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转学？”
“我不知道，反正是走了。”乔沐羽小声说，“我以为你应该知道。可能你爸怕影响你病情，没说吧。”
沈知瑜声音艰涩：“他是自己想转的吗？”
“我也不知道，他走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乔沐羽偷偷看了陆柏棠一眼，“但是传闻，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不得不转学。”
“那他弟弟？”
“他有弟弟？我不清楚。应该一起走了吧。”
怪不得戚子辰看他的眼神那么防备，原来不仅是因为康淮的事。
他有一种预感，这件事和他有关。
他恨不得马上回家，问他爸是不是他把戚子凡赶走的。
但是，他又不敢相信，沈成风会做这种事。
沈成风性格刚正不阿，不可能随随便便做出断送别人未来的事。
“你们在聊什么？”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带我一个？”
沈知瑜嘴唇发白，转头看到陆柏棠那张和戚子凡相似的脸，差点哭出来。
“你……”陆柏棠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按住他的肩，轻柔地帮他擦眼泪，“怎么了？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沈知瑜把眼泪忍回去，说：“没事。”
负责接待的老师刚刚赶过来，就看到他眼圈红红的样子，吓得差点跪下来：“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学生惹事了？”
“没有，是我想起上学时的事了，有点怀念。”沈知瑜深吸一口气，“我们走吧。”
“啊，好。”老师不敢多问，只能惴惴不安地给他们领路。
“这边是学校的大礼堂，大一点的集会都在这里举行。”
沈知瑜看着那几个熟悉的金色大字。
礼堂大概翻修过，比他上学的时候更新一些。
学校的讲座，和年级大会之类的活动，都在这里举行。
他还记得，一般这种大会，都是按班级坐的。他和戚子凡是隔壁班，座位也挨得很近。
他会故意坐在两个班交界的地方，再找理由换到戚子凡附近。
巧合的是，戚子凡也经常会坐在交界附近。
他的目光落在倒数第三排靠边的位置。
戚子凡喜欢坐在那里。他最开始以为，是因为清净。后来才发现，戚子凡是为了躲在那里补觉。
学费不贵，但戚子凡是单亲家庭，从小被oga父亲带大。他父亲腿脚有些问题，很多工作不方便做，家里条件一直比较紧张，他不得不在外打工补贴家用，所以经常睡眠不足。
沈知瑜第一次把位置换到他旁边的时候，他难得把靠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沈知瑜激动了半天，结果扭头一看，戚子凡已经睡着了。
大概是习惯了靠边的位置，戚子凡睡觉的时候，头向着沈知瑜的方向歪倒，慢慢地靠到他肩膀上。
结果沈知瑜整个讲座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全在计算戚子凡的头离他的肩膀还有多远。
从此之后，每次开大会，沈知瑜都偷偷抢那个位置，和戚子凡一起闭目养神。
“礼堂看起来很气派，”陆柏棠客气地夸奖，“圣文就没有这种大礼堂，什么活动都喜欢在广场开。”
老师谦虚几句。
沈知瑜眨眨眼，问：“你是圣文的？”
“是啊。”
“那你刚刚怎么不直接说，我还一直在怀疑怎么没见过你。”
陆柏棠无奈道：“我只是顺口反问了一句，没想到让你想这么多。”
沈知瑜抿紧嘴角：“那下次直说。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接待老师不敢怠慢，连忙把几个人引到其他方向。
“这是学校的中央食堂。”
学校不小，为了照顾在不同教学楼上课的学生，食堂也有几个。
中央食堂是里面最大，菜品种类最多的食堂。
沈知瑜最常去的也是这里。
和许多嫌弃食堂难吃所以自己带饭的学生不一样，由于沈元帅一直认为吃食堂饭是应该遵守的纪律，沈知瑜只能老老实实吃食堂饭。
其实食堂购进了很多先进的烹饪机器人，味道……和他父亲拿烹饪机器做的差不多，也没什么好吃不好吃的。
他在学校吃，吃的是最好的那一档。
戚子凡一般也在学校吃，吃的是最普通的那一种。
沈知瑜偶尔会找机会，和他坐在一起吃饭。
头两次，沈知瑜会多打点菜，再装作吃不完，把肉分给戚子凡，但是几次之后，戚子凡就会明确拒绝。
乔沐羽给他分析，说他的行为伤到戚子凡的自尊心了，所以他想出了一个新方法——给戚子凡送烹饪机器人。
虽然并不能降低食材成本，但节省出来的时间可以用来做别的，所以肯定有好处。
为了防止戚子凡太过清高，不愿意接受帮助，机器人以抽奖方式给了戚子辰。
现在正是上午，午餐的筹备时间。
食堂的阿姨看到沈知瑜，立刻笑起来：“我记得你，你这孩子每次都打两份菜。”
说得好像他很能吃。
果然，从旁边传来其他人的闷笑声。
沈知瑜尴尬地说：“也没有很多，主要是因为学校的菜好吃……”
阿姨反而不在乎：“你那时候长身体，多吃点是正常的，不像我家那个，老是挑食。”
好像越描越黑了。
沈知瑜硬着头皮为自己正名：“真的不多，我只是肉打的多一点……”
“诶，这孩子我也记得。”阿姨的注意力突然转到陆柏棠身上，“你吃的少，长得也瘦，我还总担心你吃不饱。”
更显得沈知瑜吃的多了。
乔沐羽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在一边笑。
沈知瑜脸色一黑。
陆柏棠客客气气地说：“您可能认错人了。”
阿姨狐疑地说：“怎么可能呢？我记得就是你啊，我还在表彰栏上看过你的照片。”
沈知瑜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谁看陆柏棠，都觉得他像戚子凡。
