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后来才知道,那个年轻人名叫“中岛敦”,可以亲切的称呼他为敦君,不过这个昵称也太过于亲切了,在下不太习惯。
如果真的和中岛先生打起来,可能胜负未料。
……没错。
虽然承认可能打不过一个同样普普通通的同龄男人好像很丢脸,但以中岛先生的异能力和当时他非常饥饿的状态,如果真的打起来……
老虎好像不吃人。
不过,可能是在下第六感敏锐,又或者是被更加敏锐的人插手防止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总之,在中岛先生不停鞠躬道歉和我摸着刀进行枯燥乏味且不耐烦的示弱以期望对方先攻击我时,有比在下更奇怪的人以更奇怪的方式登场了。
之前就提到过,在下看到的东西和其他人看到的东西似乎都不太一样,噢,在下应该自信一点。
在下看到的一切,和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所看到的一切截然不同,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他人看起来非常真实正常的画面,在在下眼里,只是舞台剧一样让人十分迷惑的迷惑画面。
这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将在下排斥了一样。
不过想想倒也十分正常,像在下这般拙劣之人,实在没有正常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资格,本就罪该万死,因为各种原因不去切腹自尽已经是足够卑劣和难堪了,被世界排斥,十分正常。
在下反倒有些感谢现在这世界排斥自己一样的情形,让在下从不停歇的痛苦和折磨中暂且喘了一口气,看着这个独独对我展示另一面真实或者虚假的世界,内心仿佛可以得到些许的安慰。
理所应当般的,在面对一些古怪的情况时,在下……
抱歉,在下还是有些迷惑。
在下应该自信一点,在下现在十分迷惑。
中岛先生在鞠躬道歉和我说话的空隙瞥到了一旁空旷的舞台剧台子,接着便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左看看右看看,在在下转头看过去时又陡然松了一口气。
在下微笑着歪了歪头,脑袋上仿佛浮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这真的是舞台剧,不知道会不会有旁白在观众耳中平淡而疲倦的重复在下最近几天来一直的心理活动,【在下君十分迷惑,迷惑的简直想要立刻五体投地。】
糟糕,好像暴露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在下当然不会五体投地了。
所以,在下只是微笑、歪头、冒问号。
那个楼下大台子,就是在遇到中岛先生之前,在下一直行走的那个台子上,发生了变化。
数个黑衣人在灯光和水流奏乐中跳舞,中间夹杂了一个穿着风衣外套的男人。
这里要着重标注一下那个穿风衣外套的男人。
因为他时不时在其他黑衣人的帮助下倒立起来,让双腿朝天。
在下开始放弃迷惑,开始思考。
在下陷入了沉思。
在下沉吟了许久。
……
在下觉得思考这件事,就像饿了一样,是每个人的每天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存在,它十分重要,人生最不可缺少的两件事就是,思考和吃饭。
如果有其他情况,在下会把人生最不可缺少的两件事毫无违和感和羞耻心的换成其他东西。
但现在,人生最不可缺少的,的确就是这两件。
非常不巧的是,在下被舞台剧化后,已经感知不到任何生理需求了,包括饿这种事。
也暂时对假装饿了和吃碗里的空气这种事没兴趣。
所以过了几秒,在下理所当然地放弃了假装思考,陷入单纯问号。
中岛先生已经着急的冲过去了。
并且在黑衣人堆里翻滚,和穿风衣外套的男人碰了一面,若无其事的分开,继续着急地寻找对方。
在下假装思考了几秒,发现刚刚已经解剖过心理和顺理成章不思考过了,于是继续顺理成章脱离假装思考的状态。
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看来,这两个人大概是一个溺水一个着急救人吧。
反正肯定不是像在在下眼里这样。
如果真的有人可以看到在下眼里的世界,说不定还会捧着酒杯欢呼“好耶!中岛先生又一次和溺水先生达成了共识,他们错开啦!”
但在下不是这样的人,在下不想喝酒,也并不想喝杯子里的空气,于是便没有这么没心没肺,而是虚握着从始至终都没有机会彻底拔/出来的木刀站在‘岸边'。
如果用木刀攻击黑衣人的话,会发生什么情况?
舞台剧不可或缺的就是演员。
没有了演员,舞台剧就不能称的上是舞台剧了,而是一个空荡荡的台子。
而除了必要的主演们外,舞台剧还会需要一些群演,他们的角色特点和辨识度非常低,但也是舞台剧的一部分,缺少了他们,会有很多的剧情无法表演。
攻击这些黑衣人=很麻烦。
在下松开了刀。
失策了,刚刚还是进行思考了,就好像吃到了空气一样。
无聊,乏味,且令人迷惑。
中岛先生终于不再和溺水先生默契的打转,捞住了对方,把他救上了岸。
也不能说是岸,因为还是在同平台上,只是周围象征着水的淡蓝色灯光和奏乐停止了,黑衣人们也迅速离场。
虽说把人救上来了,但因为溺水先生直直的躺在地上毫无反应,中岛先生十分慌张。
他抬头看向在下,露出慌张和欲哭无泪的表情,“怎么办怎么办?!”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人工呼吸?!”
