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了市区,老马转头和江生道, “到市区了江先生, 您先前是说要去一趟照相馆是吗?”
江生“嗯”了一声, 提了个醒,“不去红星了,去新家吧。”
老马应道,“哎, 好。”
他说着将车子拐了个弯。
江生看了眼杜遇,先前江生给他的两张照片正被他拿在手里看,他微微仰着头,照片映在阳光下,好似想透过光在照片上看出什么来。
见他这样喜欢, 江生笑了笑, “干嘛这样看?”
杜遇歪着头, 就这样一下把照片拿下来看太阳,一下再把照片滑过去挡住太阳,来来回回反复好几次。
也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歪着头, 嘴边还挂着笑。
他幼稚的时候多了去了,江生也不在意,笑了笑,“不刺眼吗?”
杜遇轻轻的摇了摇头。
江生摸了一下口袋里的相片盒挂链,从那天买来开始就一直随身带着。
他本来是打算放杜厉照片的,毕竟杜厉在杜遇的心里, 是个什么样的位置,他很清楚。
可是看见他那么喜欢自己的照片,他又私心了。
不想再把杜厉放里头了。
他想让杜遇时时刻刻念着的人,是他,江生。
江生低下头,看着杜遇手里的照片,“阿遇很喜欢?”
杜遇点了点头。
“那阿遇想不想以后天天带着?”
杜遇眼睛一弯,笑,“想。”
江生揉了揉他的脑袋,也笑了笑。
新家照相馆也是津港一家老牌照相馆了,但和红星的区别就是,它比较平价,实惠,普通人都喜欢来这拍照。
江生从小到大但凡照相都喜欢来这,对这也熟悉。
老马把车停到了门口,转脸道,“江先生,到了。”
江生开了车门,“在车里等我,我和阿遇去一会儿。”
他说着就带着杜遇进去了。
这个点照相馆里头人不多,零星的几个人,馆内摆设都较为简单,相馆员工也不多。
江生径直走向柜台,掏出了手里的项链,“你好,我想做个照片……”
他低头,点了点杜遇手里的两张照片,“阿遇,你最喜欢哪张?”
江生本以为他会选那张在警校门口拍的,连他自己都觉得,那张拍得不错。
谁知道杜遇顿了一下,然后很小心翼翼的,解开了口袋。
他今天穿得是江生高中时的一件外套,淡色的大外套,江生所有衣服里,也只有这件是最亮的色了,其余的,都是深色系列。
上衣的口袋很大,他慢慢的拿出了一张照片,大概是很珍惜,生怕磨平哪个角似的,很小心的递给了江生。
他手一伸,江生就看出来这是哪张照了。
是小时候在河边玩泥巴的那张照片,那天杜遇为了拿到这张照片,还亲了他。
江生也没有想到杜遇会喜欢这张,怔了一下,“阿遇最喜欢的是这张?”
杜遇乖巧的笑着点头,指头轻轻的点了一下照片上小小的江生,“阿生,可爱。”
小孩子哪个不可爱,光是一张肉嘟嘟的脸,就叫人忍不住想捏捏。
他说着还学江生没事捏他的脸一样的,捏了一下江生的脸。
力道很轻,他嘴角挂着笑,抬手,轻轻的捏了一下。
都把江生捏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他还会这样。
他笑了一声,回捏了一下他,“谁教你的?”
语气颇有点宠溺。
杜遇偏过他的脸笑,“阿生。”
有外人在,江生也没跟他多闹,收了手,对着相馆女员工道,“就这张吧,做到相盒里。”
那个女员工也热情,笑着拿过来看了看,“这照片有些老了,掉了色,做出来可能有些瑕疵,先生要不在这里再拍几张照片,我看您和您的……”
女员工猜测了一下,笑,“这位是您的弟弟吧?这段时间拍照都降价了,不贵的,一张才一块钱,您可以同您弟弟在这一人拍个两张,咱们再送您免费合照,相盒到时候您就在里头挑,而且在这做,到时候这相盒十来分钟就能给您做好,您也不用等。”
这女员工说了一大推话,就是劝江生在这拍照。
然而江生确实被她说动了,他和杜遇还没有一起拍过照。
心里头想着,拍张照也总是好的,至少,有些东西,是值得被纪念,是值得被留下来的。
“那就拍一张吧。”
女员工笑笑,“好,那您跟我过来。”
她带着江生往摄影棚里走,“那先生要不要换衣服,咱们新家刚到了一批新西服,样式可好看了,先生要不要去试试?还是就这样直接拍?”