陆柏棠坚持她认错人，阿姨只能揉揉眼睛，感叹自己真的老了。
接待老师望着教学楼：“现在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几位要……”
沈知瑜和乔沐羽同时摆手：“不用不用，让他们好好上课吧。”
“我知道，沈小少爷提前打过招呼，说不要干扰正常课堂，”接待老师笑着说，“但是，我们为几位准备了虚拟课堂。”
沈知瑜心底涌起一阵不详：“什么意思？”
接待老师清清嗓子，自豪地说：“我们布置了一间空教室，可以利用新式投影技术，为几位营造出多人共同上课的效果。”
“……是说要我们和虚拟形象一起上课吗？”
老师点头：“我们安排了几位优秀教师，可以全方位地为几位展示我们的教学水平。”
沈知瑜条件反射地挺直脊背：“不用！”
“真的不用吗？”老师失落，“我还备了几天的课。”
沈知瑜良心备受折磨。
他和乔沐羽交换了一下眼神：“那就……听一下吧。一节课够了。”
老师顿时振作精神：“跟我来！”
教学楼的位置很眼熟，就是他之前发|情的那栋。
虽然地上的痕迹已经消失，但沈知瑜还是可耻地脸红了。
他装作不经意，瞟了陆柏棠一眼，没想到陆柏棠也在看他，被抓了个正着。
“怎……怎么了？”
“一会坐一起好吗？”陆柏棠恳切地问。
“……随便。”
陆柏棠笑眯眯地说：“那说好了。”
“哦。”
幼稚。
但沈知瑜不得不承认，陆柏棠刚刚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
他上高中的时候和戚子凡是隔壁班，没机会坐在一起。
唯一的一次共处一个教室，还是过节的时候，沈知瑜负责教室的布置，缺了点胶布，要去隔壁班借。
去的时候戚子凡不在教室里，送胶布的倒是他，还顺便留下来帮忙布置。
那次他要往天花板挂彩球，结果没踩稳，差点摔下去，倒是戚子凡扶了他一把。
后来他还顺理成章地去戚子凡家吃了个晚饭，见到了戚子凡的oga父亲和戚子辰。
“坐哪里？”
沈知瑜回过神来，随便指了个中间的位置。
陆柏棠帮他拉开凳子，坐在他旁边。
乔沐羽问：“……我呢？”
“你随便坐。”
乔沐羽摇摇头，自动坐到角落的位置。
“这么多位置，为什么非要坐在一起，方便上课谈恋爱吗？”
“你那里暗不暗？”
“不暗。”乔沐羽幽幽地说，“我们不良都是坐这种地方的，方便睡觉。”
沈知瑜：“你说得我也想坐了。”
陆柏棠主动问：“那我们也坐过去？”
“不不不你们坐中间。”乔沐羽抢先拒绝，“瑜啊，乖，多问问题，吸引火力。”
沈知瑜：“……”
乔沐羽把书摞高，藏在后面：“我一看到书就想睡觉，先眯一会。下课了叫我。”
“真以为自己还在上学啊。”
沈知瑜嘀咕一句，转头看到陆柏棠已经翻开课本，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真的很有上学的氛围。
沈知瑜也像模像样地翻找抽屉，找到一本沈成风当封面的杂志。
沈成风威严地看着镜头，俨然一个响指毁灭世界的混世魔王。
不仅是这本杂志，还有沈成风的大型海报。
陆柏棠晃晃印着沈成风大头的本子：“应该是特别为你准备的。”
“为什么不是我的海报和杂志。”沈知瑜小声说。
陆柏棠偏了一下头，拿出手机，架在书本旁。
过了一会，他戳戳沈知瑜：“弄好了。”
沈知瑜瞟了一眼，差点心脏停摆。
陆柏棠搜出他的照片，手机放在本子上，盖住沈成风的脸。
“……你干什么？”
“现在是你的图了。”
“可是你这么摆着……”
好像遗照。
陆柏棠认真倾听：“怎么？”
“不会影响上课吗？”
“不会。”陆柏棠垂眸，“是我激励自己的动力。”
沈知瑜的心跳没来由漏了一拍。
“咳，认真听讲。”老师咳嗽一声。
沈知瑜移回视线。
老师备课充足，讲得也很认真。
居然还点人回答问题。
陆柏棠把书上的答案点出来。
“我会答。”沈知瑜推开他的笔，自己念出答案。
陆柏棠笑眯眯地收回笔：“我怕你没听清问题。”
沈知瑜恍惚真的回到了高中时候。
坐在他旁边的，不是陆柏棠，是戚子凡。
他和戚子凡什么都还没发生。
好在他们进来的时候，第四节课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老师只讲了二十分钟，就意犹未尽地宣布下课。
沈知瑜赶忙溜出教室。
再也不想上课了。
“沈导。”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是刚刚还待在保健室的许霏。
沈知瑜表情温柔，问：“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您……能过来一下吗？”许霏看起来有点紧张，一直在四处张望，“就你一个人。”
“好。”
沈知瑜和其他几个人说清楚，径直跟着许霏下了楼。
许霏带着他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垂着头，手指捏着衣角，不停揉搓。
“有什么事，现在说吧。”沈知瑜耐心地说，“他们听不见。”
“沈导。”许霏踌躇许久，终于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谢谢你。”
一个尖锐的东西扎进沈知瑜的手臂。
他条件反射地甩开许霏的手：“你给我扎的是什么东西？”
许霏一脸惊慌失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刘蒙叫我这么做的！”
沈知瑜来不及问清楚，就软软地倒下去。
身体又开始发热，而且这次的灼热感，比几个小时前那次蔓延得更快。
他好像……又发|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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