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 你看你这个急性子, 角色的事你不要着急嘛，我之后跟你慢慢说……”导演心不在焉的回了姜白一句。
而后，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金总身上：“金总，您看我们小姜多认真敬业啊, 戏还没拍就打算钻研角色了！现在，咱们态度有了，演技、流量都有了，这电影想不红都难啊！”
“哈哈哈哈说得好！”金总听得高兴，一边开怀大笑, 一边拿起酒杯，示意导演和姜白喝酒。
导演立刻回敬：“喝喝喝……”
说着, 仰头就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金总没动, 目光落在姜白身上, “姜影帝, 不走一个？”
“小姜啊，金总敬你酒呢,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喝！”导演皱着眉头, 给姜白使眼色，急忙催促他赶紧回敬。
姜白望着导演焦虑的眼神，心说：最后一次。
他就容忍这最后一次，当是还了导演的知遇之恩。
姜白暗叹一声，拿着杯子敬酒，“金总, 我敬你。”
“好好好，喝……”
金总总算是高兴了。
姜白喝酒的时候，微微侧着头，他嘴唇贴着杯沿，杯口却对准的是耳垂下面的位置。凭着借位，他一滴酒水都没有喝进去，而是顺着后肩流下。
对演员来说，借位是取巧操作。
如果光天化日，且别人的注意力始终在自己身上，这取巧手段很容易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所幸，导演选这间包厢的时候，为了衬托金总财大气粗的暴发户形象，特意选的是昏黄色的灯光，再加上金总他一边喝酒，还一边吞云吐雾，在层层的烟雾萦绕下，姜白的取巧没有露馅。
敬酒之后，金总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没再刁难姜白。
而导演一颗心都在金总身上，说着各种恭维、谄媚的话，还连连敬酒。
金总眯着眼睛，吞吐着云雾，十分享受这样的状态。
至于姜白，他人虽然在包厢里面，就坐在金总和导演对面，可他仿佛是个旁观者。
他不言不语，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听着对面两人的交流。
从两人交流中，他大概了解到一些信息。
今天的见面，自己只是个工具人，导演找他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有合适的角色要找他试镜，而是想利用他的名义，跟这个金总拉投资。
姜白有些唏嘘。
他虽然只跟这导演合作了一次，可在他印象中，这导演是个很有才华，且对待作品十分严谨的人。
他还记得，当初他跟导演合作的那部剧，其中有个戏份并不重的角色被资方看中了，资方有心塞人进来，可这导演却严词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是，企图带资进组的演员跟原角色人设不附。
在导演的坚持下，资方虽然恼怒，可最后还是退步了。
没想到——
姜白回神，他望着喝得脸红脖子粗，还一个劲儿的说着恭维话的导演，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他有些坐不住了。
“那个……”姜白站起来。
导演和金总目光纷纷看向他。
姜白：“我出去方便一下。”
“去……去吧，记得包厢号，别走错了！”导演有些喝大了，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捋不直了。
姜白点头，几乎是大步冲出去。
关上包厢门的那一刻，他还听到身后导演的声音：“金总，您信我……只要您给我一千万，我一定翻五倍、十倍的赚回来……”
门彻底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远离了呛人的烟酒味，姜白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
姜白没有去洗手间，而是穿过长廊，找了个有窗口的位置，他站在窗口，一边透气，一边无聊的刷手机。
他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想着导演和金总应该还要聊很久，所以他并不急着回去，反而悠闲的刷手机打发时间。
他的手机没安装游戏，也没别的娱乐软件，现在不方便联系沈南星和俩孩子，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只有聊天软件和微博了。
微博好像也没什么号刷的，聊天软件——
他想起了姜糖。
姜白登录聊天号，默默窥屏甜心群的姜糖们聊天。
同一时间，同一酒店，同在二楼的另一个包厢。
秦东越心不在焉的应付着饭局上的客户，他一遍又一遍的看时间。
快十点钟了！
这个时间，偶像应该试镜结束了吧？
不知道他试镜情况怎么样——
“你们继续，我失陪一下。”
秦东越出来之后，下意识就摸手机，他登录聊天软件，从最近聊天记录里找到了‘姜八’。
【秦：试镜结束了吗？】
滴滴——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提示声。
