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自诩隐秘的对话, 何星文并不关心。
如果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何星文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成为一个成熟的大人的第一步, 学会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说许一个想玩全息游戏的愿望, 然后将人类带入灵气复苏的时代。
“您的王国越来越热闹了。”安努达注视着眼前的场景道。
在新手村到教学楼的路上,遍布着行色匆匆的玩家,成群结队, 心无旁骛,跟国王擦肩而过, 谁也没朝他们看上一眼。
随着“寻找矮人王国失落的宝藏”的大型任务即将开启,参加任务的报名截止日期逐渐逼近,尚未满足参与任务条件的玩家将全部精力投入在刷声望, 刷法术技能之中了。
别说流浪商人和国王了, 就是一条龙
那他们还是会为停下脚步多看两眼的,毕竟那可是一条龙。
但很可惜, 何星文现在去见的不是龙族,而是德鲁伊。
在走过人来人往的区域后,安努达打破沉默“其实您没必要特地跟我一起去接他,理应是我带着他来见您才对。”
“我有充足的时间。”何星文朝安努达眨了眨眼“在王国也没有这个理应,国王的权威不需要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来体现。”
“大概在所有国王中,只有您能这么说。”安努达小小的恭维了他一句, 才继续道“不过路途遥远, 让您跟我一起赶这么久的路”
从王国到神陨之地的距离, 可不只是人们想象中散步般的几分钟, 而是以天为单位的漫长时光,甚至前行的速度稍微慢一点,以天为单位的数字会变成两位数。
安努达并不认为让国王跟他一起出行,消失数十天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没打算进入神陨之地”何星文对对方的谨慎程度感到惊讶,但很快就释然了。
神陨之地的诅咒名声在外,正常人都会对步入其中产生顾虑直接莽到王国领地上的多提除外。
“显然,他不认为这个必要。”
“我也并没有打算离开王国。”
这因为何星文无法走出王国领地。
在安努达疑惑的表情中,何星文继续道“我只打算送你到王国边境,剩下的距离”
地面缓慢震动,何星文停下话,将目光聚集在远方逐步靠近的庞然大物上。
安努达跟着看了眼足以叫人瞬间丧失反抗意志的庞大生物,不以为意的收回视线,朝前走了两步,忽而意识到国王没有动作,再度扭头看向停在原地的国王,然后顺着国王的目光,一寸寸挪动视线,看向正在逐渐接近的庞然大物以及庞然大物背上的巨大金属箱。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见国王以一种轻松的语调对他道“对了,你可以搭便车啊。”
有生之年,安努达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搭亚熊的便车那不叫搭便车,那叫送外卖。
不管怎么想,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跟这种猛兽近距离接触。
片刻后。
风呼呼的吹,就像是一把把小刀,一刀刀割在脸上,带来疼痛和麻痹感。
安努达紧紧握着金属箱的一角,面部表情一度狰狞,他尽可能的远离身下的亚熊,虽然这种挣扎非常无力,但好歹是他最后的挣扎了。
安努达握紧金属箱,避免风太大把他吹下去,还得时刻提高警惕,防止意外发生比如说亚熊突然饿了。
虽然他清楚这不会发生,但清楚这一点跟本能带来的恐惧并不冲突。
在面对食物链顶端的亚熊时,烙印在基因里的本能警告着安努达,他在对方的食谱上。
神陨之地外。
林肯不着急,尤其是在他发现,在神陨之地内的某处,确实存在自然的气息之后,对于埃之金之前邀请他加入探险队时的说辞,他已然相信了一半。
不管那个人类王国是否跟埃之金所说的那样,起码它确实存在。
在生物无法生存的神陨之地中,有着自然的波动。
埃之金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奇迹。