江生本想拒绝的,可又一想,下一次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还是趁着有机会的时候,好好的珍惜。
“给我看看吧。”
女员工眼看着又推成了笔生意,高兴道,“哎好,那您跟我这边来。”
进了男衣间,里头有各式各样的衣服款式,颜色不一,一边是衣服,另一边是试衣间,每个试衣间很窄,用隔板隔开,连个门也没有,只有帘子拉着。
女员工找到最新的一批,“这边就是最新的一批……”
她说着扒开几件看了看,然后又挑出了一件黑色西服,给江生看,“您瞧,这件我看着就不错,衬您,要不先生去试试?”
江生对衣服没什么研究,他只是想穿得正式些和杜遇拍个照,服务员挑的衣服他看着也不错,就拿了过来。
又指了一下身旁的杜遇,“给他也挑一件吧。”
“也挑西服?”
“嗯。”
女员工又接着挑了挑,选了个藏青色,“您看这件怎么样?”
江生低头问杜遇,“阿遇喜欢这件吗?”
杜遇都不知道进来要做什么,也喜欢这种偏深沉的色,摇了摇头,“阿遇不要。”
江生道,“阿遇,等会儿咱们要拍照,你不喜欢这个,要不要自己挑一个?”
“拍照……”杜遇轻声道。
江生笑笑,“是,和我一起拍,要不要?”
杜遇一下眼睛就笑弯了,“要,阿遇要拍照。”
江生指了一下,“那你选一件。”
杜遇看了眼,又看了看江生手里的黑色西服,“阿遇要这个,阿生一样的。”
江生笑了笑,对着女员工道,“再拿一件一样的吧。”
女员工立马挑好,递给了江生。
看他们挑好衣服,她又把桌边的一本影册拿过来,翻了一页给江生看,“江先生,这是拍摄的背景布,您看您是选哪个,还有,您是想怎么拍呢?”
其实本可以用个白色的背景布拍就行了,免费还不用花钱。
但这女员工看江生不懂这些,有意想多做几笔生意,推荐给他,反正她又没逼着他,他不愿意就算,愿意她还能多拿笔钱。
江生并不在意这些,见她这样推,也就翻了两页,忽然翻到了一页戏台图,愣了一下。
图上,大红的灯笼挂在两边,两边的帷幕是红色的,用红线栓住了,背景也是红色的木板,一切都是红色的,台柱子,四周的围栏……
看着真是喜庆。
女员工也是个人精,看江生盯着这张照片好半天,笑说,“先生喜欢这个?这个背景也不错,拍得人也挺多的,不过都是些年轻的小情侣,夫妻,拿个椅子放上头,跟唱大戏似的,先生要是喜欢这个,我就跟师傅讲,也好早点给您挂上。”
这么红,跟要结婚似的。
江生把册子递过去,声音略有点低沉,“就这个吧。”
女员工笑道,“好,那我现在就跟师傅们讲一声,给您先弄好,到时候您换好衣服,直接就能拍了。”
江生其实不喜欢这么艳的色,选那张,不过是因为那张图的背景是红的,截到相片盒里,只剩下他和杜遇的两张脸,还有纯红色的背景。
真跟拍了结婚照似的。
江生拉开了试衣间的帘子,里头的空间实在有些小,侧面是个全身镜,还有个圆椅放在里头,圆椅占了空间,看样子只能进一个人。
江生只犹豫了三秒,就进去坐了下来,把西服挂在了挂钩上,他大腿刻意伸直了,“阿遇你坐这。”
挤些就挤些了,两个人在一块总归是方便点。
杜遇听话的坐了下来。
江生一边解扣子,一边对杜遇说,“阿遇,把衣服脱了。”
江生脱得快,没几下就把外套脱了,看着杜遇还在慢慢的解扣子,他习惯的帮他解,边解边问他,“阿遇,和我拍照开心吗?”