秦东越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眼神就挪不开了。
这个背影——
难道，偶像说的试镜是在京市，就在这个酒店？
秦东越心脏跳了跳，他强忍着雀跃和不确定，又发出了一条消息。
【秦：试镜还顺利吗？】
滴滴——
前方再次传来提示声。
秦东越唇角无意识勾起。
确定了，前面的人就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
秦东越正想着，手机突然响起了水滴声，他下意识的背过身子，同时将手机静音，深怕偶像会注意到他——
姜白确实也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没想太多，就又发起了消息。
【姜八：试镜结束了。】
【姜八：嗯……不是太顺利。】
秦东越点开偶像的消息，眉头瞬间皱紧了。
他马上回复。
【秦：是有什么麻烦吗？】
【姜八：也不算麻烦，就是……角色不太合适。】
秦东越看着偶像发来的消息，他忍不住回头瞅了偶像背影一眼，陷入沉思。
如果只是单纯的角色不合适，偶像试镜完，应该会离开这里，怎么会站在这外面——
秦东越不动声色，继续回复。
【秦：别难过，这个角色不合适，还有下个角色，一定会有合适的角色的。】
姜白看着秦发过来的消息，忍不住失笑出声。
他心说，哪里有这么容易啊。
哪怕是在圈内的人，能碰到一个合适的角色都不容易，更何况他还退圈了五年，能来找他去试镜的角色本来就寥寥可数——
不过，这些他不打算告诉姜糖们，他不想让她们替自己着急。
【姜八：嗯，你说得对，这个不行还有下个，总会碰到合适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聊到后面，秦东越胆子肥了一些，他冲动的发出一条消息。
【秦：我能加你好友吗？】
这消息一发出，他就后悔了。
这样太唐突了！
要是偶像觉得不适，以后不跟自己聊天了——
秦东越后悔的不行，他想也不想就撤回消息，心中暗暗的念叨希望偶像没有看到消息。
然而。
【姜八：怎么把消息撤回了？】
这是……看到消息了？
秦东越心沉了沉，他抿了抿唇，一个字一个字的摁手机屏幕——
【秦：我不是故意的……】
这样说好像不好！
消息编辑到一半，秦东越一字不留的全删了，重新编辑。
【秦：如果你不想加好友，以后我们继续这样聊天也很好……】
这样也不行！
秦东越编辑，删除，再编辑，再删除——
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偶像的消息又刷新了。
【姜八：我加你了，你怎么还不通过？】
加、加他了？？？
秦东越欣喜若狂的点开系统消息，里面果然有偶像的好友请求。
【姜八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秦东越看着这条消息，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强忍着兴奋，将偶像添加自己为好友的页面截图，而后认真的保存。
【秦：通过了，谢谢。】
姜白看到‘谢谢’两个字，忍不住再次失笑。
这个秦还真是挺可爱的，少言寡语不说，一字一句还十分严肃，一板一眼的，这样的人现实中会是什么样的呢？
技术宅男？
亦或者是——
姜白还没来得及想更多，手机突然响了，他一接通，是导演打来的。
“小姜啊，你都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金总刚刚都问你了，你赶紧回来吧……要不我出来找你也行……”
“不用了！”姜白打断导演，皱眉道：“我现在就回来。”
“好好好，我等你啊，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啊……”
在导演的催促声中，姜白挂了电话。
【姜八：我要下线了，晚安。】
姜白给秦发了消息后，就下线了。
他收拾好心情，朝着来时的路返回——
秦东越看着偶像发来的消息，下意识看向偶像的方向，只见偶像大步走来。
他心有些慌，反射性转身，面朝着墙壁，背对着走廊。
然后，他听到偶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自己身后走过。
偶像身上有酒味！
还有烟味！
秦东越皱紧眉头。
他在偶像家住的这段时间，对于偶像的生活习惯有所了解，偶像不抽烟也不喝酒的，应该是别人那沾到的——
他一边想，一边暗数着时间，确定偶像走出一段距离了，才看过去。
只见偶像走进了一间包厢。
秦东越想也不想就跟了过去。
姜白刚进包厢，呛人的烟酒味熏得他头晕、恶心，他强忍着不适进去，却在关门的时候刻意留了一道缝隙，这样多多少少能散点包厢里的烟味。
“小姜啊，你怎么去那么久啊，金总刚刚都问到你好几次了，你这样可不行，你得罚酒……”导演说着，还给姜白倒了满满一杯酒，同时还朝着他使眼色。
姜白盯着酒，面色微沉：“我不太能喝酒……”
“姜影帝这是不给我面子啊！”金总在旁边凉凉道。
“金总，您可千万别误会，小姜他不是这样的人……”导演跟金总说完好话，而后看向姜白的眼神一厉，他凑近姜白低声警告道：“小姜，当初你能被郭导相中，一飞冲天，可都是依仗我，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你得帮我这一回！”
