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趁着城门未关, 也趁着怡亲王没反悔之前,燕帝匆匆命人草拟了圣旨,派遣一队疾行人马赶往北疆。
而此时的北疆战事, 却忽然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步。
大燕军营里谣言四起,军心不稳, 而主帅樊之远也只是冷艳旁观, 未曾出手制止,眼看着对面大夏军整齐待发, 趁机来犯,却发现对方几十万大军毫无征兆地退了。
原本看对面密密麻麻延绵几里的帐营,一夕之间拔得干干净净, 犹如见鬼了一般。
究竟怎么回事儿
天未破晓,大燕主帅的大帐中却站满了各路将领,一个个神色各异地彼此小声说话, 却时不时地抬头望着正上方的樊之远, 心里犹如万千蚂蚁攀爬, 麻麻痒痒地想知道这位统帅究竟干什么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 大燕后方起火,正是趁火打劫的时候,居然就这么放过,太奇怪了。
斥候被派了出去,寻找大夏军的身影。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大亮,早些在外盯着大夏军动向的斥候回来了, 进了帐子禀告道“元帅,大夏军都退回遥城了”
不等樊之远问话,北营的方将军便急急忙忙地问“遥城所有军队都退回去了”
他的语气透露着一股难以置信, 不只是他,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的将领都齐齐望过去。
那斥候给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是,都退回了遥城,乃是卑职亲眼所见。”
这实在太惊讶了,就在昨日他们还紧张地戒备迎敌,有的早就做好了随时舍弃樊家军私自撤退的准备,然而危机却这么解除了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一个千古谜题“为什么”
“正在调查,遥城有我们的内应,如今正在戒严,请再等等,到时候消息就能传出来。”
待这个说完,帐外又接二连三地走进来几个斥候,他们带来了大同小异的回答,就此,哪怕再不可思议,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反应最快的便是樊家军的将领,就说他们元帅怎么老神在在都不着急,原来是有后手啊
卫平立刻问“敌方大军撤退,说明大夏内部出了比咱们还大的乱子,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元帅,攻打吗”
此言一出,卢劲便两眼放光,摩拳擦掌道“是立功的好机会,遥城本就是咱们大燕的,趁机夺回来如何”
樊家军打仗,向来是不要命的,因为跟了个不要命的统帅。
倒是其他几位将军的脸上出现了犹豫,事情还不明朗之前,是不是再缓一缓,万一是诈呢然而见樊家军上下跃跃欲试,仿佛已经胜利在望的模样,想到前两日才质问过樊之远,后者那冷冰冰的警告声,便识相地都没有问出口。
樊之远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说“传令下去,整军待命。”
这一声,不管愿不愿意,所有人都顺从听命。
将军们都领命去集结自己的军队,樊家军的则慢行了一步,卫平问道“将军,真打啊”
守城容易攻城难,军中还有各怀心思之人,其实并不适合,至于方才那么说,不过是为了镇住这些首鼠两端之人。
真打起来,很容易成为一盘散沙。
樊之远说“不打,只为威慑,至于遥城和其他三城,大夏会不会自己送过来,就看你们装得像不像了。”
数十万大燕大军压向遥城,密密麻麻的人数,樊字旗迎风招展,马蹄声仿佛整个大地都为之震动。
手里拿着三道金令,不得不回京的四皇子看着站在面前的大皇子,眼里带着浓浓的不甘,他做着最后的挣扎道“大哥,他们都是虚张声势,别看这么多人,其实早就已经四分五裂,让小弟带兵,一定能杀他们片甲不留我一定将燕荆九州重新捧到父皇面前,让樊之远死无葬身之地大哥,再通融几日,就几日”
四皇子几乎用恳求的语气。
然而带着大内禁军奉旨而来的大皇子却笑了笑,眼里带着轻蔑道“四弟,父皇既然知道你的心思,怎么还会放虎归山,再让您执掌兵权呢说来,你这个局布得可太让人心惊了,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为兄回京向父皇请罪,好好解释一下这姜直的事,认个错。说不得父皇顾念旧情,不过是圈禁了事而已”
四皇子显然是被激怒了,猛地站起来对着大皇子吼道“我什么心思我一片忠心耿耿,为父皇开疆辟土,哪儿来的别有心思是你们从中作梗,让我错失良机,你们放开”
两旁的大内侍卫连忙向前锁住他,压制着不让他动弹。
大皇子被喷了个满脸,却唾沫自干,挂着冷冷的笑道“那老二之死总是你干的吧”
四皇子顿时噎了一下。
“犹记得老二死讯传来,你是多么义愤填膺,恨不得手刃弑兄之凶,非得为他报仇雪恨,这才劝逼着父皇出兵。然而没想到啊,这真正的凶手恰恰是你,连兄弟都杀,多心狠啊老二一心为了大夏,不惜万里向大燕低头借粮,百姓们可都记得,谁杀了他,便是杀了他们的衣食父母和生活希望。连若兰大师都能收买,老四,你的野心太大了,父皇还有万千黎民百姓都看在眼里呢。你回京的时候一定要望望围观的百姓,看看他们有多憎恨你这样,老二在天上才能含笑九泉吧”
四皇子心头顿时笼罩了一片阴影,周身如坠冰窖。
“虎威将军已经卸了兵权,你不用挣扎了,待捉到大燕的奸细姜直,这就一同回京去,有什么话,跟父皇说。”
