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小说:空有美色 作者:未及之地
    众将士面面相觑,不知崔将军为何如此,十七在一旁了悟,带着人立马包围了应嘉让的花轿。

    应府与姜府送亲的队伍看着围困住自己的士兵,一时之间满面疑云。

    迎亲的队伍被逼停,在前方的姜浮宁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十七让人停轿,全福人看着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虽然心中畏惧,但想着这是朝中命官的女儿出嫁,便壮了壮胆,说道:

    “军爷,出了何事啊?这新嫁娘的花轿可不能放下,这不吉利的。”

    姜浮宁翻身下马,赶来交涉。

    崔鹤唳隔着人群望着那顶被喧闹祝福围绕着的红轿子,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涌来七个月之前的记忆...

    那日芝山破庙,她仿若冲破俗世的枷锁一般,从琼瑶玉宇之中怀着普渡众生的善念来到芸芸众生之间。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干净圣洁,与他是那样的截然不同。

    世人都道他是战场上令敌军闻风丧胆的修罗神煞,亦是朝中桀骜不驯孤僻难测的少年将军。

    可他这短短二十一载,却已经看遍了黄沙烈风,污血残骸,在他眼中,这世间皆是一个样子,那便是灰暗与腥红。

    但应嘉让出现的那一日,他用自己这双看透人间百态的眼,扑捉到了琉璃一般的彩色,那是心中悸动之时流光溢彩的星河.....

    离京前得知她已定下了亲事,想着即是惊鸿一瞥,有缘无分而已,便压下这事用在战场上发泄,抛头颅洒热血的这半载,他就像个杀人机器一般,周而复始的在漫漫黄沙之中麻木的前行。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在两旁指指点点,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而姜浮宁是个书生文人,和那些五大三粗的将士讲道理自是行不通,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姜浮宁总算是受教了。

    他远远瞧上了一眼崔鹤唳,知道这便是他们的主帅,定然是他下的令阻碍了他与嘉让的婚礼。

    他快步行至崔鹤唳的跟前,恭谨有礼的向他遥遥一拜,“在下姜浮宁,不知哪里冒犯,竟叫将军如此这般?”

    崔鹤唳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眼眸如墨,面色冷峻,心中一嗤,不过是个粉面书生而已,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小白脸凭什么能娶她?

    既然在此遇上了,就算她今日出嫁,那么他也要将这姻缘线给抢过来。

    他是大齐攻不无克战无不胜的将军,他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既是一眼钟情于她,那么她,也合该是他崔鹤唳的妻。

    “崔将军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若是要抢亲,你也得给爷爷们乖乖受着。”罗副将在一旁呵斥着姜浮宁。心中却是十分激动,和崔将军在边关实在是沉闷压抑了大半年,如今大胜归来,自是加官进爵,风头无俩。

    再干一票街头抢亲,别说有多得劲了。

    姜浮宁一听是崔鹤唳崔将军,顿时一怔,他仔细看了一眼面前魁梧健硕的男人,根本瞧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若他们这群兵痞子真是要抢亲,士可杀不可辱,他是大将军又如何?姜浮宁斥责道,“崔将军乃大齐福将,在下久仰大名,可眼下这般目中无人,实属强盗行为...”

    还没等姜浮宁说完,罗副将一个手劈,就将新郎官给弄晕了。

    街道上的百姓们大惊,原来这大胜归来的崔将军竟然当街抢亲了。

    全福人一直在花轿外安抚着应嘉让,让她别担心。

    应嘉让知道应该是出事了,不然为何停在这里不走了,而且外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她在里面听到几句“崔将军”和“抢亲”,有些不明所以。

    那些议论声越来越大,应嘉让心中一沉,光天化日之下,谁敢行此有悖伦理之事?

    应嘉让不听全福人劝阻,让抬轿轿夫落轿,掀起了盖头,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而崔鹤唳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这顶花轿,见心心念念的女子躬身出轿,莲足落地,他的呼吸一滞,他知道,做下了这事,便容不得后悔。

    ......

    这一日,整个檀京城都沸腾了。

    修文帝在御书房发了一通脾气,“你啊你,做什么不好,竟敢拦路抢亲,真真是朕的好将军啊!好将军!”