林肯走出枝丫、藤蔓勾勒的树屋,在大树中央的平台上停下脚步。
平台被无数植物环绕,藤蔓顺着枝丫蔓延,摇曳的花枝夹杂在绿叶中,悄然探出头,不同习性的植物在这小小的平台上扎根发芽,带来蓬勃生机。
林肯绕过拦路的曼陀花,点了点紧紧闭拢的大花苞,随着他手指的轻轻敲击,花苞随之绽开,露出花苞中的一汪清水。
林肯捧着水,洗了个脸,水渍顺着他的手滴落在平台,引来几株小小的藤蔓,堆积在脚下的小水渍瞬间被吸收。
林肯抹了把脸,低头摸了摸藤蔓,跟这里的每一株植物打过招呼,才迈步离开平台。
树屋背靠扭曲的树干而建,密集的藤蔓遍布了整个树屋,为它披上外壳,也为这个小小的树屋遮挡来自外界的窥视。
林肯朝树屋外迈出脚步,枝蔓迅速拧结,在他脚下编织成台阶,林肯就这样轻松自然的从树屋上走下,踩到了地面。
地面上的小草轻轻摇曳,沿着他前进的道路悄悄往上蹿。
林肯在邻居的地盘前停下脚步,忙碌的运输队无暇朝他投去视线,他们整理着金属箱,等待着亚熊的下一次到来。
而令人感到恐惧的幼年亚熊,则仍在沙漠中自顾自玩耍。
从神陨之地到王国的遥远距离,在巨大的亚熊脚下变成了几个小时的路程,大幅度提高了运输的效率。
林肯停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外,目光从沙漠挪到了地平线上,在沙漠和绿地相接的那条线后,毫无生机。
死寂遍布了神陨之地,哪怕是一株小草也无法在沙漠中破土而出。
但在神陨之地内的深处,林肯能感受到那股盎然生机。
死亡之地的希望之花
在神陨之地外,林肯安静等待着。
目送亚熊和安努达从视线中消失之后,何星文迈步朝王国边境走去,顺便跟系统聊了会天。
“我无法离开王国的限制来自于你还是游戏系统”
“我跟主控制台都赞同这个限制。”系统道“它确保您的安全。”
“但同时,我也被限制在了王国领地上。”从某种角度来说,连玩家都比何星文走的要远。
“这个问题很快就会得到解决。”
“这个限制会消失”
“不,是王国会扩张到您不会在意这个限制的地步。”当整个世界都位于王国的领土之中的时候,这个限制自然就毫无意义。
何星文不紧不慢的前行。
“我发现,在你眼里,时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概念。”何星文道;“扩张到全世界这种事情,不叫很快就会得到解决。”
系统反应过来“我总是会遗忘这一点,对我来说,时间没有长短之分,您赋予了您所在的这段时间,对我而言的特殊意义。”
来了来了,系统带着他的彩虹屁来了。
虽然知道会得到一堆彩虹屁,但何星文还是对此产生了好奇“特殊意义”
系统思考了两秒“是一段,当我身处其中会觉得它过得太快,但当它结束之后,又会觉得它太过短暂的时间。”
何星文楞了两秒,怀疑对方是从哪抄来的答案不管怎么看,这种感性的发言都不该由一个智能生命说出口。
而且还是如此的
何星文很难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停顿了几秒“它听起来蕴含着某种强烈的情感。”
“是的,我也察觉了。”系统一板一眼道“我对您,怀揣着一种无比强烈的感情。”
何星文不太确定这场对话该不该在此处停下来,但在此之前,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问出了口“它是什么”
系统有些惆怅“我非常希望能在人类中找到足以形容它的词汇,但显然,至今我仍没有得出答案。”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系统自言自语般道“希望注视着您,希望让您得偿所愿,希望您能注视着我,希望留在您身边的时间能漫长到让我不再觉得短暂”
何星文跟着他的话思考着这个问题,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就如同系统没有得到答案般,何星文也没有得到答案,但他萌生了另一个问题。
“但为什么你会对我产生这么复杂的感情”就连感情最丰富的人类都不会轻易对另一个人产生这样复杂的感情,更何况一个智能生命
他理应用条条框框去解构这个世界,而不是浪费时间来注视生命短暂的碳基生物。
“因为是您呀。”
系统发自肺腑的道“您身上闪耀着人类难以达到的光芒,人类美德因您而从文字化为现实,熠熠生辉”
