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没能成功晕过去。
他花了足有一分钟的时间在病床上凝固成了一块活化石。
Alpha饶有兴致地看了他片刻，随后起身过来，伸手去抽他手中一直捏着的检查单，抽了一下没抽动。毕则才发现自己刚才用了多大力气，下意识松了手。
可alpha把单子拿走以后，他又马上拽住对方的衣角：“别……别拿走，不能给别人看。”
alpha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依旧用温和的声音道：“放心，我会保护病人的隐私，只要是你的意愿。”
可毕则听完不仅没有放心，反而心里更加没底。到了这种时候，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两口气，松开了手，但眼神仍紧盯着alpha的动作。
为了让他放心，alpha当着他的面将报告撕毁，说：“你这次的体检结果，只保存在你和我的终端里。我用我的医生资质向你保证，不会泄露出去，如果真的被别人知道了，又不是你主动说的，你可以去监督机构告我。”
毕则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缓缓放松了身体，靠在床头。
alpha好脾气道：“你今天之所以会晕倒，是受了其他alpha信息素的影响，虽然你没有被最终标记，但怀——”
当他发出这个音节，明显发觉毕则身体又绷紧了，于是想了想，跳过这个话题：“除此以外，你还有些营养不良，同时有抑制剂服用过量的情况。从今天开始，请注意不要再服用原来牌子的抑制剂，改用专用品牌，我之后给你列个推荐表，你可以购买。另外，两个月后，如果你选择留下ta，那么必须放弃饮用型抑制剂，改换贴敷式，最后的两个月，贴敷式再改成喷雾式。”
毕则还没能从重大的人生打击中回过神，马上又被强灌了不少信息，只觉得人生从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还累。大概他的表情实在太呆滞了，alpha说：“这样吧，我把我的号码留给你，如果你有任何身体方面的问题，或是想清楚下一步要怎么做了，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叫希伯来·克里斯蒂安。”
毕则心里乱糟糟的，随口回答：“好，麻烦您了。”却没下一步动作。
希伯来只好问了他的号码，用自己的终端给他发了信息：“不要忘了保存。”
“好。”
两人刚说完，病房外传来脚步声，很快门被敲响，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小则？”
毕则脑子更乱了，可来的又不是其他人，他强打起精神，正要开口，希伯来伸手制止他，说：“你休息吧，我来。”
毕则到现在还没能适应对方这种过分友好的态度，闻言皱了皱眉。
希伯来也没等他回答，径自走到病房门口打开门，和外面的华莲交谈起来。他用的理由是“有alpha抑制剂失效，毕则受了刺激”，又加上一些专业术语。没几分钟，华莲便对希伯来的话深信不疑。
“他今天精神不好，需要好好休息一晚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华莲回答了句什么，毕则没听清楚，对方随后走进来，满脸担心地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最近辛苦你了。”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只是嘱咐毕则好好休息，随后就离开了。
希伯来送走华莲，回来的时候看到毕则坐在病床边上：“怎么不继续躺着？”
毕则问：“我除了……身体没其他问题吧？”
“没有。”
“那我回宿舍也是一样的。”
“客观来讲，是的，不过你今天吃晚饭了吗？”
毕则没吃，但他毫无胃口：“我先回去了，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希伯来拦不住他，给对方开了为期一周的病假条，目送对方离开以后，他脸上温和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虽然仍然是笑着的模样，但其中多了几分深沉意味。他重新回到值班室，和另一位值班的医生打了个招呼，来到医院天台上。
从这里能看到阿波罗相当出名的人工湖，现在正是散步的好时间，不少情侣手牵着手漫步湖边，他盯着那边看了几秒，手中拨出去的终端总算接通。
“希伯来·克里斯蒂安？今天是刮了什么风，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希伯来轻笑一声：“没有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当然不是。大少爷，你最近不是去阿波罗做那什么……什么项目来着？”
“交流。”
“对，交流项目。怎么了？终于忍不下去了？那今天晚上要不要出来玩？”
“玩就不必了，找你有点正事，我这有你姐姐会感兴趣的消息。”
“哦？”那边来了兴致：“是什么？等等，先别说，让我猜猜，跟成风成上将有关吧？哈哈，你是不是挖到他什么黑料了？”
“帮我联系你姐姐吧。”希伯来没有正面回答。
