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已经摆放完毕, 餐碟之下都铺设着薄薄的绒布。
向渝扶着人入了座, 后面立马有人颇有眼色地走上前来, 把老爷子的拐杖接住。
向渝简略地从桌面扫了一眼, 桌面上陈设着一些家常菜, 因为照顾老人的口味, 都肉眼可见地很清淡,他甚至没有在任何一个碗里看见辣椒的痕迹。
向老爷子用纸巾擦了擦手, 扶着两侧桌沿慢慢坐下。
向渝一早就发现了,向老爷子走路颠簸, 刚刚走那么短短一段路, 向渝都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重心的偏移。
向渝的目光从向老爷子威严的脸上一闪而过。
应该是左腿出了问题。
向珺坐在他的旁边,郑丽景还没落座, 她涂着亮色眼影的眸子一闪, 就扶着椅背坐在了向珺的对面。
向渝擦拭了一下筷子,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情况。
原本这边向家人的意图很明显, 上来就给家谱,虽然向渝没有跟他们面对面交涉, 但是能感觉到这边人的态度。
至于公布身份后的处理情况,暂时不在他猜测的范畴,只能看得出有公开的意思, 但是这个针对的对象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并不包括郑丽景。
现在郑丽景来了,整个形势就变了。
就连向老爷子就明显地打起了太极,面对他的眼神与郑丽景迥然不同。
向渝把筷子放下,又捏着纸巾擦了一下瓷碗的边沿。
他保持着镇静, 观察了一下周围坐着的几个人。
向珺的眼镜起了雾气,他取下来擦了擦,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郑丽景若不关己,高高挂起,老爷子既然给了她足够的面子,她也缺乏找事的理由。
老爷子下了筷子,吃了两口,招呼他们吃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气氛十分之诡异。
向渝看别人都动了筷子,找了个小汤匙,在旁边放着的蛋花汤里搅了搅,深色的紫菜被他搅得挂在了碗壁上,向渝又重新搅了一下,默不作声,等着这些人的开口。
果然向老爷子打破了寂静定律,开始说了话,不出意料是把矛头对准正在喝汤的向渝,“向渝现在在哪个学校上学?”
向珺抢着替他回答了,“就在一中,跟晨旭一个学校。”
老爷子:“那是跟晨旭一个年级?”
向珺把说话的机会代劳了,“嗯。”
老爷子问完了这个,看了看向珺,又看了一眼郑丽景,说话的方向是朝着郑丽景的,“那让晨旭多照顾向渝一点。”
郑丽景点了一下头,也不跟向渝眼神交流,端的是冷酷风范,“知道了,叔叔。”
向渝听完这一席话,有点唏嘘。
这向晨旭差点都把他照顾到医院去了,这样的人再照顾下去,估计他的命都没有了。
就是不知道这向晨旭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从小时候就开始对着他作恶。
难道气他抢了他爸爸?
那要是向晨旭知道自己是他叔叔,估计肺都要气炸。
向老爷子问完了这个,又开始找话题,“学习成绩怎么样。”
额,这个。
向渝一听这话,就开始蒙混过关,这一个问题显然没人替他开口,连向珺都沉默地垂下了筷子,“还行。”
向老爷子明显也没有深究的意思,他看了向渝一会儿,给他夹了点菜。
向渝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
向珺看向老爷子对向渝的态度良好,明显松了口气,下颌绷紧的肌肉都松弛了,他照样血样,给向渝夹了点菜,又给向老爷子夹了菜,最后才轮到郑丽景。
郑丽景面不改色地看着碗里的饭,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把向珺给的拨到了一边,最后压到米饭下面去了。
不过向老爷子的话还没问完,向渝刚转过头,又听见他说,“现在住在哪?跟丽景住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难回答了。
向渝有些犯难,不知道向老爷子是刻意钓鱼还是简单询问,他要是讲错了,两面都不讨好,但是撒谎又显得过于狡诈,于是向渝折中了一下,“这两天住在沈崇家。”
向老爷子:“沈崇?沈家的孩子?”
向渝夸了沈崇一波,淡定道,“是的,最近我学习成绩有点下降,沈崇成绩好,找沈崇补习两天,也就在他家里住了两天。”
他现在说不好上升能爬到哪,但下降的本事特别牛逼,立刻能从三四十下降到零蛋。
向老爷子不掌握具体动向,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能顺嘴跟着向渝夸了夸沈崇,“那孩子学习一直都挺厉害的。”
一顿饭吃的格外无趣,除了向渝跟向老爷子的一问一答,向珺和郑丽景基本都没有再说话,向老爷子也没有提及其他东西的意思。
这让一直观察局势的郑丽景也放下了忐忑的心。
毕竟她来就是怕向珺在这明着跟老爷子提股份的事,现在的一部分公司正在进行股份结构变动,包括最近因为对赌失败而收购的公司,现在整个企业都面临小部分的动荡。
现在就是做手脚的有利时机。
郑丽景绝对不同意现在这个时候,向珺扶持向渝上位。
饭一吃完,佣人上来撤了东西,向老爷子也没在楼下停留多久,把向珺又叫到了书房,郑丽景跟向渝干坐在客厅,相对无言。
向渝不知道跟这个女人说些什么,但是明显她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反感。
他只好低头摆弄手机,沈崇发给他的消息他还没回,正在聊天页面孤零零地呆着。
向渝:还好,刚吃完饭。
沈崇立刻回复,“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向渝看了看楼上,估摸了一下,“不知道,应该不回来?但是我的东西都在你那,明天记得给我带过来。”
沈崇回了个嗯。
向渝左思右想,想跟沈崇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又觉得这关系过于惊骇,纠结了一会,还是没有发出去。
最后又重复了傍晚跟沈崇说的东西,“那个蒲怡然的事情怎么样了。”
沈崇道,“跟我爸爸说了。”
向渝问,“叔叔怎么说的?”
“最近不让怡然独自出去”,沈崇道,“今天爸爸问过她了,她说有人跟着她。她舅舅前几天就失踪了。”
“一直没说吗?”向渝也不太明白这姑娘在想什么,“跟着她,是不是债主?听说她舅舅又欠了不少钱来着。”
沈崇道,“明天去查,会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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