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又借花献佛,给韩九渊送朱果来了。
当程欣看见付悦又提着一篮子朱果的时候,一个大胆的想法就从她的心底滋生了出来。
付悦总是在恰当的时刻给她送来甜美的朱果,付悦在程欣的心里已经是一个小可爱了,但是程欣还是把付悦给支走了。
程欣先把静室给打理完毕,然后又冲洗了这篮朱果,她在等夜深,等到人们心肠最软,最容易善感的万籁俱寂的时刻。
期间程欣的思想总是飘来飘去,一会儿感慨自己,一会儿感慨别人,直到月上中天,她才压着扑通的心跳,朝着韩九渊的洞府寻去。
韩九渊打开禁制出来的时候,身后有他洞府里流泻出来的灯光。
在他的身前,是天顶上那大大的月亮倾洒下来的辉光。
韩九渊一米八的身形一出来,影子就把程欣给罩住了,程欣抬起头,惊叹十五岁的韩九渊就已经拥有这样完美的身形和让少女们醉生梦死的脸。
她咧嘴笑着:“小渊,师姐又来,给你送朱果啦。”
韩九渊的脸微微一侧,程欣顺着韩九渊的目光望去,就看见外边那蓝可怜的枯死的干瘪朱果,原封未动。
韩九渊道:“我不吃的。”
程欣是个惯会察言观色,和顺杆子爬的。
自从在下午的时候,得到了韩九渊那个含蓄的准许,程欣就大胆了许多,她觉得自己已经把韩九渊这个时期的性情拿捏住了,若是不冒犯他,他能做到他也不犯人。
但若是待他好一些,就会让他迷茫,怀疑,和不知所措,因为他根本没有应对善意的经验。这种时候他就相对占据了被动的地位,可以任程欣一定范围的揉扁搓圆了。
程欣却没有理会韩九渊这一句,她刚才在静室胡思乱想的时候,甚至把《微表情心理学》、《行为心理学》、以及《人性的弱点》这些看过的心理学书籍都拉出来看了一遍。
韩九渊对人再高冷,手段再狠绝,都逃不过这个时期对于他来说的一个致命的弱点——他才十五岁,他在程欣这种社交老鸟面前,还是个孩子!
而且韩九渊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障碍很严重,程欣已经在心里设想出了一百种攻略计策。
她忽然伸出手,猝不及防的给韩九渊理了理衣襟。
韩九渊眉头微微皱起。
不等韩九渊有任何反应,程欣的手就很自然的落了下来,仿佛没有察觉到韩九渊的神色变化般,她柔声道:“小渊,我可以进去么?外边冷。”
过了大概三个眨眼的时间,韩九渊终于点了点头。
程欣跟着韩九渊走进去,韩九渊把禁制关上。
程欣从储物戒指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盘,把篮子里的朱果倒出一部分在玉盘里,放在两人的中间,又从储物戒指拿出一个酒壶,两个玉杯。
就在这一瞬间,一阵甜香、又混合着微辣的奇异的气息,飘入韩九渊的鼻腔,韩九渊又微微皱了皱眉。
程欣给两人都倒了一杯,递了一杯放在韩九渊的面前,在韩九渊莫名其妙的目光里,神秘兮兮道:“小渊,你喝过酒么?”
