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萧澈收敛了神思, 朝着景存的视线看过去。
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槐树下, 两个孩童正在树下说话。
其中一个穿着寻常人家的服饰，发髻上扎了两个小啾啾, 手里拿着糖葫芦, 递给了另一个孩童嘴边。
另一个孩童穿一身红衣，肤色冷白，嘴唇泛着淡淡的青色, 眉眼生的精致无比。
红衣孩童歪了歪脑袋, 乌黑的眼珠盯着糖葫芦发呆。
扎着小啾啾的孩童又向前递了递，奶声奶气道, “这个是……糖福卢——甜甜——好——好吃……”
小啾啾正在换牙, 门牙豁了一道口子, 说话漏风，半天蹦出来一个字。
“你尝——尝尝……”
小啾啾肉乎乎的手捏着糖葫芦，大眼睛里带着期待。
景存的目光落在红衣孩童身上，那小孩皮肤泛着淡淡的青色, 露出来的胳膊似乎带着尸斑。
萧澈握紧了手里的玄剑，“我们确实来晚了。”
“槐树阴林, 起尸之地……长灵坟衍，出红衣孩童, 容貌昳丽，世人称之为……旱魁。”
黑色的长剑出鞘，掀起一阵长风朝着红衣孩童刺了过去。
小啾啾手里还在握着糖葫芦，还未反应过来, 耳边传来一道劲风，一只手抓着他挡在了面前。
肚肚好痛……仿佛能听见有什么东西跳的越来越慢。
红色带着糖汁的糖葫芦串掉落在地上，小啾啾低头看过去，胖乎乎的小手上摸了一手的血。
他眼前一片模糊，豆大的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阿魁……我——肚肚……”
“好痛……”
红衣孩童苍白的手指上沾了血，乌黑的眼珠里映着他的脸，里面一片平静无半分波澜。
他朝着槐树后的两人看过去，随手将手上的人扔到了一旁。
小啾啾被扔在了地上，肚子上汨汨流着血，脸色逐渐苍白下来。
他看着落在地上的糖葫芦，捂着肚子想要站起来。
“阿魁……”
红衣孩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里面空荡荡的无一物，看着他宛如在看路边的花草一般，冰冷无机质。
沾着血的剑飞了回去，萧澈漆黑的眼眸看着红衣孩童，提剑朝着他走了过去，给景存扔了一句“你去救人。”
自私、冷血，没有人性……
萧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自己。
他和红衣孩童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萧澈顿住了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孩童神色淡淡，身上泛着深红色的光芒，从身后分出数道妖刃朝着萧澈扬了过去。
漫天的妖气冲了出来，晕染着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红色，云彩遮蔽了太阳，透不进来一丝光。
妖刃卷着鲜红的妖气，萧澈挑开了长剑，黑色的剑刃和妖刃抵在了一起，妖刃被他抵着旋回去，在不远处的槐树上旋了一道深长痕。
槐树上的长痕处留下来一道鲜红的血，一阵风声从林子里穿过来，里面夹杂着凄惨的悲鸣声。
“呜呜呜……呜呜呜——”
傍晚的天空沉下暗红一片，红衣孩童背后立着一大片暗红，与槐树上的人脸衬映在一起，宛如炼狱中出来的鬼魅。
其中一道妖刃擦着萧澈的脸过去，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汨汨流血的口子。
景存蹲在小啾啾身旁，用法术帮他止了血，从储物戒里拿出来纱布在他肚子上的伤口缠了一圈儿。
他在原地下了一道阵法，摸了摸小啾啾的脑袋，“在这里等哥哥一会儿，不要乱跑。”
正准备去帮萧澈，小啾啾伸出小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子。
“哥哥……”
他脸色苍白，露出来一半小奶牙，“哥哥……可不可以……不要伤害阿魁。”
景存握住了他的小手，朝他笑了一下，“好。”
他在小啾啾的后颈上捏了一下，把人捏晕了过去。
他垂下了眼眸，站起了身。
净灵剑出鞘，在地上劈出了一道寒冰，朝着旱魁蔓延过去。
旱魁朝后退了两步，手里变出了一根骨鞭来，扬在迎面过来的寒冰上，把冰刃劈成了碎片。
萧澈把黑色长剑插在地上，指尖沾了血在空中画阵法。
以金戈为中心泛出一阵金光来，阵法在地上逐渐成形，六十四卦象封灵图不断变幻，不断地向外散着灵力。
阵法朝着旱魁盖过去，旱魁看了两人一眼，骨鞭甩了一道妖刃过去，身形化成了一道红光，迅速地消失在了原地。
金光落在槐树上，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槐树枝叶滴出来血来，在地上下了一道血雨。
深色的血渗在泥地里，蜿蜒进草尖根部，给地上染成了一片暗红。