其实江生知道答案的,只是想听他说出来。
杜遇闻言嘴角勾起,歪着头,像个小孩似的轻轻倚在他的肩膀上,“阿遇开心。”
他对江生充满了太多依赖,爱他相信他,一有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江生。
杜遇看着江生,“阿遇,阿遇要一辈子……”
江生给他脱下了衣服,笑了一声,“一辈子什么?”
其实他也能猜到下面那句话是什么。
杜遇神情微微迷茫,想了想,眼睛亮了一瞬,“阿遇阿生一起,一辈子。”
他坐在江生的腿上,满脸的天真,好像这话说出来,真能一辈子似的。
江生环过他的腰,笑,“你还知道一辈子?你知道一辈子是什么意思吗?”
“一辈子”,这词儿,杜遇原本是不知道的,他哪里懂这么多,是那天江生离开杜家的早上,他站在门前等江生回来。
芳妈在一旁等得着急,劝了他好几次,杜遇都不肯理她。
正巧老马送了杜彦雨回来,碰上了,问是怎么回事,芳妈一五一十的和他讲了,末了还担心的说了一句,“阿遇这一根筋的毛病真是一辈子也别想改了。”
也不知道怎么他就听进去了,很奇怪,往常和他说那么多话,十句里一句也未必会听进去,偏偏这话跟什么似的就扎进了脑海深处。
或许是冥冥中,对这词儿敏感,他轻声问芳妈,“一辈子是什么。”
芳妈同他讲,“这一辈子就是人的一生,是永远,到死的时候。”
杜遇想了想,笑,“阿遇知道,一辈子就是永远。”
江生捏了一下他的脸,“这话谁和你讲的?”
“芳妈。”
江生笑了笑,眼睛里含着笑意,“你想跟我一辈子?”
杜遇点头,声音里满是天真,“一辈子,到死。”
人这一辈子有多长,下一秒的事情,谁又能知道。
杜遇说一辈子不过是从芳妈那听来的,口气里说来像是好玩却是真心真意的,只不过他的想法太简单了,就只是想着和江生永远在一起,好像说出来,真就能成了。
江生不比杜遇,他心思沉稳,从不把什么“一辈子”“永远”,这些不切实际的词儿放在嘴边。
但这词儿给杜遇说来,却是真心的暖他心窝。
人有时候简单些,未尝不是好事。
他向来沉默少言,不喜欢说些花里胡哨的话,可既然认了杜遇,那就是一辈子了。
江生把挂钩上的西服脱下来,一边给杜遇套一边说,“这话也是芳妈教你的?死,这个字不好讲的,明白吗阿遇?”
杜遇伸着胳膊,套进袖子里,重复着念江生的话,“不好讲……”
“嗯,以后不许讲了。”
这是过去祖辈们传下来的老思想,忌讳字,不许提“死”,好像说出来真就立马要应验了似的,都得用别得词儿替,要不说,“走了”,“去了”,“没了”,但就是不给提“死”字。
江生小时候他爷爷也跟他讲过,说人活着的时候不能讲忌讳字,说多了,那地下的人当你念他,就要来锁你了。
他原来不兴那一套,那时候甚至觉得可笑,难道说出来就要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只觉得过去的人思想实在封建老固。
但对上了杜遇,就忽然明白了。
想阻拦住一切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事,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多多少少信了点他爷爷的话。
这或许算是一个人中国人与生俱来的潜在思想,自以为不信鬼不信佛,其实临到了头的时候,一切办法使劲了,只能去拜佛,期盼着这世上真的有佛能保佑自己。
两个人的身材修长,这种身形,穿西服由能显现。
杜遇平时看着瘦瘦的,真正穿起西服来,倒还能衬得起来。
这点来得人少,那女员工没什么事,正在外面同人聊天,见他们俩出来,眼前顿时一亮。
一模一样的西装,乍一看这俩人看着还有些像,分不出伯仲来,只觉得一个比一个好看。
女员工笑笑,“这衣服真衬先生。”
“多谢。”
“既然都好了,要不就跟过去拍吧。”
“嗯。”
摄影棚里已经准备好了,负责拍照的是个中年男人,看他们过来,“都好了吧?”
