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小周,你爷爷奶奶出事了,赶紧回来。”
发信人的号码十分陌生,周有绿也不知道是谁,不过信息内容确实很吓人,让周有绿紧张不已。
但周有绿也不是傻子,他虽然第一反应是惊吓,第二反应也及时提醒他,这陌生人的短信可信吗?不会是条诈骗短信吧?
于是周有绿连忙回问了一句:“你谁啊?”
过了几分钟,对方终于回复了消息,说:“我是你隔壁老张啊。”
周有绿一愣,随后脑海中浮现出了张老四那张脸,又问道:“老张?你怎么有我号码?咋不直接打电话给我呢?”
张老四就说:“嗨,打电话多贵啊,发短信便宜些。村长让我给你报个信,他手机现在刚好没电了。”
都提到村长了,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对方确实是张老四,看来爷爷奶奶真的出事了。
周有绿心下又紧张了几分,连忙问道:“我爷爷奶奶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然而张老四并没有多说,只是一个劲儿催促周有绿回来,说事情比较严重,他也不是很清楚现在的状况。
都说“严重”了,周有绿哪有不急的道理,立马骑上那辆摩托车往家里赶。
从县城到石咀村的路途还挺远的,尤其是这大中午的天气热,周有绿身下骑着的摩托车没一会儿就不大行了,车轮胎被柏油路烫得滋滋响。
周有绿也不敢怠慢,连忙给轮胎浇了浇水散散热,免得等会儿半路爆胎,那他可真倒了八辈子霉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周有绿也终于回到了石咀村。
刚把摩托车停下,周有绿就冲进了家门,大喊了几声爷爷奶奶,但是并没有人回应。
可能是听见周有绿的声音,隔壁的张老四从家里走出来,说道:“是小周回来了吧?你爷爷奶奶在王医生那里,不在家。”
周有绿一听,连忙又赶往王医生所在的诊所。
王医生是村里唯一的医生,在村口附近开了家小诊所给村里人治病。但凡有用土方子治不好的病,大家都会往他那儿去。不过好在村里人身体素质都挺好,一般都不得什么大病,所以如果被送去诊所的话,说明情况就比较严重了。
周有绿心中忐忑不已,这一路狂奔向王医生诊所,疾步如飞。
可还没走进王医生的诊所,周有绿的脚步就渐渐慢了下来。
他看见诊所门前围着很多人,都拥挤着探头往里望,把大门挤得水泄不通。
看着这架势,周有绿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刚踏进门槛,就闻到空气中传来的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以及到处飘着的消毒水的味道。
周有绿的视线很快就聚焦在了正对门的病床上,只见不大的房间里,两张病床上都躺着人,是周有绿的爷爷和奶奶。
周有绿瞳孔骤缩,急忙扑过去,喊道:“爷爷!奶奶!你们怎么了?”
这一声呐喊,直接把周围的人都喊愣了,见是周有绿后,四周一片寂静。
周有绿趴在病床前,焦急地上下打量着病床上的两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只见爷爷奶奶的额头都缠着厚厚的白布条,脚上也裹了白布条,布条上还沁着鲜红的血迹,看起来伤势严重。两人都紧闭着双眼,似乎是昏迷过去了。
周有绿紧张地抓住爷爷的手腕,他只觉得这手冰得吓人,要不是两人还有微弱的呼吸,他可能真会往最坏的结果想。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周有绿,你过来一下。”
周有绿扭头一看,是王医生。
见他朝自己招手,周有绿连忙站起身走了过去。
王医生的表情有些严肃,他把周有绿带到了另一个房间,然后缓缓带上了门。
王医生见周有绿站着看他,朝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下。
可周有绿哪里有心情坐下啊,他满脑子都是爷爷奶奶昏迷的画面,就问道:“王医生,我爷爷奶奶到底怎么了?”
王医生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没说话,表情依然凝肃。
周有绿见了他这表情,心底更紧张了,连忙问道:“王医生,你快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王医生只好又叹了口气道:“哎,你爷爷奶奶今天去山上砍柴的时候,被顶上滚下来的石头砸着头了,伤势很严重,流了很多血,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王医生的话没说完,但是他这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有更多话要说。
周有绿紧皱眉头,满脸担忧,他又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
王医生想了想,回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人是两个个小时前被送到这里的。”
周有绿粗粗一算,这不刚好是他在县城吃面那会儿,看来张老四确实是第一时间给他通知了。
“那现在这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有多严重?不打算送医院吗?”
王医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非常含蓄地说了声:“没用了,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你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周有绿一听,顿时如遭电击。
“什么?”周有绿瞪着一双眼,盯着王医生看,有些害怕又非常震惊地问道,“你是说没救了?”