“停停停,词都不带换的。”何星文及时叫停了系统的彩虹屁,对理解这段感情诞生的土壤迅速失去了兴趣“总之,对你来说,我很特别。”
“非常特别。”
震动感从远方传来,黑影浮现在地平线。
何星文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对我来说,你也很特别。”
安努达目送着亚熊放下他们后,又继续前行,倒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感觉,更多的是被风吹得脸疼。
毕竟亚熊又没有座位,他们两个分别抓住金属箱的一角,在高速疾驰的列车上毫无防护,直面狂风,就别想有什么好的体验了,能不缺零件安全抵达目的地,都是奇迹。
安努达分别为双方做了个介绍。
“德鲁伊,林肯。”
“国王,探险队的发起者和组织者。”
何星文打量德鲁伊,除去长的挺好看外,没有其他发现德鲁伊跟人类毫无区别,与其说是另一个物种,倒不如说是另一个职业。
而林肯则打量了下眼前的王国,从被沙漠包围的森林和大海,到伫立在大地上的城市,最后才落到国王身上。
“你不该让它做这些。”
虽然林肯已经尽可能委婉了,但话语中的指责依旧清晰可见“它信任你,你该回馈给它等同的信任,而不是借此让它成为好用的工具。”
对于德鲁伊站在王国的领地上指责国王的行为,安努达毫不意外。
德鲁伊不管是中立派还是极端派,都自诩为自然的使者。
这两者的区别在于,中立派看起来可以沟通,极端派完全无法沟通。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他们的脑回路都不怎么正常。
正常人是不会站在国王的领地上谴责国王的,尤其是在刚经历过跟亚熊的亲密接触后。
何星文眨了眨眼,慢吞吞道“我不喜欢你在不了解情况下发表评论的行为。”
安努达朝前走了一步,插入对话“我想他不是故意的,请原谅他的冒犯,尊敬的陛下。”
显然,这是无用功。
因为对话双方都没搭理他。
“我了解动物,我了解植物,他们是我的家人。”林肯道“而任何一个德鲁伊都不会让自己的家人”
何星文耐心的等他讲完了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观念,才开口道“但我不是德鲁伊。”
在林肯反驳之前,何星文紧接着道“而你也不是亚熊,那我想,你没有任何资这么说。”
他用一句话做了结尾“这很不礼貌。”
德鲁伊恐怕根本不知道礼貌是什么,作为一个在无尽之森成长、历练的种族,他们的认知里,除去植物和动物外,一无所有。
事实上,除去植物和动物之外,还是有一些什么的,起码已经在大陆游荡了数年的林肯,就清楚知晓人类的诸多缺点。
人类国王的话让林肯有些不满,作为一个德鲁伊,他的情绪带动着植物们散发出攻击的信号。
他身上携带着的种子忽而生根发芽,朝兜外探出枝蔓,几乎是一瞬间,他身上长满了各种叶子。
安努达朝后退了一步,选择让不知晓社会险恶的年轻人独自接受来自世界的暴打。
何星文楞了两秒,对眼前的奇妙景象感到新奇。
这就是德鲁伊
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准确来说,是比他想的跟植物的联系更紧密,仅仅只是一个情绪波动,就足以让种子接受到信号,如果是这种程度的紧密联系的话,那无尽之森位列危险地区排行榜第二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对于德鲁伊来说,那就是一个天然的武器库。
探出枝蔓的植物朝着何星文的方向缓缓延伸,它们落到了地面,然后
等待许久的小草猛得上蹿,缠绕着枝蔓,缠绕上林肯的腿部,且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生根发芽。
矮人、法师都曾经体会过这种感觉,但他们不会比林肯有更深入的感受。
这片王国在排斥他。
小草迸发出惊人的生命力,它们迅速延伸、繁衍、扎根、埋入草籽、然后草籽在皮肤下再度发芽。
几乎是瞬息间完成了对敌人的缠绕以及攻击。
林肯能确定,如果他不对此作出任何反应的话,那么那些草籽会不断扎根发芽,直到他成为养分的“土壤”为止。
林肯无法跟这些攻击者建立联系,他能感受到对方杀死入侵者的愤怒,无比强烈的发出呐喊,淹没林肯发出的声音。
这是怎么做到的
