止。
重生后,她甚至都不敢多想。
今日要不是张单提起这人,她怕是都快忘了。
忘了自己曾经嫁错了人。
“顾经知”这三个字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也被她一遍遍的在脑子里解成两半,似乎这样,才能稍微消除些想起他的痛恨。
张妤闭了闭眼,告诫自己,不值当为这种人生气。
再者,现今重来,她怎么可能还会看不清那人的真实面目,又怎么会走同一条路。
她安慰自己,别多想,忽而下一刻,迎面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刮过脸颊的,是光滑的锦绣料子,有些凉,却挡不住穿着它的人,那副滚烫的身子。
“这双眼睛,平日里都白长的吗。”
张妤急忙睁眼抬头。
原是她方才思绪烦乱,走的快,所以未注意到拐角处走出来的陆谏,这一下俩人便撞上了。
而现下,她贴近那人的胸膛只一个呼吸的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到,从那人身上渡过来的灼热温度。
这过于亲密的距离,让张妤产生了一瞬间的慌乱。
慌乱中赶忙向后退开半步,待拉开距离,才沉下心来,收敛起了那分失神。
陆谏表情始终淡淡的,不若刚才与毕剔相处时的嬉笑。
他望着她来的方向,本勾人的薄唇像是扯了抹夜色的风,在光影下,愈发显的凉意透彻。
陆谏身后,是一帮小厮,而他手边,正拽着阿八。
阿八跟几年前相比,现今高大许多,绒黑色的毛皮水光油滑,站起时有半个人高。
只不过狗脸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疤。从左眉目上方划至眼帘,这让它凶横的气势更加添了一倍,站在一旁挺唬人的。
这狗,平日里毕惕都不太敢惹,但是这会,在看见张妤后,竟然缩了缩狗脖子,往陆谏裤腿边缩了缩。
瞅的陆谏轻哼骂道:“废物。”
张妤自回神后,就平息了慌乱,此刻低眉安静的站着,听见他骂阿八,只挑了挑眉,并未说什么。
安静的,就像是个木头人似的。
落在陆谏眼里,就是一副等着他快走的样子,瞧的他愈发心烦。
他原本是带着阿八来逛园子,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张妤从拐角处直直的撞了上来。
“就说不出来的,非要到这边来逛,可不看见些让人烦的。”话说的越狠,他嘴角的凉薄便越盛,手里攥阿八的绳子也愈紧。
旁边的言清低头认错,一点没敢说方才是您自己非要往这里来溜阿八的。
陆谏余光里,张妤仍旧沉默,便是动作也没换一个,完全像是听不见话的样子,他顿时又觉得没意思极了。
胸口的那股子气耍在了棉花上,力道再大有什么用,还不是气着的是自己。
最后陆谏什么话都未再说,只用力拉了拉阿八,转身迈步从张妤身侧过去。
张妤感觉到,那道盯着她的视线移开。随后,金丝衣袍边角从视线里滑开,就像是一道金色的弧线,窸窸窣窣声后,那一大帮人终于离开。
她这才抬了头,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其实她一直不知该怎么跟陆谏相处。
就像方才,她虽知道陆谏语气不善,但仍旧只能沉默以对,似乎这样才能让俩人和平的在长公主府里相处下去。
这几年来,俩人相处时往往是这样的场面。
一个说,一个默,直至那人走开,以此结束。
其实也并不算是坏事,排除偶尔会被针对几句,她在长公主府里过的还算可以,至少除了常常避开他这件事,还没有什么烦心的事。
不过现在添了一件。
此刻夜幕落下,整个公主府的已经亮起了灯笼,火光只能让她看见那人远去的背影,散落在影影绰绰的树荫下,混合着夜色,无端的,让她觉出了一丝寂寥的味道。
这几年皇上身子越来越不行了,却迟迟不立太子,这导致朝堂上也不安宁。长公主跟着也越来越忙,每日早出晚归,这些年下来,在朝堂上的手伸的也深,瞧着倒比宫里那唯一的病皇子来更有权势。
大有前朝魏艳公主的气势。
而她父亲,这些年里谋划来谋划去,最后也没从若卢令这个职位上向上动一动,白担了驸马这一个虚荣。
说实在的,她和陆谏,这么一瞧,倒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可惜的是,他们注定不能和平相处。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真是可惜了……
这一下,她发觉自己想远了,及时收回心思。
在那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才抬步向同一个方向离开。
