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离这里不远不近,但过来还是需要时间。
闵劭在这期间就看着毓宁捧着杯子一杯一杯喝热水。
他觉得毓宁这习惯有几分奇怪又有几分可爱,便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毓宁警惕的看着闵劭。
一旦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就意味着她又要喝苦苦的药了。
看来是真的怕吃药,闵劭挑了挑眉,问,“喝热水能好吗?”
毓宁坚定的点点头,她已经忘了是谁告诉她这个了,不过她却一直奉若圭臬,尤其是有那么几次她真的在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多喝热水最后没有喝药之后她就更是深信不疑了。
闵劭看着她这样子觉得还挺有趣,于是也在她的注视下倒了一杯热水道,“那我也喝一杯。”
毓宁点头,甚至在看见闵劭喝完之后还十分积极的给他续了一杯。
闵劭,“……”
他知道刚才那丫鬟所言非虚了,甚至可能说得还稍微收敛了一点。
他又喝了毓宁给他倒的那杯水,然后将杯子盖了起来,挡住了毓宁跃跃欲试的动作,坐在那里陪她一起等王太医到来。
毓宁还不知道太医已经在路上了,仍在那边企图用热水战胜病痛,直到喝不下了,她才一副不舍的看着那个茶壶。
看着看着便听到外面传来红豆的声音,“仪宾,王太医已经到了。”
太医!
毓宁立即从桌子上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闵劭。
闵劭却不顾毓宁的表情对着外面道,“让人进来吧。”
一看见王太医那留着几缕胡子笑眯眯的模样,毓宁就立刻躲到了闵劭的身后道,“我没病。”
王太医笑呵呵的,“是,老夫知道郡主没病,只是每个月例行请一次平安脉而已。”
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有一次例行的请脉,初一的已经过了,十五还没到。
毓宁掰着指头算了算,觉得时间好像有点不对,她怀疑的看着王太医,“真的?”
王太医个子不太高,微胖,脸也是圆圆的,给人一种十分和善的感觉,他脸上仍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因为郡主离府,所以老夫提前过来了。”
毓宁相信了,缓慢的一步一步移到桌前,把手腕伸了过去。
王太医看见毓宁手上的红绳多看了两眼,这下神色是真有些高兴了。
郡主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了,所以他对毓宁也很是关心。
他搭上毓宁的脉,感受了一下便问闵劭,“郡主是不是出去了?”
闵劭点头,“我带着她去外面逛了逛。”
王太医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吹多了风有些受凉了,以后这么冷的天还是不要出门了。”
这就受凉了?
闵劭这种刀口舔血的人不太能理解这种娇弱,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幸好发现的及时,我写张药方,照着吃三天就没事了。”王太医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写药方。
毓宁看着王太医在那边写药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她愤怒的看着王太医,但是王太医不理她,于是她只能把愤怒的视线转到了闵劭身上。
闵劭,“乖,喝了药很快就好了,不然真的生病了会很难受的。”
毓宁撇过头去不理他。
不过等到之后把药煎好了送过来的时候她还是皱着眉头喝了。
毓宁生病多,但也正因为此,她虽然不爱喝药却不会闹别扭,等药真正端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会乖乖的喝,只是那痛苦纠结的小表情看着挺让人心疼的。
闵劭等毓宁喝完药往她嘴里塞了块蜜糖。
这蜜糖是张妈自己做的,用的槐花蜜,清甜又不腻。
毓宁尝到甜味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一口迅速把糖含进了嘴里。
闵劭的手来不及收,也被她舔了一下。
闵劭收回手看了一眼自己被舔湿的手指头,又看了一眼含着蜜糖一脸满足的毓宁,他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拿了块方巾擦了擦自己的那根手指。
原本大家都以为毓宁喝了那么多热水,又吃了太医开的药应该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却没想到闵劭睡着睡着便听到了怀里的人发出难受的嘤咛。
闵劭睡觉本来就浅,何况怀里还有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小妻子,毓宁稍微有点动静他就醒了。
他以为毓宁是像昨日一样做了噩梦,便伸出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想到手刚放到它背上就感受到了一阵湿意。
湿意?
闵劭睁开眼睛,借着月色看见了毓宁一张难受的通红的脸。
他伸出手探了探毓宁的额头,滚烫滚烫的,显然不是常人该有的温度。
发烧了?