韩九渊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韩九渊洞府的灯光太温柔了,此时望着韩九渊,程欣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说实话,抛却了原先面对韩九渊的那种恐惧感之后,程欣有了久违的安全感,就有了欣赏美男的闲情了,单从颜值上来说,韩九渊是她见过最不可挑剔的人,他太好看了,她很喜欢韩九渊的外表。
所以程欣此时对韩九渊说话的愉快语调,不是装出来的。
见韩九渊摇头,程欣就往前挪了挪:“小渊,我跟你说,这个做人呐,一定要会喝酒,你尝一口,好喝。”
韩九渊又摇了摇头:“我不喝,师姐,你要想喝,你就喝吧。”
程欣见好就收,并不强迫,也就自己吃了个朱果,喝了一小口樱花酿,她嘶了一声,露出很舒服的酒鬼表情,韩九渊又皱了皱眉头。
程欣把朱果往韩九渊面前推了推:“小渊,那你吃一颗朱果吧。”
“……”
韩九渊扫了程欣一眼:“师姐,你大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做这些。”
程欣见这些东西韩九渊一点都不肯赏脸,又想起和韩九渊互动时候总结下来的经验,她睁大眼睛,将眼睛长久的置放在空气里,直到眼睛被刺痛,流下一点液体来,她使劲挤了挤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小渊,你知不知道,我压力很大……我心里有很多话没处去说,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我不是成欣……”
“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人讲出这些的。”韩九渊向后挪了挪,以为她这一次的讨好,是为了封住他的嘴。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总是以这样奇怪的示好,来达成她的某种目的,韩九渊觉得他已经把她看透了。但是他心里却没有看不起她。
“不是讲不讲的问题,是我可以把你当做亲人么,韩九渊?就是无话不谈,可以相依为命的那种。”
韩九渊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把这些话当成一回事,他就当程欣是在这里任性胡闹。
但对于相依为命这个陌生的词,从程欣嘴里说出来,却让他有些好奇,他将这个词的字面意思理解了一下,问:“相依为命?”
“嗯!”程欣重重点头。
“怎样叫相依为命?你有父母,姐妹,朋友,你不是一直都和他们相依为命么?”韩九渊的眸子里有一些狐疑。
程欣抓住这一丝突破口,连忙开始抒情辩解,她就像一个导师,在跟自己的学生解释着什么深奥的问题:“我跟他们,看上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实际上,根本不是你看见的那样。小渊,有句话叫——‘本质的东西,是眼睛看不到的’。我跟他们关系不好,我们彼此猜忌,彼此伤害,我们彼此之间很少有友好的相处,这样是无法相依为命的。”
韩九渊仿佛懂了,他平静地望着程欣:“你和他们的关系,坏了么?”
“是呀。”
“若修补呢,也无济于事?”
程欣觉得韩九渊的新鲜用词很可爱,他对于世界和事物以及人与人之间,也就停留在她小学时候非黑即白的认知?
以为东西不是好的就是坏的,坏的东西修一修就是能好的?
也是啊,他还没有见过真正的人心。
因为他现在处在最底层,所以所见即所得,没有人愿意对他伪装,他看见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如果说刚才程欣是装出来的,那么现在程欣是真的温柔了下来,她用一种老母亲的眼神望着韩九渊,并没有太深入的讲解这些复杂的问题,她忽然很认真的问:“那小渊呢,小渊希望和我是好的关系,还是坏的关系?”
这句话简直是程欣福至心灵说出来的,借势而行,脱口而出!
说出来程欣其实有一点后悔,她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也不知道是刚才的樱花酿上了头,还是怎么回事,她的脸颊忽然就红晕了起来。
韩九渊先是沉默地看了程欣一眼,接着就不说话了。
程欣如坐针毡。
太莽撞了!
这是一不小心把自己放在悬崖边,原本稳妥攻略多好!现在脑子一热,就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这对韩九渊来说,恐怕属于交浅言深,在他看来自己此时肯定很自不量力吧?凭什么给他做这样的选择题,他要是说,我选择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反而会让她辛苦建立的一点羁绊也出现裂痕。
愚蠢……
就在程欣懊恼不已的时候,韩九渊说话了,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也没有说出什么划清界限的话来。
他忽然从手里拿出一个蛋来。
看的程欣是目瞪口呆。
程欣的心在颤抖。
韩九渊无心的动作和沉默,在程欣看来就别有一番韵味了。
程欣压下心里的惊恐道:“你是想说,你选择和我是坏的关系,我们之间这点微薄的联系,也完蛋了?”
韩九渊道:“我是想问,蛋壳这样硬,要怎样才能把里边的山雀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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