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定罪

    哗

    里里外外都被这忽然反转给惊呆了。

    就是早有准备此次熊岭能脱罪的晋西侯都震惊不已, 更何况是胜券在握的左相等人。

    左相那点镇定荡然无存,大势已去这四字忽然在脑海中浮现, 让他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 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只有一个念头,李璃是不是给高驰下了蛊,否则这种仇恨怎么能轻松化去, 还是一个人吗

    所有人都懵了, 被高驰这反咬一口给惊地说不出话。

    倒是左都御史率先犹如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高驰, 你糊涂了吗你难道忘了你妻儿怎么死的吗你这是,你这是”

    高驰说出口之后,脸上再无木楞,反而心中安定, 他看着跳脚的左都御史,一脸回不神来的众人, 不禁带上了一丝释然的笑。

    “我妻儿畏罪自尽,乃是受我连累, 我没当好一个父亲, 做好一个榜样,让我儿无颜面对世人, 我妻耻于有我这个丈夫,以身死代为赎罪,是我害死她们, 我才是凶手。”

    他眼睛湿润, 看向宋国公道“大人, 我所说句句属实。这些年,熊岭不仅买卖人命,甚至故意将罪名不重之人以重罪论,以逼迫其家人重金赎罪。若是没钱赎人,那就直接收押看监,说不定什么时候成了旁人的替死之人。有时候,若是死刑犯的体型和身量不对,甚至还会去城西寻找流浪要饭之人,那才是真正的草菅人命他收受巨贿,可是你们没在他的府邸里找到一两银子,那是因为他所有的赃款都不在府邸,而是洗钱之后另存他处,据我所知,其中一处乃是在城外一座别庄的地窖之中,由他的外室代为看管”

    听着这些坦白的话,熊岭这才意识到高驰是真的要拉着他一同去死,那点淡定再也维持不住,他慌张地顾不得公堂直接怒喝道“你胡说,都是子虚乌有之事,我根本没干过是你自己干的吧,居然栽赃陷害给我我不知道怡亲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空口白牙地反咬我”

    “嘿嘿嘿,说话讲究真凭实据,你还是个刑部尚书呢,原本不信,这回可就真信了。”晋西侯回过味儿来,知道熊岭终日打雁被雁啄了,心情立刻就变好。

    “就是,这关怡亲王什么事,论空口白牙的本事,熊岭,你才是鼻祖吧”几位爵爷也跟着奚落道。

    今日看了两出狗咬狗的戏码,简直比梨园大戏还精彩,他们看得很是过瘾,如今更是引起强烈的舒适之感。

    熊岭的脸色简直不能看,而他的手正在颤抖,额头冷汗津津,他知道一旦将罪名坐实了,他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死亡的威胁悬在他的头上,他这才尝到了那惊恐害怕的滋味。

    “不错,说话得讲究真凭实据,高驰,你有什么证据”此时,左相终于回过神来,他死死地看着高驰,冰冷地问,而放在扶手上的手却已经握紧了。

    目光触及对面的李璃,后者再悠然闲适地端茶喝水之余,还拿着扇子轻轻拍打自己的脸,仿佛在说瞧,自掌嘴巴了吧脸肿不肿,疼吗

    左相的脸下意识地扭曲了一下。

    另一个失态之人,则是袁梅青,他此刻的心情无比紧张,一瞬不瞬地盯着高驰,生怕这人一张嘴将熊岭打下地狱。

    身处这个位置,他最清楚心腹倒戈是什么样灭顶的灾难。

    然而看熊岭几乎失态,早没了方才梁方透露银钱做印时那点镇定,哪怕不承认也清楚熊岭要完了。

    那么他自己

    果然,高驰抹了一把脸,道“罪臣苦读圣贤书二十年,方进入朝堂,本是冲着清正廉洁,造福天下而来,却没想到一时不慎,迷失了自己,真是上天报应。此等恶事,一旦做下,总是心中有愧,罪臣做不到如熊尚书这般坦然我素。大概知道终有一天会偿还欠下的债,所以所有的罪证我都一一记了下来,熊岭指使我做的一切,暗地里接触的人,做下违法之事的来龙去脉,我都保留着,这些足以成为铁证请大人明察”

    熊岭呆呆地看着高驰,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等厚厚的犹如账册的书,以及一沓信件等东西送到了宋国公的案头,他终于眼睛充血,狰狞地看着高驰,怒吼道“混账东西你怕是忘了,你一个家徒四壁的小进士,是谁赏识你,抬举你,扶持你成就今天的地位,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待你不薄,你竟这般汇报我白眼狼,真正的白眼狼我简直有眼无珠”

    熊岭气得站起来,抬起脚对着高驰疯狂地踹下去,后者一动不动,泪流满面地任他踹。

    边上的衙役很快冲过来将熊岭拉扯开,一把将他按在地上,棍子打在膝盖处,让他跪下了来。

    高驰哽咽着,看着被按在地上的熊岭,一字一句道“若是再来一次,我希望能跟顾大人一样,宁愿家中一贫如洗,也要坚持自己,保留做人的尊严,不成他人走狗,无愧于天地。”

    若非如此,他的妻儿怎需要舍了姓名,苟且偷生地活着,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是他剥夺了她们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

