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李萧愣了一下,不可思议道:“你真的答应了?”

    方时休脸色阴寒,“能让王爷放下杀心,我自然却之不恭。不若此等大事,邀陛下前来做主如何?”

    在皇帝面前他总该收敛一些。

    “此事不必劳烦父皇。”李萧笑道。

    “条件是什么?”方时休不想再重复第三次。

    李萧一脸神秘道:“等我拿到九节鞭之后,你自会知晓。”

    方时休反应过来:“若你拿不到九节鞭,此事便作罢?”

    “自然。”

    方时休沉默片刻,李萧既然说得出口,必定是有万全把握,他不能让李萧拿到此物。

    要让朱雀出手吗?

    李萧看了看他的脸色,不禁失笑:“别担心,我不会为难你。”

    不多时,一位小厮模样的人将李萧带走,留方时休一人在座位上。

    临走前,李萧回头对他说:“时休先坐着,等我回来。”

    方时休没在意,正好雪阳王身边的戎风找了过来。

    朱雀说,戎风受过重伤,魂魄和身体互相排斥,可什么伤会伤及魂魄根本呢?

    戎风朝方时休弯了弯腰,“大师请放心,承王身手虽好,但绝非万中无一,我家殿下不会让大师受委屈。”

    方时休顿了一下,问道:“为何帮我?”

    “您居然肯赏脸观看武宴,殿下便不会让大师在武宴上受委屈。”

    方时休安然受之:“有劳。”

    末了,方时休道:“你可曾受过重伤?”

    戎风身体僵了半分,“不曾。殿下还在等着我,告辞。”

    怎么不曾受过重伤?

    方时休撑着一把朱伞十分惹眼。

    皇城中人大多知晓他的身份,纷纷避开他落座。

    “时休兄。”

    突地被人喊起,方时休看了过去,是一身骑服的李玄之。

    方时休颔首以示回应。

    相比李萧,方时休对李玄之的态度可谓天差地别。

    虽仍然不爱多话,可名眼人都看得出来,与李萧相处时,方时休浑身都透着一股抗拒。

    “我听说李巳之为难你了?”李玄之坐到他身旁,往两边看了看。

    方才雪阳王也唤李萧为“巳之”,想来这是李萧的字。

    “无碍。”方时休道。

    李玄之叹了声气道:“李巳之这么对你算是轻的,以后尽量避着他吧。”

    方时休问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李玄之似乎不愿提及此事,摆手道:“反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提也罢。”

    闻言,方时休没再追问。

    李萧应该快回来了,方时休心中怒气未散,不想与他久待,便对李玄之道:“可愿与我同坐?”

    李玄之点头道:“好啊。”

    李玄之正要挪动到李萧的位置,方时休制止道:“换个地方。”

    “嗯?”李玄之有些不明所以。

    “我不喜欢这个位置。”方时休直言道

    李玄之笑了笑,不再多问:“好,你与我来。”

    方时休起身时,李玄之自然而然地握住伞柄,轻声道:“你不喜欢阳光?我替你撑着。”

    “有劳。”

    “时休兄不喜欢阳光,不如我派人送一顶帷帽过来?”

    撑着伞的确太过惹眼,方时休收下他的好意,说道:“多谢殿下。”

    “唤我玄之便可。”

    李玄之带他寻位置,最终坐在了雪阳王右后方。

    看到他时,雪阳王惊讶地问:“巳之呢?”

    “不知去了何处。”李玄之帮他答道。

    雪阳王看了看方时休,说:“然后你就把大师带过来了?”

    李玄之不明所以:“怎么了?”

    雪阳王叹息道:“玄之,你行事还是太多鲁莽。”

    李玄之:“?”

    雪阳王唤了声戎风:“戎风,我们换个位置。”

    戎风无奈地应了一声,“好。”

    两人离开后,方时休忖度片刻,问李玄之:“你可认识汤贯?”

    李玄之一愣,“莫非你与他相识?”

    “不相识。”

    “那为何突然提起?”

    “听说此人也是天师一族。”

    李玄之被说服,“哦”了一声,说道:“千万别在四哥面前提起此人。”

    “雪阳王?”

    “对。”

    “为何?”