“糟糕我完全没经验啊……”
一边完全不需要回应的说着,他捏住了自己的鼻子,猛的往下扑去。
嗯?
做人工呼吸时,需要救助方捏鼻子吗?
在下记得明明应该是捏住被救助人的鼻子……可能是记错了吧。
那,想要做人工呼吸时,需要用猛虎扑地的姿势和气势吗?
不知道,应该吧。
原本直直地躺在地上的溺水先生在中岛先生捏着鼻子紧闭双目虎扑下来时猛的坐直。
于是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中岛先生为土地做了人工呼吸。
在下刚刚和中岛先生见了一面,且亲眼目睹过他的见义勇为,如果在此时笑出声,会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但多笑笑,有益于人际交往。
于是在下把握得罪人和拉进关系的尺度,轻微的笑了出来。
哦,在其他人看来,在下的面部表情应该毫无变化。
溺水先生听到身后的响动,转头看了过去,看到了保持姿势凝固在地面上的中岛先生,“和地面接吻?你真是一个怪人。”
什、什么?!?!
中岛先生的头上仿佛可以凝聚成几个大大的错愕问号。
在下可以理解。
不过在下更关注且欣慰的是,原来五体投地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看起来蛮可爱的。
善良之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如此可爱,别说只是意外亲吻土地,哪怕吃空一碗泥土,也是别致的可爱。
在下没有记仇和恶意报复,这些都是不能付诸行动的。
溺水先生看了过来,“晴天打伞?”
接下来的话,想必也是‘是个怪人'之类的。
不过,晴天了吗?
在下有些惊讶地把伞移开,看了看天空。
然后意识到犯蠢了。
在非主要剧情中,代表下雨的暗示太过于轻微,再加上终于遇到了非黑衣人的家伙,在下并没有意识到。
这又是一个失误。
还凝固的中岛先生也爬了起来,“哎?说起来也是,这位……”
在下没有告诉他在下的名字,所以他此时看起来有些苦恼,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在下。
抱歉了,请继续苦恼下去吧,在下的名字,实在是丑恶多端,能尽量减少污染世间,便减少一次吧。
在下把伞收了起来,真诚地道:“抱歉,在下以为,还在下雨。”
这个说法对在下来说无比正常,可对其他人来说可能过于奇怪,起码中岛先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溺水先生则仍沉浸在居然被人救了的痛苦事实中,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啊,得救了啊。”
中岛先生立刻紧张起来,“是的,没错……”
他看起来想说些大概请注意自身安全的话,但被溺水先生打断了。
溺水先生扭头,“切。”
中岛先生猛的一呆,和他猛虎扑地一样猛,“切???”
他求证似的望向在下,“我没听错吧???切???”
在下温和地对他确认,“切。”
中岛先生:“???”
他看起来没能分辨出在下究竟是在帮他证实溺水先生的语气词还,是真的在以自己的角度说语气词。
于是不可避免地被问号包围。
溺水先生已经完全站了起来,“妨碍我入水的家伙,就是你吧?”
还没有从一个问号里挣脱出来,中岛先生就陷入了另一个问号,“入水???”
啊,这个在下知道,入水,即为投水自杀的意思。
在下没有多关注中岛先生和溺水先生展开小学生争吵之后的事了,而是不得不陷入沉思,像是主动去吃碗里的空气。
从刚刚开始,遇到的非黑衣人的家伙就接连碰到,这两个彩色的家伙,是不是舞台剧的主角呢?
如果是的话,那就代表着,台下观众的视线已经看了过来。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在下便觉得浑身不自在,身上仿佛被视线盯出许多个血流不止的洞孔来,只想五体投地埋进沙子里,像是鸵鸟先生那样。
直到一声和之前那个站在二楼、打着幽蓝色灯光和看不清脸的男人说话时一样传遍舞台的声音响起,在下才回过神。
唤醒在下的,是肚中饥饿声。
在下可以理解,舞台剧化嘛,但在下还是控制不住地扫视了一眼台上,直到第二个肚中饥饿声传来。
两声,好巧哦。
在下彻底回神,看到溺水先生潇洒地把衣兜都翻了出来,还抖了抖,然后和中岛先生同步转头渴望地凝视在下。
在下:……?
他们这种眼神,像是在下会慷慨的拿出一个厚厚的钱包,真的很自来熟的说:“啊哈!那么今后,你们就由在下来养了!”
请问你们不是刚刚认识吗?请问我们不是刚刚认识吗?为什么可以这么自然而然这么熟练?
在下十分迷惑。
并且迷惑着把浑身的兜都翻出来,干干净净给他们看。
十分抱歉,在下浑身上下,只有脖颈处挂的一枚五円硬币。
中岛先生和溺水先生再次同步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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