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拿不定主意,把问题抛回方时休身上。
“大师,您看……”
雪阳王此举过于反常,是故意为之?
方时休没有继续坚持,反而道:“既然各位如此有心,我说便是。”
李萧笑着为他倒了杯茶,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觉。
皇帝眸光沉了一些,“大师请讲。”
“此前我在承王府的祠堂里发现了一件事。”
李萧端茶的手一顿,茶水撒了几滴。
皇帝叹道:“萧儿有心了。”
“八弟为镇南王一族设立祠堂,在京城不算秘密,毕竟镇南王夫妇扶养八弟长大。”雪阳王娓娓道来,又问:“大师,在祠堂里发现了什么?”
方时休道:“祠堂是承王府灵气汇聚之地,想必,在此地推算更为准确。所以,时休想请陛下与诸位皇子公主,下月初二一起到承王府来。”
闻言,皇帝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
皇帝没说话,其他人也不便开口,就连刚才对此事表现出极度热情的雪阳王都闭口不言。
倒是李萧,看了众人一眼,不咸不淡地问:“大师,要说灵气汇聚之地,难道不该是神殿吗?”
“下月初二是承王的生辰,诸位都会前去祝贺,何不一便推算?更何况,神殿和祠堂有所不同,我来是想化解此人的狼子野心,若闹到‘神’面前,此事恐怕不好收场。”为了将众人引到祠堂里,方时休乱说一气。
“陛下,你以为如何?”方时休看向皇帝。
皇帝是只老狐狸,又把问题抛给了李萧:“萧儿,你以为呢?”
李萧莞尔一笑:“全凭父皇做主。”
皇帝避无可避,便答应下来。
短暂的风波之后,家宴恢复一片祥和,雪阳王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时休一晚上没动筷,倒是喝了两杯葡萄冻酿。
临走前,一晚上没机会和方时休说话的李玄之,堵住了马车去路。
李萧掀开帘子,笑容浅淡:“九弟有何事?”
李玄之伸长脑袋往车厢里看,李萧不着痕迹地拉下车帘,说道:“九弟若无事,请将路让开。”
“时休兄可在?”李玄之没落地收回视线。
李萧回头看了方时休一眼,后者坐得端正,面无表情。
“他有些累了,如果有话说,我替你转达。”李萧道。
李玄之瘪嘴,不情不愿道:“麻烦你替我转告时休兄,三日后,百香楼的碎云姑娘要唱小曲儿,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位置,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赏脸。”
李萧眸子一眯,“百香楼?”
“百香楼是一家艺馆,姑娘们都有拿手绝活,不是青楼。”
李萧睨了他一眼,转头对方时休道:“时休,九弟邀请你‘一个人’去百香楼听曲,你可愿意赏脸?”
他把“一个人”这三字咬得很重。
李玄之努嘴道:“八哥要是想去,想去也行。”
“时休,想去听吗?”
李玄之踮起脚,趴在窗户边往里看,“时休兄,碎云姑娘唱曲儿可好听了,四哥也答应一起去,你放心,绝对不是烟花之地。”
方时休轻轻“嗯”了一声。
李萧往前靠了一些,挡住李玄之的视线,并道:“本王从未见过碎云姑娘,也想去听一听她唱的曲子。”
“……哦。”李玄之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就在两人交谈之间,谁也没有发现,方时休拉开另一侧车帘,朱雀伞变成一只火鸟,衔着一张画着藤蔓纹路的信纸,化作一道流光飞向皇宫。
出宫之后恐怕直到下月初二都没机会见到皇帝,方时休只能让朱雀把画着藤蔓纹路的纸交到皇帝手中。
流光像一道流星划过天际,李萧猛然回头看了过去。
方时休心中一跳,问道:“怎么了?”
李萧摇头道:“没什么,兴许是我看错了。”
——
第四日,刚到辰时,李玄之就差人送信到王府。
说自己先行一步,在百香楼等候众人。
“王爷去山里给大师采晨珠,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大师先歇着,奴才去去就来。”管家恭敬地说,随后朝方时休躬了躬腰,便退出了房间。
自从知道方时休喜欢喝冻酿之后,李萧花了很多心思,为他熬了不少果酿,之后发现方时休只喜欢喝露珠熬的葡萄酿,于是天还没亮就亲自去山里采集露珠。
方时休也不拒绝他的好意,端上来便喝完。
不久后,李萧端着一盅葡萄酿走进来。
彼时,方时休正撑着伞坐在院中的石桌边。
“时休,今日的葡萄酿做好了。我特意用冰块冻了一会儿,口味应该正好。”
他将葡萄酿放在石桌上,替方时休撑起伞,“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方时休拿起酒盅,顿了一下,问道:“还有几日到你的生辰?”
“九日。”
又隔了数息,方时休又道:“你平生可有遗憾?”
李萧失笑:“你想送我生辰礼物?为何听起来,我过的不是生辰,倒像是忌日一般。”
方时休冷冷道:“快说。”
李萧无奈叹了口气,“好吧。我想要的东西,都会自己主动去拿,不需要别人送给我。如果说什么有遗憾的话……大概就是,没有一个教我仙法的师父,时休,你愿意吗?”
方时休低下头,端起酒盅喝了一口,不冷不热道:“我随口一问,不必当真。”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百香楼,出于方便,方时休没撑朱雀伞,戴着一顶帷帽就离开了王府。
朱雀则留在府里时刻注意着方时休的动向,确保出现意外可以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
老鸨在门口迎接两人,目光总是不敢与李萧对上。
两人来到阁楼上,雪阳王以及戎风、李玄之三人早已等候多时。
“你们可算来了。”李玄之起身,把阁楼靠窗的位置让给了方时休。
似乎,这个位置视野最好。
李萧向雪阳王打了声招呼,便在方时休身边坐下。
“时休兄可要喝些什么?”李玄之问道。
李萧道:“他不爱喝这些。”
雪阳王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圈,调侃道:“巳之有心了,连大师喜欢喝什么都了解得这么清楚。”
“哪里,只是多注意了些。”
而身为他们谈资的方时休,始终神情冷淡,脸朝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在看向何处。
“大师为何没将朱伞带在身边?”雪阳王状似无意地问起。
方时休睨了他一眼,道:“不方便。”
雪阳王正要继续追问,大堂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阁楼上的公子是何人?怎么生得如此俊美?”
百香楼里不见天光,方时休便没戴帷帽。
“嘘!你疯了?能出现在阁楼上的人,可全是咱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你为了美色连命都不要了?!”旁人一脸惊惧地提醒道。
那人道:“京城哪位大人物我不认识?窗边公子你可曾见过?更何况还是一位瞎子。”
随后,他放大了声音,朝方时休喊道:“公子,可愿与在下同饮几杯?”
方时休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
若非未将朱雀带在身边,他必定要让此人血溅三尺。
此时,李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攥紧手里的飞禽九节鞭,走到窗边,笑吟吟地看着大堂里的男子。
“本王同你喝几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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