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姒提起繁复的裙摆,急急朝海棠树下的红衣少年奔去。
等一等,请等一等我,我马上就来见你......
就在今姒马上就要见到红衣少年脸庞的时候,钱氏的声音,突然唤醒了沉浸在梦境中的今姒。
“阿瞒,醒一醒,碧城山到了。” 钱氏轻声细语唤了好几声,也不见今姒醒来,只好轻轻推了推今姒的肩膀,又提高了声唤她。
今姒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又沉沉吐出,扁着嘴儿,软绵绵的叫了一声 “阿娘......”
“ 阿瞒,醒醒瞌睡,在马车上坐会儿再下去,睡醒了身上还有薄汗。
仔细吹了风身子不爽快。钱氏使白绵巾轻轻擦了擦今姒额上的微汗,温柔的说道。
今姒乖巧颔首应好,心里却大呼可惜,太可惜,分明就差一点点。
只剩两三步的距离,就能瞧见那救了自己家人,还为自己殉情的少年是何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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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钱氏领着今姒慢悠悠的到了皇觉寺院口,母女俩心情颇好的朝寺内走去,却不料遇见不想遇见的人......
自从宋如云上次在澄园别庄,闷声不吭跑走以后,今姒就再也没见到她。
今姒倒也受邀去过两三次世家勋贵小娘子们的宴会。
都没瞧见有宋家姊妹的身形,钱玲珑为此还说,估计有今姒在的地方,宋家姊妹都不敢出现......
今姒很疑惑啊,她甚至还没对宋家姊妹做什么呢,也不是夜叉凶悍之辈,何至于让宋家姊妹躲着她?
不过,她也不想看到宋家人,宋家姊妹都不来,不用随时提防着被她们暗害,今姒乐的清闲一段时间。
现在突然看到大半个月没见到的宋家姊妹,今姒都有点恍然隔世的感觉了。
从前觉得虽寡淡了些,但是还算秀美的宋如云。今日一见,她竟瘦得有些脱相了,瞧着面容刻薄得很。
她胞妹宋如兰倒是一如既往的黑,原就不算美人,现下又一副瞧不起人,鼻孔朝天的样子就更不好看了。
在庄严的皇觉寺,今姒不想多生事端,遂挽着钱氏的手,目不斜视的朝寺里正殿方向走。
今姒是不想沾上麻烦,可奈何麻烦非要找上她......
“傅三姑娘,眼神儿最近越发不好了?”宋如兰见今姒要走,开口呛声。
今姒停了脚步,拍了拍钱氏保养得宜的手背,示意不用她出面,让钱氏先行一步去寺内,她自己可以解决。
左右也没什么危险,红珠绿宝都守在今姒身边,何况还带了傅家的护卫,小女儿总要学会不吃亏才是。
心里这这样想着,钱氏便领着春杏银杏两个丫环,先一步朝正殿去。
“ 宋三姑娘也在啊?我眼神向来不好,只能瞧见好看的东西,这事儿宋三姑娘竟不知晓么?
你要是未出声,我都没瞧见你呢,还望宋三姑娘可担待着些。” 说着,今姒娇娇的笑了起来。
语气诚恳抱歉,仿佛真的没瞧见宋如兰。
宋如兰被噎得面红耳赤,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挺懂的傅今姒在说自己丑,入不了傅今姒的眼。
宋如兰气道 “你!好个牙尖嘴利的”
今姒面含微笑,客客气气回道 “ 我?我自然是能言善辩的,多谢宋三姑娘夸赞了。”
道完这一句,今姒轻飘飘撇了宋如云一眼,见对方似是不大在乎宋如兰辩不过自己会受委屈的样子,只自顾自的双目无神发着愣。
今姒也不愿与宋如兰多废话,本就是只想让宋如兰把将才呛她的那几句话,还回来就成。
现下看宋如兰气得脸黑目红,今姒满意的扬着下巴,饶过拦在身前的宋如兰,领着红珠绿宝两个贴身丫环就走......
才走了约莫三四步,今姒耳尖的听到宋如云轻飘飘的声音“ 何至于同她争辩,逞口舌之快。
今日任她猖狂,明日望京城里,还有没有靖安伯府都说不一定......”