张妤走的慢,等回院子时,陆谏早就已经到了。
从进院子起,陆谏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便是言清从他手里牵过阿八的绳子,他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其他的反应。
言清小心的将他房门关好。
陆谏站在原地,伸手从绣着云纹的肩上扯出了一根细长的碎发,这是方才张妤不小心沾上去的。
他眯了眯眼,桃花眼底有几分恍惚。
修长白皙的手指抿开,而后探近鼻尖嗅了嗅,是一股清冷的桂花香,一如之前她撞入自己胸膛时,那扑进鼻中的香味。
迷惑的,恍然让人觉得落了一身的花。
那人低着头,他看不见她脸上的情绪,只看到细长柔软的发从她耳后挽好。精致白玉的耳下,是一颗透亮的红珠,晃晃荡荡的,总让他分神。
柔和的月色也不及她一分。
只她垂首敛目,一言不发的站着,就搅的他心头烦躁。
闭了闭眼,陆谏攥紧了手里的发。
舫船驶入江中。
湖面的水光像是一面镜子似的,映照着舫船,也映照着窗边,那个蹙眉沉思的美人。
张妤来这里的次数不是很多。
今日主要还是上次张单求她带他出去的事。
这日一大早,她便领着张单出来了,只说是陪着他出来买几本新的书册子。
张鸣成对于张妤一向放心,倒也没多问,便让她领着张单出来。
张单一出来,便跟张妤再三保证,两个时辰后便回来。
张妤嘱咐了几句,让小山一直跟着他,之后真的没有拦他。
她一个人又实在无聊,便来了“游苑”逛逛。
这是京城一处内湖。
有酒肆从在内湖,至此,在湖上的行当越来越多,也有那水台唱戏处,达官贵人找消遣的地方,内湖是他们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
当然,文人也把它称为“游苑”,水上游苑。
水上的风景不错,迎面吹来的风也舒服的很,只不过,老天好像看不过她倒霉,非在这档口,还给她添堵。
“张姐姐?”
隔着不远的距离,张妤听到了毕惕那一声呼喊,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忙将窗板给拉上了。
毕惕:“……”
毕惕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撞见张妤。
江小宝今日宴请他们这帮世家子弟,非说是要给他们看什么热闹。他好不容易磨了陆谏半日,才将人给带来,没想到,这都大半天的了,除了些侍女跳舞喝酒的,就没什么别的事发生。
而陆谏呢,昨日说好是跟他一起来看热闹的,但从今早上起,脸色就不好看。
他跟他说半天,也没个回应,他一个人呆在屋子内嫌闷,便想着出来吹吹风,结果却想不到,竟看见了张妤。
一瞬间,毕惕脑子里转过了很多心思,面上十分热情:“姐姐,真是巧,您这一个人游湖多无聊呀,不若上我们这里玩玩呗。”
热情的,跟那红楼的老鸨似的。
对于他的热情,张妤选择了听而不闻,只念着这船快点过去,莫再看见这人。因着见着这人,那另一个更让人心烦的主想必也就在了。
而她今日心情不好,都不想见。
不过她今日不光心情不好,连运气似乎也不大行。
“张姐姐,你就这般不待见我?”
隔着窗板,毕惕一个人自说自话:“哎,张姐姐,你这还不出来,叫小弟可如何做呢,哎,想来小弟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来人!将这艘船给本公子砸了!”
只听下一刻,“扑通”的水花声响起,张妤关上的窗重新打开了。
毕惕这才让那几个侍从停下动作,脸上是一派笑颜:“原来张姐姐听的见啊,方才见姐姐你一见我就关窗,我还以为姐姐你耳力不好呢。”
张妤黑着脸,道:“方才在想事,便没有听到毕公子这跟蛐蛐一样的说话声了。”
知道她这是嫌自己吵,但毕惕没生气。
他刷拉一下,将那把风骚的扇子打开,故作风流道:“原是这样啊,方才我邀姐姐你过来,姐姐你没回,我可当姐姐你答应了。”
张妤嘴角的都快抽搐了,方才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毕惕像是看不见她脸色:“姐姐,若是您拒绝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呢。”
她才不想管他伤不伤心,只不过毕剔挑眉,示意她注意水下那几个侍从。那几个侍从大有她说个“不”字,来砸船的行动。
毕惕笑得十分得意:“请吧。”
船舱内十分热闹,七七八八数十个世家子弟坐在两侧,边上是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