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01

    结束了今天的拍摄后,徐行终于到家了。

    关门,密码锁发出“嘀”一声,他将手中纸袋放在玄关处长木凳上,长出一口气。

    今日拍摄任务繁重,所幸他在下班前完成了任务,高强度工作一天后满身疲惫,所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纸袋中的手机嗡嗡震动,是发小覃予打来的电话。

    “行行~想我了吗?”覃予的声音比那边的海浪声还浪。

    “有话说有屁放。”徐行打了个哈欠,懒得弯腰,就伸着胳膊在木凳下放拖孩的地方盲扒。

    覃予嘤嘤嘤了两句:“行行你好冷淡,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徐行抽出一双灰色的拖鞋,崭新得像是没穿过一样,还比他的jio大了两号。定睛一看,他立即反手扔出去,无比嫌弃。

    可怜的灰色拖孩骨碌骨碌,翻滚到客厅那头,直到和徐行保持了10米远天各一方的距离,这才委屈巴巴地停下。

    徐行满意地点了点头,弯腰摸出自己的拖鞋,穿上后才回覃予的话。

    “你不是和号称千年难遇的猛1在夏威夷玩?有空从床上下来给我打电话?”他反问。

    “害,别提了。”覃予愤愤道,扯开嗓子控诉,“骗子!说好带我去夏威夷玩,结果把老娘骗到老挝!猛1也是假的,还没有我长!”

    “哦。”徐行冷漠.jpg

    发小多年,徐行早就习惯了这种虎狼之词,甚至还想给他鼓鼓掌。

    “算球,说正经的。”覃予语气一转,“是不是还有小半个月就到8月22号了?”

    听到这串日期,徐行愣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一扫满身疲惫,直起腰板,手撑在膝盖上,笑得露出一颗小虎牙,语气也轻快不少:“是呀。”

    覃予感受到他的笑意,“啪”一声拍在自己大腿上:“那就对了,我果然没记错!嘶腿好疼——”

    徐行调出手机日历,8月22日被系统标了个红圈儿。

    这天是周一,万恶的搬砖之源,宜开市破土动工嫁娶,是个大喜的日子。

    盯着这个日子,徐行眯了眯眼睛,弯出一个似乎是要娶媳妇儿回家的笑容。

    BUT。

    手指点了下22号,瞬间跳出两个大字——

    离婚!!!

    还有三个怒火中烧怒不可遏怒发冲冠的感叹号,可以感受到当事人在打下这几个字时的火冒三丈。

    覃予咂舌:“啧啧啧我们行行不容易,终于快和陆怀瑾离婚了~不容易不容易呀~”

    在他荡漾的声音里,徐行看了看客厅那头的灰色拖鞋。

    陆怀瑾的。

    徐陆两家是世交,像覃予一样,陆怀瑾也算是他的发小。

    如果忽略两人之间那恶劣到几个亿都无法挽回的关系的话。

    他和陆怀瑾一直不对盘,互相看不顺眼天天互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共戴天的死对头罢辽。

    成为死对头的原因但不外乎什么年少轻狂,少年心气谁都不想低头,觉得低头就败北了,就这么死磕了十几二十年。

    一年前的8月22日,他和陆怀瑾结婚了。

    不是相爱多年,也不是水到渠成。

    纯粹是他妈逼的。

    不是骂人,另有隐情。

    结婚当晚,本该是大喜的日子,两人还没来得及到家,就在车上打了一架,拳拳到肉毫不留情,就差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冷静下来后,两人冷笑地商榷今后怎么过。

    凑合过吧,还能离婚咋的……

    我不!我杀了你守寡!

    离!离婚!离他妈的!就一年后!

    而一年后离婚的准确日期,就在半个月后的8月22日。

    徐行关掉日历,起身,审视着眼前这双层的小楼。

    这是他和陆怀瑾的“家”。

    一层的主色调是黑色,二层则是白色,以楼梯为分界线,黑白分明。陆怀瑾住楼下,他住楼上,两人婚后的日子就像就像黑白两色一样没有交集。

    二层面积不大,只有徐行的卧室和工作室。而一楼除了陆怀瑾的卧室和书房外,还有厨房,餐厅,浴室,客厅这些公共区域。

    所以徐行平时能不下楼就不下楼,也不想碰到一层陆怀瑾的任何东西,刚刚那个拖孩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总之就是,我徐行就算是憋死!饿死!从二楼跳下去!死外边!也不会碰你陆怀瑾的任!何!东!西!