王医生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他觉得确实是无能为力了。
周有绿立马否认道:“不可能的,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怎么可能救不了?不就头上被石头砸了吗,赶紧送县医院做手术啊!你们怎么还不送医院,在这干嘛呢?”边说边有些急了。
王医生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来不及的,而且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自己去看看你爷爷奶奶的伤势吧。”
周有绿当然不信,也难以接受。
他想着今天早上还好好地跟他说说笑笑的爷爷奶奶,现在就这样了?
王医生只好让自己妻子把在外头围观的人都赶走,把诊所的大门关上了,然后让周有绿亲自去查看爷爷奶奶的伤口。
周有绿再次来到病床前,他见王医生熟练地拆下了爷爷奶奶额头上的白布条,随后就看见他俩头上那破了的大口子。
不,与其说是口子,不如说是个大洞,半个头都快没了,伤口现在还汩汩流着血。
情况果真不太乐观。
看到这里,周有绿瞬间心就凉了一半。
就这伤口,加上他爷爷奶奶这个岁数,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了,更别说救活了。
但是周有绿还是心存希望,他着急地抓住王医生的手,问道:“王医生,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说不定……”
王医生缓缓拨开他的手,说道:“小周,不是我没想办法,我已经想尽一切办法了。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也无能为力啊。”
王医生也十分难过,对周有绿也是极其同情的,可是他是真的没办法。
依照周有绿爷爷奶奶这情况,就算快马加鞭送进县城医院也没用,形势危急,两人也就只剩这么一口气了。要不是看着不对劲,王医生也不会这么急着让村长帮忙通知周有绿,毕竟这很有可能是他最后一面了。
周有绿听了王医生的话,呆愣在原地半天,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现在的心情极其复杂,一边可能是原主记忆里的情绪影响了他,让他倍感悲痛。另一边,周有绿也想起了这些天爷爷奶奶对自己的好,想着自己还没开始努力赚钱过上好日子,他就要黑发人送白发人了。那种懊悔,那种恨自己不争气的情绪堵在心口,让他半天说不出话,眼泪只能在眼眶里打转。
不过王医生的话已经摆在这了,周有绿也知道这情况确实离死亡不远,渐渐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村里人估计也知道周有绿的爷爷奶奶情况不太好,也都不再前来诊所打扰,也不敢大声说笑,怕让周有绿更加难过。
从傍晚开始,周有绿一直坐在诊所里,守着爷爷奶奶。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周有绿看见爷爷奶奶的脸色越来越黯淡,周围的阴影仿佛也刻意晕染开来,整个房间笼罩着一股凝重低沉的气息。
在他看见爷爷奶奶手上的点滴也打不进去还漏出来后,终于眼皮一颤,滚烫的泪珠吧嗒吧嗒掉在衣襟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周有绿其实是个很坚强的人,但是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生离死别。
这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让他整个人沉浸在悲痛中,甚至连时间都忘记了,只默默无声哭着。
直到诊所陆陆续续有人走进来,周有绿这才恍然回神,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晚上十点多了。
“小周,小周,回家去吧。”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今天刚进了趟县城,还守在这里,应该累了吧,回家歇着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周有绿闻声扭头,只见村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脸上带着悲伤与惋惜。
周有绿本想摇头,可村长已经把一饭盒递在他手里,说着:“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先去填饱肚子,你爷爷奶奶有我们帮你看着呢。”
村长的声音异常轻柔,像是在安抚小孩般安慰周有绿。
周有绿愣愣站起身,随后他就看见外头走进来几个人,都是些年轻力壮的汉子。
周有绿其实也明白了什么,虽然他并没有在乡下呆过,也不懂这边的习俗,但是看着他们的来势,也大概知晓他们要做什么。
这时,张老四也来了,见周有绿还傻站着,就拉着他往外走。
“小周,走了走了,别看了,回家去。”张老四今天的脾气也分外好,语气也柔软了几分。
周有绿知道,他们已经在尽可能地减少对他的伤害了,可周有绿还是忍不住地难过。
张老四一边拉着他往前走,周有绿抱着那村长给的饭盒,一边走一边掉眼泪。
“哎,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没事!”张老四也是长叹一声。
周有绿这身世实在是太凄惨了,连他这个邻居都看不下去了。
周有绿没说话,他临走的时候回头朝诊所方向看了眼,发现门口又多了几个人,还多了两口棺材。
这一晚上,月亮分外圆,周有绿躺在床上睁着眼,听见村里头吹起了丧乐,唢呐声非常响亮,他也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醒来,周有绿洗了把脸,开始烧火做饭。
爷爷奶奶不在了,所有的家务活都得自己干,甚至连烧火做饭这种平时压根不碰的事,他也得逐渐开始学了。
在他刚把灶火点燃的时候,门外匆匆走来个人,喊道:“小周,小周!村长喊你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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