    高驰的话让周围沉默了下来,哪怕他不是主谋,也是为虎作伥的东西,罪恶滔天不容恕,可是堂上听到这样一番话,众人还是忍不住惋惜了起来。

    悔悟虽太晚,不过至少还是个敢作敢当之人。

    相比起来,涨红了脸,怒不可遏,恨不得将高驰咬下一口血肉的熊岭就令人憎恶,连带着一帮子替他周旋的几人显得面目可憎。

    “高驰至少还是个人,有些人可是做人都不会,那是禽兽。”晋西侯道。

    宋国公没有理睬堂上的撕扯,他立刻派人前去熊岭在城外的别院搜查,接着快速地翻阅着高驰递上的罪证。

    这么多年,厚厚的一沓,简直触目惊心,也更让熊岭无可抵赖。哪怕暂时没有别院的证据,光这些就足够让他万劫不复,死上百次。

    左都御史就坐在宋国公的旁边,看着这一条条详细的记录,不禁面露着急,忍不住看向了左相,张了张嘴,似乎想问怎么办

    其实不只是他,就是旁边的武宁侯,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也一样茫然无措。

    然而左相能怎么办

    “宋国公,能结案了吗”李璃清润的嗓音响起,打破了沉静。

    宋国公看向地上的熊岭“熊岭,你可认罪”

    后者死死地瞪着他,然而宋国公不等他回话,又道“不过,不管你认不认,人证物证俱在,你收受巨贿,草菅人命,以权谋私,欺君罔上的罪名已是成立。”

    说着他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严肃道“本案已是清晰明了,诸位旁观可有异议方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要问”

    左都御史能问什么,屁股再歪,也不能明目张胆地颠倒是非黑白啊

    正在此时,左相站了起来,熊岭眼巴巴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希望,犹如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左相却什么都没说,也根本没看他,仿佛不愿再听接下来的罪案陈述,直接甩袖离去。

    “哎呀,左相,这就走了呀”李璃在后头状若惊讶地问,“别啊,我想来想去你应该还有后手才对,这结局跟您方才信誓旦旦说的可对不上,本王还打算回去反思自个儿哪出岔子了”

    李璃这风凉说说的真是够绝了,仿佛空气中传来啪啪打脸的声音。

    左相气得站在原地,又尴尬无比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一钻,有心给李璃这臭小子一个教训,就怕丢脸地反而是自己。

    最终他还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连自己的跟班也顾不上,大步离去。

    等他一走,武宁侯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带着自己的人离开,接着便是户部尚书前脚后跟地走。

    袁梅青看熊岭那失魂落魄的模样,面色如鬼,如此狼狈,在一双双唾弃和讥笑的眼神中,他忽然心神一晃,变得害怕起来。

    李璃那笑眯眯地提醒他,可眼神却冰冷刺骨“袁尚书,看仔细了,接下来可轮到你了。”

    袁梅青的后背顿时被吓出了冷汗,他再也呆不住,脚步踉跄了一下,逃也似的跟着前面的同僚而去。

    左都御史这边的位置一下子空缺了,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所谓大势已去。

    二司会审终究是结束了,后续的口供整理,奏报书写便是宋国公及大理寺的事了。

    李璃带着樊之远离开大理寺,感觉外头秋高气爽,天蓝明亮,此等心情特别适合情侣出去约个会。

    不过宫里头还有一个时时关注,恨不得亲自驾临听审的皇帝哥哥,李璃不得不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怡亲王。”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唤。

    李璃回头,不禁笑道“晋西侯。”

    晋西侯对着李璃叩了叩“多谢王爷,小儿含冤才能得雪。”

    此案最悲哀的莫过于晋西侯,最惋惜之人便是赵如飞。

    李璃肃容回礼“侯爷多保重,逝者已逝,还请珍惜当下,莫让赵公子走得不安稳。”

    这话晋西侯听了太多遍了,再多的安慰也得他自己放下,晋西侯说“王爷,别的话不多说,若有所需要,尽管来找老夫,哪怕帮不上什么忙,呐喊助个威总是响亮的。”

    “您可真可爱,这话我是要当真的。”李璃摇着扇子眨眨眼。

    晋西侯哈哈大笑“当真好,既然说了,就不是客气话,相信以王爷为人也不会让我等做为难之事。”

    “这是自然。”

    晋西侯没有长谈的意思,他看了看李璃身边的樊之远,道“最后说句倚老卖老的话,王爷不惧左相之威,敢于直接对抗,此乃血性好事,不过,也当注意明刀易躲,暗箭难防这话,那边可不是光明磊落之主。”

    “已经品尝过了,多谢侯爷提醒,我会小心的。”

    晋西侯于是再行一礼“那就不多打搅你们了,告辞。”

    李璃执扇相回“侯爷慢走。”

    等晋西侯一走,李璃想了想,对樊之远说“明日,你就带人出城去接应小云溪他们。”

    樊之远没有异议“好。”

    “都不问一下为什么呀”李璃笑眯眯地用扇柄戳了戳他的胸膛。

    樊之远没躲,只是抬手将扇子往边上挪了挪,说“熊岭一倒,怕那边狗急跳墙,兵行险着。”

    李璃点了点头“是说呢,我家小云溪虽然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可万一人数太多,他们几个人抵挡不住就麻烦了,越是接近京城就会越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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