对面笑了起来：“当然，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努力哦，姐夫。虽然我姐现在还是成风的粉丝，但我相信最终胜利属于你！”
“承你吉言。”希伯来眯了眯眼，再次强调：“联系她的时候注意方式……”
“好好好，放心吧，我懂你的意思，既要让她好奇主动联系你，又不能让她觉得我是故意的。对了，我听说成风那家伙改了行程，本来预计一周后才回来，但目前来看，大概明后两天就到首都星。”
“哦？这种机密你都能打听到？”
“这有什么打听不到的，又不是什么秘密任务。不过，你怎么都不吃惊？成风回首都星，我姐肯定要去见他。”
希伯来慢悠悠地回答：“我很期待他回来。”
“嗯？让我再猜猜，该不会成风这次回来是处理黑料吧？和他那个小情人，叫什么，毕什么……”
“毕则。”
“对！毕则。啧，看起来他们真的分了，姐夫，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你手里‘黑料’够不够？”
希伯来温和道：“足够了。”
“我可太期待了！”
*
毕则回到宿舍，匆匆洗漱过后倒头就睡，第二天一大早醒了过来。他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许久都没有动作。
昨天的场景无数次在脑海中回放，他依旧感觉跟做梦似的。
回放的第N+1次，他受不了了，从床上坐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动作有点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腹部传来些许不适，毕则本来还算豪放的动作顿时僵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又跟触电一样放开手，半晌重重叹了口气，跑去洗漱了。
离上课时间还很早，毕则犹豫了下，去食堂买了份比普通早餐贵两倍的营养套餐带回宿舍。吃完以后，他翻出终端，把昨天的医生加上，接着又打开课程表，看了下今天的课程，随后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To：克里斯蒂安医生
早上好，打扰了，今天晚上八点您有时间吗？想找您谈谈。”
对方居然秒回“可以”。
“To：克里斯蒂安医生
好的，晚上八点我到校医院找您。”
对方又回“没问题^_^”
这个古老的笑脸符号并没能起到安抚作用，毕则将终端放在充电口，随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思考自己一直不愿意去想的事——
他怀孕了。
代表他和别人发生关系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有男朋友？男朋友是谁？为什么一直没来找他？
又或者，他没有男朋友，但他依旧怀了，所以这是一夜qing？
不管是什么缘故，他现在只要想想，太阳穴就开始“突突”地跳。
冷静——
这特么根本没办法冷静！
毕则的心态再次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最后险险以不得不接受告终。
恰好终端完成了充电，他拿起来翻开自己的通讯录，想要找那个可能存在的“男朋友”，然而并没有和这个角色匹配的人物出现。他转而又翻信息历史记录，才发现里面只有他重生以后的零星几条。
毕则不死心，回想起华莲曾经说的“别再看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会看什么？
他又去翻自己终端的浏览记录，然而没有，浏览记录也是空的。
这明摆着是那个曾经的自己把所有痕迹都清除了，“我”到底经历过什么……
毕则再一次意识到重生后的世界和重生前到底有多大不同，除了要搞清楚孩子爹是谁以外，他现在还面临着一个重要抉择——
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留下来？
联邦为保证人口基数，十几年前就颁布了法律，所有医院不得私自进行堕胎手术，必须得到孩子父母双方同意，记录在案以后，才能堕胎。而针对未结婚，尤其是没有建立最终标记的AO，这条法律还有进一步的补充款项。
毕则重生前曾和这条法律规定的另一种情形打过交道，那时候他和成风建立最终标记，并且怀了孕……他不敢深入回忆后面的事，但此时此刻，因为太过荒谬，他有种命运在跟他开玩笑的错觉。
他居然又怀孕了，只不过孩子爹是谁变成了未知数。
总不能还是成风吧，毕则自嘲地想着，按照时间线，他现在还没和成风见第一面，所以好歹这个孩子和对方没关系。
毕则按捺住心底的所有负面情绪，去网上搜索了法律大全，把没有建立最终标记但是需要堕胎的情形都看了遍，其中有四项适合他现在的情况：
第一二项都是双方自愿发生关系的情形，堕胎要求双方意见达成一致；
第三项针对有一方非自愿发生关系的情形，非自愿那方有权要求强制堕胎，并根据情节严重程度，追加罪犯刑事责任；
第四项则针对双方因客观原因发生关系的情形，想要堕胎还是要双方意见达成一致。
毕则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属于哪种情况，只觉得头快要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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