    李玄之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些。

    方时眉峰微皱,想他靠近了些许。

    两人离得有些近,李玄之几乎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浅淡的水仙香。

    好似一朵被冰块冻结起来的花朵,不仅没有腐烂,它的香味和冰块冷香混合在一起,尤为令人着迷。

    明明经常出入花街柳巷,闻到的胭脂香数不数胜,可这道淡淡的花香,莫名扰乱了他的心跳。

    李玄之脸颊烧得滚烫,想退开一些,又舍不得,于是硬着头皮说:“别看四哥整个笑眯眯的样子,其实他一点不简单,手段一点不比李巳之差。只是他会藏,而李巳之装都懒得装。”

    “所以呢?”

    李玄之窘迫地笑了笑,继续道:“汤贯是四哥的至交好友,好几年前,父皇派他去南方体恤民情,他和汤贯就是在南方相识,后来汤贯随他回到了京城。”

    方时休淡淡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下文。

    李玄之干咳一声,又道:“来到京城后不久,汤贯和四哥大吵了一架。”

    “为何?”

    “因为李巳之。你可能不知道,李巳之和四哥同为一位娘娘所生,两人相貌极其相似,幼年时候我们几个兄弟都经常认错。”

    回忆起这件事,李玄之不免唏嘘:“汤贯在一次醉酒后,将李巳之认成四哥,以为四哥背着他进青楼,第二天酒醒之后,就拖着一桶清水泼了四哥一身。那一日两个人打得鸡飞狗跳,汤贯情急之下提到自己早就与李巳之相识,被四哥误认为是因为长得像李巳之,汤贯才主动接近他。”

    方时休道:“李萧如今才双九,几年前就开始逛青楼了?”

    “李巳之原本是去青楼找汤贯,结果被妓子缠住了。”李玄之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那位妓子直接被李巳之砍断了双手双脚,送到渔船上喂鱼了。”

    方时休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汤贯背着雪阳王在青楼喝酒,第二天却说雪阳王背着他逛青楼?”

    李玄之神色窘迫:“其实那天是我邀请汤贯一起去青楼听小曲儿。”

    “……”方时休斜了他一眼,“继续说。”

    “汤贯得知真相后,为了哄四哥开心,用仙法在天上画出了四哥模样,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看了。后来,四哥就原谅他了。”

    “雪阳王为何不要他人提起汤贯?”

    李玄之叹息道:“时休,仙法是天师一族才有的能力,汤贯这么做,反倒暴露了自己身为天师一族的身份。”

    方时休明白了他的意思。

    从古至今,天师一族只会在于国有难时,才会现身。世人都遵守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天师出现何处,那此地必将掀起一片战火。

    “他暴露了身份,亓朝百姓也慢慢回味过来,天师出现在亓朝,必定是因为亓朝将有大难,在所有人都以为汤贯是来帮助亓朝时候,汤贯消失了。”

    “消失?”

    “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李玄之叹息道,“也不怪四哥如此恨他。”

    “汤贯人间蒸发,四哥便被推上风口浪尖,百姓群起而攻之,质问四哥为什么要把汤贯招回来,又是不是他把汤贯藏了起来。甚至有人说,四哥就是亓朝的灾难,他就是引发亓朝动荡的罪魁祸首。”

    方时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李玄之道:“那段时日,四哥和李巳之一样,成为百姓明面上惧怕,私底下咒骂的人。”

    听到这里,方时休不禁问:“李萧为何会被百姓如此对待?”

    “时休兄,你怎么对李巳之的事这么感兴趣?”

    “……”

    方时休转而问:“雪阳王后来如何?”

    “后来亓朝并未发生任何变故,百姓情绪慢慢被安抚下来,四哥的口碑才好了许多。 ”

    方时休点点头,若有所思起来。

    事前,雪阳王问自己识不识得汤贯,难道他要向汤贯报仇?

    “时休兄,帷帽送来了。”

    方时休回过神来,接过李玄之手里的帷帽。

    将帷帽戴上,几层白纱挡住面部,既隔开了阳光,又不至于看不清东西。

    他收起朱雀伞放在身边,放远视线,适应片刻,蓦然看到原来的位置上站着一个人。

    此人约莫是去而复返李萧。

    李萧见原地无人,眸光暗了两分。

    他立在原地,左右看了看,依旧没看到方时休的身影。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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