今姒噗笑一声,未再理会宋家姊妹二人,只冷着一张俏脸儿,踏着莲步朝皇觉寺正殿走去。
等下午回了府,一定要跟阿爹和兄长们告状! 今姒如是想。
光是自个儿心里记着还不够,今姒边走边吩咐红珠绿宝两个丫环,若是自己忘记与阿爹兄长提此事,务必提醒自己。
两个丫环自然是点头如捣蒜,今姒面色稍霁,眼见到了寺院正殿的廊下,脸上重新挂了笑,提着裙裾踏进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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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来皇觉寺的信众不多,殿内庄严静默,零星有几个香客在上香许愿,即使交谈,也极小声。
主持空绝大师,盘坐在金身大佛像下的蒲团之上,手敲木鱼咏诵梵经。
而钱氏就跪坐在下首,双手合十,虔诚思禅。
今姒未敢打扰,悄声行至她身旁,也默默跪坐下来,陪着钱氏认真的听禅思道。
就在今姒刚合眼的瞬间,本闭着眼的空绝大师睁开了一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双眸。
慈悲的目光落在今姒的身上。继而微叹一声,又缓缓合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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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刚落西山,钱氏便带着今姒从皇觉寺回到靖安伯府。
棕顶马车将将在褚色府门前停下,今姒便火急火燎跳下马车,差遣门房小厮去寻傅疏朗傅今寧傅今峖三人。
在皇觉寺还好好的,回来的路上也无甚奇怪的地方。
甚至刚刚在马车上还乖巧爱娇的伏在膝上的女儿,一下马车就一副急吼吼的模样。
钱氏都惊了,赶紧拉住大步流星朝正院走的今姒的手臂,关切问道 “ 阿瞒这是怎得了,这么急找你阿爹和兄长们做什么?”
傅家五口人,除去从前在铁骑营操练,不得随意外出的傅今峖。剩余四人,晚膳大多数都是一起用的。
靖安伯傅疏朗自上缴了虎符以后,干脆时不时称病不去上朝,既然连每日早朝都不去了,兵营自然是也不去了。
世子傅今峖有样学样,从幼妹傅今姒及笄礼开始,便也未回过铁骑营。
次子傅今寧就更别说了,每日,都只是去工部衙门点个卵就算完事儿....
崇安帝虽心里有些不喜,但人傅家连兵权都尽数上缴了。
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因傅疏朗与傅今峖皆在府上,所以,这大半个月傅家五口人都是一起用晚膳的。
钱氏抬头看了看橘红昏黄的西边,估摸着离晚膳也就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今姒连这会儿功夫都等不及,莫不是上午在皇觉寺门口,与那宋家姊妹,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龌龊,难不成今姒受委屈了没跟自己说?
“可是那宋家姊妹欺负你了?” 钱氏来来回回打量今姒。
心里也恼自己粗心,完全未看出幼女有那里不对劲 “我就不该听你的先走......”
“阿娘......” 今姒拖着尾音儿撒娇,打断了钱氏的后话,将臂膀从钱氏的手里解救出来后。
才撅着嘴儿将宋如云在寺院门前,呛她的那些话,说给钱氏听。
对于今姒要跟父兄告状这事,钱氏深以为然并加入了告状的队伍,母女二人手挽着手,亲亲热热得回了正院。
待进了皓月轩院子,见着傅家三个男人团坐在院中石桌前。
今姒就扁着嘴儿,又不厌其烦的将在皇觉寺和宋家姊妹起言语龌龊的事儿说了一遍。
末了,还哼哼唧唧了两声儿,好似受了天大的气......
爱女如命傅疏朗当即就拍桌怒了,傅今峖不输其父,紧跟其后也拍桌怒了,傅今寧一看,自己也不能少啊......
还好院儿里的石桌,乃花岗大理石所铸,结实又耐用,完全没受丝毫影响。哪怕就是再被拍一轮,也是扛得住的。
今姒悠悠叹气,白嫩的手掌托着雪腮,问道 “ 阿爹,莫不是宋家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 宋炎那个老狗...老东西!”傅疏朗在钱氏突然怒视的眼神中,急急改口。
“老子都还没出手整治他,他倒是花花肠子一溜一溜的!
阿瞒放心,万事又阿爹在,再不济还有你大哥哥二哥哥,区区宋家,何足挂齿?且安心便是” 傅疏朗大手掌心温热,轻轻抚在今姒头上,让今姒越发觉得安心。
虽傅疏朗说区区宋家何足挂齿,但事实上,宋氏好歹是百年世家,树大根深。又颇得崇安帝信任器重。
且不论,宋家还是崇安帝生母宋太妃的娘家,更是现继后,宋皇后的娘家。
光谈宋氏当家人宋炎就位居丞相,朝中宋姓官员和宋丞相门生遍布,甚至又好几人身居要职......
因此,想动摇宋氏根基,扳倒宋家,不可谓不难。
即使有法子,也完全不像傅疏朗言语里说的那样轻松随意,仿佛砍大白菜一样简单......
但傅疏朗,傅今峖,傅今寧三人都知,涉及到傅氏一族的存亡,靖安伯府傅家五口人的安危。
哪怕不可为也要为之,哪怕拼尽一身骨血也要护着家中大小两朵娇花......
牵扯到朝堂诡谲,虽没有避讳今姒与钱氏的必要,但傅家三个男人默契的未多提此事,也不曾言语此事有多难。
只向家里两位娇眷表示,一切有他们,且安心如常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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