景存收了剑，到了萧澈面前，去碰他的脸，温声道，“师兄，疼不疼？”
萧澈避开了他的手，“不疼。”
“我帮你先包扎一下。”景存捏住了他的下颌不让他躲，“等会碰到了容易感染。”
旱魁妖刃里带着妖毒，一般的治愈术没有用。
景存从储物戒里找出来专门清妖毒的药粉，在萧澈脸上洒了一层，然后用纱布贴了上去，盖住了伤口。
“旱魁已经出了，看来妖王已经现世，我们还是先等师尊过来吧。”
景存低头帮他贴纱布，眼里一片专注，呼吸喷洒在萧澈脸上，带着几分灼意。
萧澈轻轻“嗯”了一声，别来了脸。
“好了。”
景存，“那小孩儿……先把他记忆清了吧，省得他再来这边。”
……
回去的路上天色还没有黑，路边还有一些商贩在街边看着摊位卖东西。
大部分都是离家近的，方便随时回去，离的远的都已经收拾了摊子回去了。
景存看到客栈对面一家水饺摊，对萧澈道，“师兄，我们吃完饺子再回去吧。”
见萧澈没有摇头，他拉着萧澈去了对面的水饺摊。
卖水饺的是为上了年纪的婆婆，景存温声道，“婆婆，你这水饺有什么馅的？”
婆婆年纪大了，耳朵却好使，“有猪肉大葱，香菇羊肉，芋头鸡蛋，还有鱼肉小蘑菇。”
景存还拉着萧澈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师兄，你要哪个？”
萧澈抿了下唇，“芋头。”
景存眼皮子跳了跳，难以想象芋头和鸡蛋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他给婆婆拿了一大碇银子，“婆婆，这四种每个都来一碗。”
萧澈扭头看他，“你吃三碗？”
景存挑了下眉，“我不能吃三碗？”
萧澈，“……”
婆婆收了银子，在一群铜钱和小银两里找钱给他，景存顿了下道，“婆婆，不用找了。”
萧澈乌黑的眼珠看着他，宛如在看一个脑残。
他们两人在摊旁边坐下，萧澈手里握着竹筷插在桌上，给他讲了个故事。
“我以前村子里有个人，看谁不顺心都要帮一把，天天心疼别人，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意看见别人受苦。”
景存点评道，“这人挺不错的。”
萧澈唇角微微翘了一下，“后来村里人都知道他这性子，纷纷装可怜去骗他，他分辨不出来是真是假，被骗的人财两空。”
“后来我们村里管这种人——”萧澈顿了下，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叫冤大头。”
景存点点头，“这种人确实可怜又可恨。”
系统，“……”
萧澈，“……”
他说了半天，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萧澈眉心拧了拧，直接道，“你不觉得，你跟这冤大头很像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同人说这么多话，萧澈心里暗暗地有些懊恼，今日是怎么回事？
景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道，“我觉得不像啊。”
萧澈抿了下唇，瞅了他一眼，不搭理他了。
系统231在景存脑海里哼笑了一声。
景存，“……”
婆婆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端上来了四份水饺。
有一碗汤水是淡紫色的，景存啧了一声，把那碗淡紫色的推到了萧澈面前。
其他三碗他随意挑了一碗，给萧澈拿了个瓷勺。
清汤上面浮着包的圆圆滚滚的饺子，景存用勺子舀出来一个白胖胖的，放在唇边吹了吹，抬眼看着对面的萧澈。
他好奇芋头鸡蛋馅的饺子，想看看萧澈尝完的反应。
萧澈用勺子在碗里转了一圈儿，捞出来其中一个。饺子皮透着淡淡的芋头紫，隐约可见里面的鸡蛋，两种夹杂在一起，颜色看上去十分诡异。
他握着汤勺在半空中晾了一会儿，等到饺子不冒热气了，用唇碰了下温度，轻轻地咬了一口，连着饺皮咬下了一半饺馅。
萧澈眉心轻轻拧了一下，唇抿在一起，把剩下的半个饺子放回了汤碗里。
景存笑了一声，“不好吃？”
“咸了。”
景存忍住笑意，把饺子放回了汤碗，手伸过去拿了萧澈的汤勺，吃了剩下的半只饺子。
芋头的甜意和鸡蛋的盐味混合在一起，又甜又咸，怪异的味道溢满唇齿。
景存顿了一下，舔了下唇，“师兄，好甜。”
不是饺子甜，是萧澈吃过的饺子甜。
萧澈眼睁睁的看着景存淡粉色的舌尖轻轻扫在唇上，让那片变得一片润色，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
“好吃？”
萧澈脸上烫了起来，表情依旧是冷的，把一碗饺子都推到了他面前。
“都给你，全吃了，一个不准剩。”
一碗淡紫色的饺子映在面前，景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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