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乐蹲在路边已经关门的小店突出的屋檐下,被雨浇得透心凉。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叶乐低头叹气。
这条小巷可能处于不太繁华的地段,两边几乎没有商铺,有商铺也处于关闭状态。天色渐黑之后,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叶乐走好久才能找到一个人问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对没有。
虽然说是按照来程直接返回,但白天的城市和晚上的城市仿佛两个世界,叶乐完全找不到方向。
他整跟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等他找到一个可以躲雨的屋檐时,浑身已经淋得透湿。
现在已经是仲秋,为了形象好看,叶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白天的时候,他一直在走路,浑身发热,并未感觉到寒冷。现在被雨一浇,风再一吹,他只能蜷缩成一团,勉强取暖。
我一直没回去,节目组肯定回来接我,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叶乐把头埋在手臂间,极力忍住身体的颤抖。
我讨厌打雷。
我讨厌雷声。
我更讨厌夜晚黑暗中的雷声和闪电。这让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叶乐视线渐渐恍惚,一团一团的黑暗挤占了他的视线,他就像是回到了年幼的时候,那个紧紧锁住的大房间。
那个大哥已经去了寄宿制学校,只剩下自己的大房间。
停电之后,雷声、雨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就像是黑暗中的怪物一样,让年幼的自己瑟瑟发抖。每当闪电划破黑暗的时候,是比单纯的黑暗更可怕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那一瞬间的光亮,会映照出什么东西。
父母经常不在,当大哥也离开之后,保姆常常偷溜出去玩,为了让他乖乖听话,经常给他讲不听话的小孩子会被怪物吃掉的恐怖故事,吓唬他,让他乖乖听话。
长大后,叶乐知道那些故事都是假的。怪物不存在,雷鸣闪电只是普通的自然现象,只要好好躲着,就不会伤害他。
但知道归知道,已经深深刻在记忆中的恐惧,却不是那么容易消散。
我讨厌打雷,讨厌打雷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不行,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还在摄像镜头前,有许多观众都注视着我,大哥也在看着我,我不能露出软弱的姿态。
大哥已经有了新的家人,我要快点独立,不能再依靠大哥,我必须让大哥放心。
“小乐。”
好像出现了幻听。
“小乐!”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叶乐湿漉漉的头发上,暖意顺着手心从和叶乐头顶接触的地方沁入,叶乐隐隐作疼的脑袋仿佛瞬间摆脱了疼痛的枷锁,逐渐清醒。
叶乐抬起头:“珏哥?”
“我来接你了。”顾珏极力忍着内心的疼痛,露出会让叶乐安心的微笑,“先换身衣服。”
“衣服?”叶乐拉着顾珏伸出的手站起来,茫然道。
顾珏解开身后的背包,拿出一件厚实的外套:“把外套换了。”
叶乐把湿透了的薄外套脱下来,正准备换上新外套,顾珏拿出两个暖贴,贴在叶乐同样湿透了的T恤上,前胸后背各一个。
叶乐再把外套穿上时,就像是怀里端着个暖炉似的,冻僵的身体瞬间回暖。
“喝这个。”顾珏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
“嘶,烫。”叶乐吐了吐舌头。一口热水下肚,他彻底活过来了。
叶乐小口小口喝热水的时候,顾珏把暖贴和另一个保温杯递给摄影师:“我帮你扛着摄像机,先暖下身体。”
摄影师谢过顾珏之后,飞快贴上暖贴,灌了一口热水,重新扛回自己的摄像机。
顾珏帮摄影师套上雨衣后道:“我坐出租车过来的。这段路太窄,师傅不好停车,我让他停在路口,我们走过去。”
“出租车?不是剧组的车?”叶乐迷惑。
“这个……我得和你说声抱歉。”顾珏苦笑道,“具体的回去再说,我们先回酒店,你……”
顾珏还未说完,天空又是一道闪电劈下,叶乐不由打了个哆嗦,感觉头又有点晕。
顾珏把背包挎胸前,转身蹲下:“上来。”
“什么?”叶乐没反应过来。
“我背你。”顾珏道。
叶乐使劲摇头:“我自己走。”
“你现在站都站不稳。帮我撑伞,快,别浪费时间,感冒会加重。”顾珏故意让语气凶了一点。
叶乐还想说什么,但还没张嘴,又被雷声震得一个哆嗦。哆嗦之后,他的头更晕了,看东西都在晃,只好乖乖的趴在顾珏背上。
顾珏轻松背起叶乐,朝着巷口走去。摄影师两眼放光的跟在后面使劲拍摄。
“珏哥,好远。”叶乐嘟囔,脑袋又有点昏昏沉沉。
“现在下雨,定位不准确,导演只知道你们在这附近,不知道确切位置。”顾珏轻声道,“我没带摄像师,出租车师傅一听见我来这条没人的小巷子,就不敢进来。大概我的脸长得太凶了。”
“噗,珏哥的脸才不凶。”叶乐笑道,“珏哥走路找我?找了我多久?”
“没几分钟。”顾珏道,“太害怕就把耳朵捂住。”
叶乐沉默。
珏哥知道我怕打雷?是大哥告诉珏哥的吗?
“我不怕……”叶乐小声道。
“把耳朵捂住。还害怕,就把眼睛也闭上。别下个雷一响,你一哆嗦从我背上摔下来。”顾珏道。
叶乐再次沉默。
半晌,叶乐道:“大哥告诉你的?”
“嗯。”顾珏熟练扔锅,“别怕,有我在。”
“我真不怕。”叶乐一边小声反驳,一边听从顾珏的建议,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闭上了双眼。
闭上双眼后,叶乐再次陷入黑暗。但从顾珏背上传来的暖意,却让他有一股十分安心安全的感觉。
……
出租车师傅虽然有点害怕,但他停在了有人烟的地方,又提前拿了顾珏一百块车钱,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等在原地。
当顾珏背着叶乐,带着摄像师走过来时,他松了一口气。
“还摄像啊?”出租车司机好奇。
“嗯,拍节目中。”顾珏想把叶乐放下来时,发现叶乐已经睡着。
十几分钟的路程就睡着了?顾珏小心翼翼将叶乐放到后排,自己也坐到后排,让叶乐靠着他的肩膀继续睡觉。
摄像师坐在前排,全程高难度拧转身体拍摄。
出租车师傅虽然很好奇,很想问这是什么节目,自己有没有机会出镜。但见其中一个人一直睡觉,没好意思打扰。
到酒店后,出租车师傅想找钱,被顾珏拒绝了。大雨天的让师傅提心吊胆等十几分钟,剩下的钱就算精神补偿费。
出租车师傅听后哭笑不得。
到了酒店之后,叶乐还没醒,顾珏没办法把叶乐转移到自己背上。他没怎么思考,就直接将叶乐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来,往酒店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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