女员工道,“好了好了,人都在这了。”
她说完回头和江生道,“先生您看您是想怎么拍?要不要跟那些人似的跟您弄张椅子上去?”
“不用了,就这样拍吧。”
江生带着杜遇上去了。
“阿遇,咱们这就要拍照了,记得等会儿,要笑。”
“阿遇记住了。”
杜遇开心的笑。
背景布已经拉好了,江生和杜遇站在上面,两个人都是西装笔挺,高瘦的身材。
西服衬人,江生穿着更显气质淡漠冷厉,而杜遇的气质还是略显青涩稚嫩,穿上了这样正式的西服,还是有些少年气抹脱不掉。
四面打着灯光,灯光太强了,杜遇习惯性的抓住了江生的胳膊,人又往他身后站了些,镜头里半个身子都躲在了江生的身后。
摄影师道,“那位先生,站出来点,都看不见你人了,这样拍进照片不好看的,还有那个手也要放下来,自然点。”
杜遇没听进去他的话,还是抓着江生的胳膊。
江生道,“没关系,就这样拍吧。”
或许是江生这人的气质里总是有一种似有若无的,让人无法反抗的力量,他发了话,那摄影师虽然内心无语,但也就没再讲话了。
江生一只手抄着口袋,杜遇抓着他的胳膊,依赖感十足。
他心里忽然想到了那个相片盒,也不知道两个人这样能不能正好放进去,要不要再离近些。
江生想着,又离杜遇近了些。
两个人靠得很近,江生又不动声色的把头故意往杜遇那边偏了点,嘴角带着微笑,看着镜头,正等着那男人拍下来。
谁知那男人忽然抬起了头,“左边的那位先生,你头歪了,需不需要往左调点。”
江生装得自然,“没事,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就这样拍吧。”
那摄像师也不想磨蹭,看着差不多了,就准备按下来了。
谁知道江生忽然瞥见杜遇没笑,表情有点迷茫,他偏过头和杜遇讲,“阿遇要笑,这是拍照,要这么笑。”
他说着就露了几颗齿,笑得温和。
杜遇刚才出了神,这会儿江生和他讲话,他就立马回了神。
也跟着笑了,看着江生的眼睛里都带着对他的喜欢。
摄像师眼看着差不多了,就按下了拍照键,谁知道这两个人忽然来这一出,手一快,键已经按下了。
“哎呀,这怎么忽然动了,都拍了,重拍吧两位先生。”
“拍了?”江生问。
“是啊,我看差不多了,正准备拍了。”
“我看看。”
江生走了过来。
“喏。”摄像师挑出那张照,偏了点位置给江生看,“就是这张。”
只见红色的背景布下,杜遇抓着他的肩膀,抬着头,满脸的笑看着江生,江生也正低着头看他,笑得颇有点宠溺在里头,爱一个人,怎么看他都觉得亮眼。
杜遇看江生下来,也跟着走过来。
看见那张照,他笑,指着照片,“阿遇喜欢这个。”
江生偏过头看他,心里盛满了的情意从眼睛里溢了出来,“我也喜欢这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闲了点,都双更补偿一下大家,另外想说,我也不是全职,确实有时候三次元有点忙,可能会短小,迟会儿,不过只要我不说休息就一定会更,有时间也都会补双更,总之,答应大家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感谢在2020-05-26 04:25:42~2020-05-27 23:2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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