四皇子听到这里,便明白大势已去,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
他一把抓住大皇子,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振振道“没有虎威将军,怎么对抗大燕如今兵临城下,谁能抵挡你们到底怎么办”
“这就不劳四弟费心了。”
大皇子冷漠地说了一句,然后抽了抽手,可惜却没有抽出来,四皇子的手劲很大,只见他瞪着眼睛飞快地说“千万不能投降,大哥,绝不能认输樊之远是强弩之末了,相信我,他身上惹着官司,大燕皇帝忌惮他很快就会将他召回去,只要他一走,大燕军就不足为惧,不论是谁接受大军,一定不能求和,你听到了吗,不能”
四皇子咬着牙说出最后的坚持,也是极尽的肺腑之言,似乎要将自己的心给剖出来,啐着血肉道“大哥,不论怎么样,咱们终究是大夏人,绝对不能投降只要打下去,能赢,一定能立功”
那双满满不甘心的目光带着一点希望,然而大皇子却慢慢地将四皇子的手给拉开,轻声说“老四,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可若是老二没死,这燕荆四州也该还给大燕,不过那时候还能借到粮,这会儿却什么都没有了。大夏百姓不想打仗,更不想为了某人的野心打仗,只想好好活着。”
他这一话将四皇子眼中的希冀彻底破灭。
“将四皇子看押起来,明日一早回京,抓捕姜直,一同带回去受审。”
看着四皇子被带下去,这位大皇子才装模作样地深深一叹,接着说“来人,派使臣给大燕的统帅带句话,大夏一向以和为贵,因着某些人从中作梗才兵戎相见,本王愿带着诚意亲自与他和谈,万万不要伤了两国和平,让百姓生灵涂炭。”
“是。”
樊之远带着大军压向遥城,虽然心怀各异,犹如散沙,可看着却气势如虹,压迫感十足,非常能唬人。
大军在三里地外停下,先锋营便上前叫阵去,看着真要攻城略地。
遥城的守将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以及架在后方的登云梯,简直胆战心惊,总觉得下一刻遥城要不保,将城门死死地关着。
这个时候,大燕的各处将领才反应过来,难道真的要打吗大夏那几十万的大军难道是摆设
他们正要劝说樊之远三思的时候,没想到遥城的城门开了,一小股骑兵似护送着中间的一位使臣摇着谈判的旗子朝我方而来。
樊之远没有为难,开了道接见了这位使臣。
然后这位使臣一开口便惊呆了在座所有的将领,在大燕陷入如此混乱之中,再好不过的入侵机会,大夏居然是来求和的。
大概唯一不意外的便是樊之远了,他四平八稳地坐在帐中,只说了一句话“退兵可以,交还燕荆四州,以及,将姜直完整地送回我军。”
樊之远干脆又强硬,颇有种不答应便开战的气势。
使臣没有多停留,在大燕万双目光的注视下回了遥城,要求送到了大皇子的面前。
交还燕荆四州是他离开夏国皇都的时候从帝王那里得到的让步,不难,唯一的意外便是那个姜直。但是想想又在情理之中,这次最大“功臣”不就是这个奸细吗
门口传来一个脚步声,大皇子回头就问“人抓到了”
来人回答“还没有,有人在追杀他,他得了消息,一早就逃了。”
大皇子冷笑道“定然是老四想杀人灭口,一定要活捉他。”
“是。”
黑夜中,一人犹如丧家之犬一般仓皇地逃窜着。
在他的身后,各种势力追捕,姜直不知道自己逃窜的意义,但他明白天地之大,如今却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一人如同鬼魅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似乎在欣赏着他的狼狈和落魄。
直到前方无路,姜直才回过身看着看着空无一物废弃巷口,喘着粗气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姜某不记得有得罪过你,为何追着不放”
一个人影从头顶的屋檐跳下来,云溪一身黑衣黑面巾,只留下一双大眼睛在外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就是这个人让他家二师兄家破人亡,无数北境百姓死在大夏的铁骑下。
“你是带着,还是跟二师兄一样换了一张脸呀”云溪好奇地问着。
姜直抖了抖脸皮,目光落在来时的雪地里,凌乱的脚步,却只有他一个人的,他的心顿时沉下来。
武功差太多,他根本不是对手。
“不回答看来得我自己来确认了。”
云溪说着,忽然欺身而来,而姜直趁此机会射出暗器。
“嘿,在我面前玩阴的呀”云溪睁了睁眼睛,旋身飞起来,躲过暗器,同时一把药粉就撒了下去,“不知道你爷爷我是鼻祖吗”
话音刚落,姜直应声而倒。
能用下三滥手段解决的,绝对不真刀真枪去拼命,这是大师兄的教诲。
“云公子”北行寻着声音前来,看见姜直,不禁愣了愣。
“没死,昏过去而已。”云溪蹲在姜直身边,在他的下颌处抚摸着,深得云师父真传的他很快就喜笑颜开,抽回手道,“没换脸呀,这就简单了。”
他起身问北行“要带他走吗”
北行道“不用,留给后面的追兵就行,大夏已经同意将他交给樊大将军,不管有没有换脸,此人以这个方式赎回大燕,有大夏背书,他的身份就是姜直无疑。”
后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北行道“云公子,我们离开吧。”
云溪点点头,想了想他又在姜直嘴里塞了一颗药。
“让他睡够三天,睁眼就能见到二师兄,你说会不会惊喜”
北行觉得惊喜不知道,惊吓一定有。
“重回故土,也不知他还有没有脸面见定北侯旧人和北疆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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