    “hello?hello?行行?怎么不说话了?理我一下啊。”覃予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徐行将视线和思绪收回:“你刚刚说什么?”

    覃予重复问:“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感想?”

    “还能怎么想马上要脱离那傻逼了,舒坦呗。”徐行调了中央空调的温度,径直走到陆怀瑾买的沙发旁,一脸若无其事地…

    坐下。

    徐行,驰名双标。

    虽然他不愿意碰陆怀瑾的东西和陆怀瑾本人,但并不妨碍他双标。他就是喜欢陆怀瑾买的这张沙发,够软够大,飞扑上去,然后boom一下自由落体在上面,别提有多舒服。他经常趁陆怀瑾不在的时候偷偷躺一躺,还没失手过。

    徐行踢掉拖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一窝,反问覃予:“你想我有什么感想?”

    “哎。”覃予叹气,“你也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陆怀瑾多么好的1啊,长得帅又有钱,身材好个还高,那个宽肩窄腰哟啧啧啧,我小时候还暗恋过他呢,全怪我妈不争气,让你妈捷足先登。”

    徐行没理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

    “哼,等下我就要去那10个群里和我姐妹们说你们快离婚了,让姐妹们都做好迎接忄生福的准备!我们的春天!要!来!了!你们离婚!造福我们!”覃予继续说。

    他叭叭叭完两大段话后,徐行终于冷笑出声:“你在想peach。”

    “嘻嘻。”覃予不以为意,“这么毒舌啊行行。”

    “害,不过陆怀瑾也真的是。”他语气又一转,“我们行行长得这么好看,他居然还要离婚,还心心念念那个叫什么来着?Orson?狗剩?还是Gordon?狗蛋?那什么米国劳什子的白月光。”

    徐行今天蛮累的,听覃予在耳边叨逼叨倒也解压,听他说什么狗剩狗蛋时还笑出了声。

    但听到“白月光”三字时,笑声戛然。

    笑意收敛,皱了皱眉,嘴角也不自觉扯了一下。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徐行捏了捏眉心,心头烦躁不已,索性下了逐客令,“没什么说的就挂了,我今天很累。”

    “哦哦对了差点忘了。”覃予清楚自己这发小的脾气,转移话题,“你参加那节目还顺利吗?还要录几天啊?我看了你今天在节目组的直播,弹幕一水儿的夸你好看哈哈哈,什么俄罗斯小美人哈哈哈,眼睛像贝加尔湖,网友可真会夸啊。”

    听得这话,徐行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摸完看着自己的指尖,面无表情,对这样的夸赞习以为常。

    他虽被称作“美人”,但并不阴柔,主要是眉眼漂亮。

    父亲是中俄混血,所以他也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肤色是欧洲人的白皙,发色比亚洲人还要乌黑,乌发雪肤,唇红齿白。

    虽有歪果仁血统,但他五官整体还是东方人的骨相,那份异国情调全含在一灰蓝色的眼睛里。

    微笑时,这双眼睛就像春风拂过的贝加尔湖,和煦慵懒;严肃时,就像西伯利亚的冰雪,疏离清冷。——摘自《彩虹屁带师语录》

    不管近看还是远观,就算他现在面无表情,懒散地窝在沙发里,也漂亮得像一幅画。

    “还行吧。”徐行垂下眼皮,浓密的睫毛挡住那双蓝色的眼睛,“明天还得录一天,然后就能休息一天了。”

    “可。”覃予说,“我明天回国,你到时候把演播厅的地址给我哈,我给你捧场~”

    徐行问:“带着你10个群的姐妹吗?”

    覃予哈哈大笑:“那估计不行,得有陆怀瑾他们才愿意去呢,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有无愿意为你做1的哈哈哈。”

    “……”终于出现了徐行都招架不住的虎狼之词,“滚滚滚!”