闵劭皱着眉起身,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去把王太医请来。”
这个时辰王太医早就睡了,不过这次事情紧急,去的不是小厮,而是锦衣卫的人,因此王太医还没睡醒就被从被窝里捞了过来。
他一身衣衫凌乱,在看见闵劭后还没开口便听到他说道,“毓宁郡主发烧了,你快看看。”
王太医闻言也顾不得问什么了,赶紧上前替毓宁把脉。
闵劭已经替毓宁穿好了衣服,只是她额前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了,眼睛闭着发出痛苦的嘤咛。
王太医见状一惊。
白日她看过郡主的情况并不算严重,喝了药睡一晚应该就没事了,可现在她看起来却不像是症状轻微的样子。
王太医这次更为细心的替毓宁把脉,手在她的脉象上停留了许久才发现了症结所在。
他问闵劭,“郡主这两日是不是受过惊。”
闵劭想起当着毓宁的面杀了几个人的事沉默的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王太医表情凝重,“原本郡主受了惊心里就该憋着股劲儿了,只是一直没发作,如今又被受凉这事一引,病情一下子就严重了。”
王太医说着又自责起来,“怪我白日没察觉到。”
他看着旁边沉默不语的闵劭,实际是有几分怪罪他的,郡主刚嫁进来两日就病了,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拧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写下了药方,然后将药方交给闵劭说道,“郡主向来体弱,还望仪宾万事都要小心,郡主赤子之心,不会记仇,可我们这些人看着却会心疼。”
闵劭接过药方看向床上的人。
她睡在床上是那么小的一只,一张脸只有巴掌那么一点大,整个人蜷起来的时候刚好能塞进他的怀里。
他看看床上人床上的人嘴一张一合表情痛苦的模样,又看看王太医一脸郑重的模样,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还请您今晚暂时住下来。”
这种情况,王太医也不可能走,他点点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跟着人去客房了。
留下闵劭看着毓宁的脸被冷汗一点点打湿,他拿起早有人准备好了的热水和帕子,浸湿又绞干,然后一点一点的替毓宁把额前的汗都擦干了。
“你好脆弱啊。”闵劭看着毓宁的脸轻声说道。
毓宁自然是没办法回应闵劭的,她嘴巴一开一合,发出轻微的气声。
闵劭听出了她似乎是在说话,低下头去讲耳朵贴到毓宁的嘴边,问道,“你在说什么。”
“水……水……”毓宁声音微弱的说着,她此时并没有意识,说出这些话全凭本能。
闵劭看向桌上那个被毓宁喝空了好几次的茶壶,轻声感叹道,“你真的是很爱喝水啊。”
他的语调慢悠悠的,若是仔细看他的表情也会发现他连表情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全然不见在众人面前的那份着急,只是他照顾毓宁却很细致。
他先试了试茶壶的水温,确定里面的水是温热的之后,才倒了一杯端到了毓宁的面前。
这样全无意识的人喂水是不好喂的,闵劭坐到床上,然后将人扶起,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才用手指轻轻捏住毓宁的下巴,让她张开了嘴之后将杯中的水向她口中喂过去。
毓宁尝到水汽之后先是用舌头舔了舔,等闵劭倾斜着杯口往她嘴里倒的时候才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闵劭喂完一杯水后,抱着怀里的人贴着她的耳朵问,“还要吗?”
毓宁听不见这话也没有回答,只是嘴里不再喊着喝水了。
闵劭将人轻手轻脚的放下来,把人放平后,又替她把被角掖平了,才随意的在床塌下坐下,然后仿佛是在和毓宁闲聊似的轻声说道,“你这样好乖啊!”
他说着嘴角露出些许笑意出来,在这寂静的夜里看着竟有些诡异。
不过唯一能看见这副场面的人此时紧紧的闭着眼睛。
毓宁的表情仍然痛苦,她眉头紧紧皱着,鼻子仿佛也不能呼吸了,微微张着口,嘴里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
闵劭仿佛觉得这样的毓宁十分吸引人似的,就这么坐在床塌前,视线一动不动的看了她一整夜,甚至在毓宁每次有所动作的时候还会站起来替她重新把被角掖好。
任谁看见了这场面怕是都会感叹一句闵劭的周到与深情,但却没有人看到他此时的表情是冷漠而淡然的。
心疼吗?好像有点,不过那很微弱,几乎就要被闵劭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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