姜白眼神冷了冷。
他顾忌导演知遇之恩的情分，所以一直才忍着没走，可导演竟挟恩图报。
也罢！
姜白闭了闭眼，再睁开，黑眸一片清冷。
“只此一次，欠你的恩情我算是报了。”
“你得好好配合我！”导演说着，就将一满杯酒塞进姜白手里，“小姜，还不赶紧起来跟金总罚酒！”
门外，跟过来的秦东越从门缝里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放在心尖上的偶像，是他们能这样对待的？
他瞥了眼旁边柜子上的花瓶，毫不犹豫的冲着包厢的门摔去。
哐啷一声，花瓶碎裂声惊到了包厢里的人。
“怎么回事？”金总脸色一变，就要站起来。
导演忙安抚金总，“您坐着您坐着，我去看看……”
就在这短短的变故中，姜白趁着两人没注意，将满杯子的酒都给倒了。
门外，导演晃悠了一圈，只看到了满地的花瓶碎片，也没别人。
“花瓶怎么碎了啊？”导演摸不着头脑，很快又回了包厢，跟金总解释：“金总，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有个花瓶碎了，应该是没放稳掉下去了吧，我按铃让服务员过来收拾……”
“啧，等会服务员来了你得好好说说，这服务也太差了！”金总还在抱怨。
门外，趁着导演出来藏到暗处，导演进去又回到包厢门口的秦东越正在打电话。
“……对，我要知道这个包厢是谁订的，里面的人都有谁，还有……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现在立刻、马上让包厢里很邋遢、还有戴金链子的这两个人离开，至于另一位姜姓客人一定要好好招待，所有损失我负责！对了，我还砸了个花瓶，你记我账上。”
得到确认的答复后，秦东越挂了电话。
顺着门缝，他冷冷盯着导演和金总，黑眸闪过狠戾。
导演叫了服务员之后，就跟金总瘫坐着，等着服务员过来训话，所以暂时没有为难姜白。
五分钟后，服务员到了。
“先生，是您叫的包厢服务吗？”
“是我叫的，你看到门口那花瓶了吗？”导演立马就叭叭叭的训话了，“你们酒店怎么搞的，连个花瓶都不好好放，突然就掉下来，吓了我们一大跳。”
“对不起先生……”服务员认错。
金总插话：“对不起有用吗？还愣着干什么呀，赶紧叫你们经理过来，我要投诉你们酒店的服务，你们这服务质量也太差了，一点都不像大酒店该有的样子，我进进出出过多少大酒店，就没一个像你们这样的……”
金总说的话越来越过分，导演还在旁边附和，姜白见服务员都快哭了，下意识说：“只是一个花瓶……”
“姜影帝，细节决定成败！”金总打断他。
姜白：“……”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叫你们经理！”金总不耐烦的吼服务员。
服务员连声说对不起，她低着头正要退出去，却撞见了人，“经理？”
“你就是这儿的经理？来得正好，你们这服务也太差了，花瓶也不好好放……”金总一边摆谱，一边叫嚣。
那经理始终和颜悦色，等金总话说完了，才说：“您的投诉我们收到了，今天这顿饭算是我们酒店请您的，现在麻烦您……”
经理目光在包厢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姜白身上，客气道：“您好，您是姜先生吗？”
姜白点头，“我是。”
经理微笑点头，而后一秒变脸，目光不耐的落在导演和金总身上：“麻烦您二位现在就离开我们酒店！”
“什么意思？你这是赶我们走？有你们这么开酒店的吗，客人有意见不采取，还赶客人走，就你们这态度，这生意能做长远吗？迟早要破产……”
“请这两位先生出去！”
经理懒得听下去，他跟冲门外喊了一声，立马有三个大汉进入包厢。
而后，他们架着不断叫嚣的金总和导演，迅速离开。
姜白：“？？？”
这是……什么情况？
他茫然的看着经理。
经理双手交叉，态度恭敬的朝他点了点头，“姜先生，你吃饱了吗？如果没吃饱，我马上给您安排新的包厢……”
“不用了，谢谢。”
在经理十分友好的目送下，姜白茫然走出包厢。
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就把导演和金总赶走了？
还有，这经理对自己挺客气的，他还问自己是不是姜——
走出老远的姜白突然停了下来。
这经理显然不是自己的粉丝，包厢是导演订的，没有自己的名字，那么问题来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姓姜？
姜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忍不住回头，想找经理问问什么情况。
然而，等他回到包厢门口的时候，经理没看到，却看到了一个在他意料之外的人。
“小秦？”
姜白离开后，秦东越就在经理面前露面了，他找经理问有关导演和金总两人的资料。
这不，刚问清楚，那经理前脚刚走，他后脚竟然跟偶像迎头撞上了。
秦东越：“……”
完了！
姜白：“？？？”
小秦怎么在这儿？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姜白问：“小秦，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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