    覃予嘿嘿两声:“bye baby,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屋内恢复了宁静,徐行眨了眨眼,发了几秒钟的呆后又摸出手机,找出日历。

    8月22日。

    居然这么快就要一年了。

    这一年里他和陆怀瑾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他今年22岁还没毕业,挂科重修大三后如今大四,同样22岁的陆怀瑾已经步入社会小半年了。

    陆氏家大业大,虽然陆怀瑾是继子,但也分到家中一杯羹,天天出差,跑这里跑那里满世界飞,忙得脚不沾地。

    但距离也没有产生美,两人偶尔在家中碰面,那就是一场腥风血雨,不挂点彩别想结束那种。

    阳台角落放着个缺了条腿的椅子,那是上一次打架的杰作,以徐行徒手掰断那根椅子腿,暴打陆怀瑾一顿结束。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战五渣,根本打不过我战斗民族。

    他主管臆想,完全忽略上次陆怀瑾那让他腰酸背痛了好多天的十几拳。

    上次见面好像是六月吧,放暑假第一天,自己就想来这边拿点东西再回家,居然好死不死地碰到了出差回来的瘟神。

    他从他妈那儿听说,陆怀瑾手下的业务出了问题,忙得焦头烂额,天天各地飞,人都瘦了一圈。这么说起来,陆怀瑾好像是跟上上次比起来瘦了点,整个人的状态也不好,那胡子拉碴的,那大黑眼圈,啧啧啧,还真有点儿可怜。

    哎不过说起来陆怀瑾的人生其实也挺惨的,他亲生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带着他改嫁,他改名换姓,4岁时搬来和自家成了邻居。

    徐行还记得第一次见陆怀瑾的情形,一个矮个儿小胖子躲在大人身后,穿着漂亮的衬衣和背带裤,露着小腿,带着帽子,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他以为这是弟弟,为表大哥风范,忍痛割爱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白咕奶糖递过去,小陆怀瑾怯生生地伸手接。

    徐行想到那双肉墩墩的小胖手,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等等……

    徐行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止住了上扬的嘴角,差点儿面部抽搐。

    不对不对不对,我想陆怀瑾干什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笑个屁哦!

    他猛得坐直,猛锤怀中陆怀瑾从国外带回来的抱枕,认清现实,重述底线——

    陆怀瑾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最好死了!

    不行……

    还是得活着,不然就没办法离婚,我就得守一辈子的寡了。

    ……

    麻烦,还是死了吧…

    早知日后会成死对头,还是结了婚的死对头,就应该四岁时掐死他!或者在毒里下奶糖!

    一波内心碎碎念猛如虎,徐行自己把自己气成了个憨憨,语无伦次的。

    “呼不生气不生气——”他拍拍脸,又锤了怀中抱枕几拳,俨然是把它当陆怀瑾了。

    怒火消散后,困倦又袭上心头,徐行看了眼时间,打算先眯一会儿再起来找东西吃。

    屋内温度适宜,平稳的呼吸声很快响起。

    第六分钟时,睡梦中的徐行突然熟练地口吐芬芳地“艹”了一句,做梦了。

    可能是今天覃予在他耳朵边叭叭陆怀瑾的次数过多,梦里徐行梦到了陆怀瑾。

    小时候胖墩墩的陆怀瑾现在已经出落成整个城的0都想得到的1,身材修长,一身黑色的西装勾出宽肩窄腰,满身矜贵的气质,在簇簇人群中格外的显眼。

    他礼貌地冲身边的人微笑,引得那群莺莺燕燕一阵惊呼。

    “垃圾。”远处的徐行冷笑出声,莫得感情。

    要离开时,却见陆怀瑾朝自己这里走来。

    徐行皱眉,反身要离开,却被“啪”一声抓住了手腕。

    同时,陆怀瑾另一只手伸上来,准确地揪住自己脸颊上的肉,毫不留情地往下扯着。

    徐行:????我艹?

    脸上似乎真的有点疼,他气得要去扯陆怀瑾的脸,奈何身高差了半头,又被压制住,怎么伸手都扯不到,只能抓空气。

    “我敲里来来陆哈鸡!”被揪着脸,他说话漏风,呜里哇啦的。

    陆怀瑾垂眸看他,黑色的眸中满是戏谑。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眼前的男人薄唇微启,语调不疾不徐,音调也平稳温和,然鹅说出却是足以震撼徐行全家的话:

    “你坐我沙发了小熊。”

    徐行:!

    徐行被吓得睁开了眼。

    而梦里的那张脸,果然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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