    崔鹤唳半跪在地,一同在御书房的还有应有期与姜宜浓并其他几位大人。应有期自是气得不成样子,如珠似宝的小女儿出嫁,结果被人抢亲伤人,若不是在皇上面上,他非得与崔鹤唳扭打在地不可。

    崔鹤唳故作不甘,“微臣为大齐江山,鞠躬尽瘁,日月可鉴,微臣不求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但求意中人与臣同心连理!臣恳请皇上将应小姐许配给微臣,臣,感激不尽。”

    这话说得圆满无缺,崔鹤唳知道修文帝对崔家的疑虑还没有消除,这一回戎狄之战,他大获全胜,确实功高盖主,令他不安。这一趟回京,皇城里更是有数不尽的蝇营狗苟想看他跌下神坛,若是演上这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也是一箭双雕,稳赚不赔的买卖。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崔鹤唳这是为了一个女人色令智昏,竟然不要了这得胜的封赏,要知道,既然皇上不追究了镇国将军崔正钦的错误指挥,把兵权重新交给了他,那定是恢复了圣恩,届时论功行赏,崔鹤唳怎么也能被封为骠骑大将军,这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因小失大啊!

    就连应有期也乍舌不已,事出反常必有妖,而瞧着御案上的皇上,应有期暗道不妙,这若是真的说进了修文帝的心里,那么,这场荒唐的抢亲风波那就真让崔鹤唳得逞了。

    应嘉让身着小衫中衣,静静端坐在自己闺房的梳妆台前,眼睁睁的瞧着坠兔收光,这一切如同一场梦一般,母亲叫自己什么也别想,安安静静的去睡一觉,等天亮了,一切都好了,叫她不要怕。

    但她却一点也不怕,这是为何呢?白日里的一切历历在目,不断在她的脑海中涌现,可她的思绪却是有些恍惚错乱,自己仿若步履翩跹行走在软塌塌的棉花里,不知重力在哪里,却轻松的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她不想嫁给姜浮宁,她有过一丝荒谬的念头,希望有人将她的亲事给搅和了才好,她不敢做离经叛道的事儿,所以将希望寄托于一个无形之人的身上,今日坐上了花轿,她才死心了,她一切隐藏的叛逆都通通死了,化为乌有,从此以后,她也会变做一个普普通通洗手做汤羹的后宅夫人。

    那鲜艳瑰丽的嫁衣,就像一层枷锁绑在了她的身上,但那场小小的动乱,却让她心底的死灰复燃,她知道,只要下了轿,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个陌生的男人身着红镶金的正三品将军铁甲,虽气宇轩昂,却带着通身的杀伐气息,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像一只狩猎的野豹慢慢逼近她。应嘉让有些怕,手攥得紧紧的。

    男人利落的翻身下马,走到她的面前,应嘉让轻抬细颈,他实在太高大了,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高大,在女子中向来高挑的应嘉让也堪堪只在崔鹤唳的胸膛处。

    他眼角有一处极细淡的伤疤,因为长年在边关作战,肤色偏深,所以她看得分明。模样十分英挺,比起大齐的其他男子来说,眼前的男人五官深邃,眉骨偏高,若不是带着杀伐气息,还是很让人赏心悦目的。

    这么一个威风凛凛的人在她面前微微弯下腰,目光灼灼,说道:“应小姐。”

    应嘉让清澈又疑惑的眸子泛着盈盈水色,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说道:“您是崔将军吗?”

    “是,本将军破坏了你的婚礼,来日必定登门致歉。”说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吩咐手下的人,将应嘉让送回了应府。

    ......

    第二日清晨,应敏让火急火燎的出现在了应嘉让的蔚然阁。

    “年年,快同二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见他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为自家妹妹痛惜,可应嘉让对她这个混不吝的二哥可是没抱有这样的厚望。

    应嘉让瞥了应敏让一眼,“二哥怎么?瞧妹妹嫁不出去,看笑话来了?”

    “这不是爹娘大哥都在屋子里商议嘛,我又插不进去话,二哥可是听说崔将军半路将你的送亲队伍给拦了下来。”说完一副探究的模样如饥似渴的盯着应嘉让的脸。

    应嘉让轻叹一口气,二哥是崔将军手底下的一名斥候军,崔将军十六岁的时候便大败丹沙勇士博济尔,从此一战成名,被二哥奉若神明,自此便成了二哥的偶像。二哥之所以要从军,也是受崔将军所影响。

    而她也多多少少知道,崔将军好像对自己有意,所以才会当街抢亲。

    “所以二哥觉得这是件喜事吗?”

    “当然了!”

    “......”应嘉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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