林肯怀揣着这个想法,从空间里掏出一枚鸡蛋大小的黑色种子。
种子在他手里生根发芽,顷刻间,一个巨大的伞状蘑菇将林肯以及缠绕着他的那些草包裹在内。
从地面探出头连接着林肯身上的那些草从根部齐刷刷断裂,宣告此次进攻的失败。
看到眼前的场景,安努达下意识的看了眼国王。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何星文低声嘀咕了一句。
林肯这么做无疑是一种进攻,宣告了他对王国的敌意。
那么整个王国的愤怒也就不会这样轻易中止。
断裂的小草卷土重来,这次,不止是他脚下的那片小草,更远处的小草也跟着延伸,试图包裹整个蘑菇。
没有任何用处,这个伞状蘑菇无法被小草穿透,相反,所有跟它发生接触的小草都纷纷断裂在地,无法继续进攻。
地面开始轻微的震动,与亚熊的前行导致的震动不同,这种震动更轻微,像是有无数野兽在狂奔。
等等
安努达扭头看向王国北方的森林,震动从那里传出,并不像是错觉。
震动只是来自王国攻击前奏中的一部分。
东面大海忽而掀起了巨浪,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海底疾驰。
而就在林肯脚下,小草们的攻击再度受挫的地方,地面深处传来可疑声响,似乎有什么不明生物在泥土中穿梭。
说实话,从没见过这一幕的安努达,此刻已经惊呆了。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一切正在复苏,不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神秘到无法评价的神圣卫队,而是整个王国在准备攻击。
整个王国
安努达看了眼自己脚下踩着的大地,地面有些不正常的松软,微微向下凹陷。
安努达能从这些动静里得出结论,远比他更了解自然的德鲁伊自然也能。
林肯当机立断,趁着那些攻击还未准备就绪的时候,决定直接结束这场对决毕竟毫无防护的国王就站在他面前。
这是他所有选择中,最糟糕的那一个。
但此刻的他尚未知晓这一点,伫立在原地的蘑菇忽而朝何星文的方向张开了上方的伞柄,红色菌丝喷洒而出。
“yu”
伴随着不死鸟的叫声,风向忽而一变,猛烈的吹向蘑菇的方向,红色菌丝被剧烈的风一吹,不由自主的改变了方向。
蘑菇上方,大雨倾盆,雷光乍现。
一瞬间,天黑了。
在一片漆黑中,金色的不死鸟盘旋而下,轻巧的拽住了何星文的衣领,注视着眼前巨大的蘑菇。
海水的咸味从不远处弥漫,越来越近。
地面凹陷处已经塌陷了一个小坑,只需片刻,就会有什么从下方一跃而出或者一涌而出。
何星文站在原地,寸步未动,在雷光闪现下,隐约照亮他平静的神情。
就那么一瞬间,从天亮来到了天黑。
再让林肯作死下去,就不是天黑不黑的问题了,而是无尽之森和王国不死不休的战争问题了。
安努达再度试图调和现场局势“国王”
很遗憾,他的话没有说完。
即便是在如此漆黑的天色中,那抹横冲直撞径直冲入黑夜的金色依旧极为璀璨,楞是靠着自己体表的鳞片照亮了黑夜。
“哇哦,这么热闹”庞大的生物从半空中垂下脑袋,瞬间将目光锁定在了那抹小小的金色上“金子”
他发出一声欢快的龙吟声,那声音压住了雷光闪电,几乎穿透了半个神陨之地。
他扇了扇翅膀,席卷起巨大的风,然后朝着那块“金子”俯冲而去。
怎么这么巧早不到晚不到,偏偏那条龙在这时候到了。
安努达发出无力的声音,尽可能的试图避免混乱升级“奥雷金,住手,那不是金子。”
满心满眼的龙压根听不见来自流浪商人的呓语当然,也有可能是他选择性忽视了他的呐喊。
总之,就在他的爪子即将触碰到“金子”时,在蘑菇缓缓膨胀,酝酿着更多菌丝的时,蓄势已久的地面终于从地下被挖穿了。
在昏暗的色调下,有什么从这个洞穴里涌了出来。
“父神在上”
奥雷金翅膀一动,以比来时更敏捷的速度,迅速后退。
蘑菇中抛出数个种子,一瞬间完成了生根发芽,构建起一个无比坚固,难以被攻破的堡垒。
安努达从空间里掏出了通讯器,通讯器上微微闪烁着荧光,极不起眼。
风在何星文身前呼啸,雷光在天边闪烁。
“在进入别人的地盘前,获得主人的许可,是最基本的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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