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在镇子之外的城池中，路途虽算不上有多遥远，但对他们三个半大的少年也是不近的。
凌烨以往出行要么御空要么找代步，对于凡人的出行方式不是很了解，还未完全适应了如今的新身份，便想直接步行过去。
池渊也是个没什么概念的，见兄长如此便一根筋的没什么怨言。
所幸风铃还思维正常，半路上拦了辆牛车。
驾车的大汉见只是三个孩子，也都没多重，就很爽快的就同意了。风铃再三感谢，领着两个人上去了。
搭上牛车后，池渊就开始往凌烨身边靠，最终紧紧挤在了他身侧，又拉住了他衣角，才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凌烨瞥了他一眼，因为是一起坐牛车，便没有斥责什么，只是往另一边挪了挪。
风铃瞄了眼大汉的背影，谨慎的向前凑了凑，悄声问：“子谦哥哥，你是要去卖什么呀？”
凌烨端正的坐好，淡淡吐出两个字：“灵植。”
风铃便又问：“那子谦哥哥需要什么？”
凌烨又吐出两个字：“灵植。”
风铃有些悻悻的“哦”了一声，识趣的不问了。
仙家的事情她时常是听不懂的，对方只抛出这么一个含糊的概念，明显了便是不想解释的。
池渊拽着凌烨，幽蓝的眼睛看了看风铃，又转到凌烨身上来回看了看，心里突然好受些了。
他先前隐隐觉得兄长似乎对自己有些冷淡，叫他有些患得患失的不清楚是不是对方不再喜欢自己了，如今看来，似乎兄长对旁人也是如此的。
牛车拉着几人从早上一直走到了中午，才见到了那座小城池。
牛车的主人并不打算进城，便在城门外与三人作别，先行离去了。
三人便自行进了城门，在风铃的带领下找到了那集市。
这集市外围是买些闲散物件的，但中间却是为修者专门开设，大多交易或多或少与仙门沾些边的东西。
仙门之物在这种小地方必然价格高昂，但其价值又远远抵不上灵石，如果用银两交易所需携带的银钱便太重了，所以集市中心流通着本城自制的特殊货币，据说是一种用特殊手法处理过的纸卷。
因为集市的情况稳定，所以在附近好几个镇子中都被认可。
其仍与银钱挂钩但是兑换比率奇高。
凌烨径直找了家收购灵植的铺子。
铺子中的小伙计听说了他们的来意，没有多说废话，只道：“如果是贵重的，需要我们掌柜来。若是普通的，您拿出来我就能给您定价。”
凌烨便将袋子中的灵植掏出来，小伙计看了一眼后就根据品相快速定了个价。凌烨听完觉得还可以，便“嗯”了一声，又掏出了一株灵植。
这些灵植本来就是池渊跑前跑后摘的，又日日惦念着，早已与其有了感情，这会就拽着凌烨微微踮起脚，两只眼睛探出柜面定定的去看它们。
小伙计抬头见凌烨面色淡淡没什么异议的样子，便将其扒拉到一边，看向新的一株，报出了一个价格，凌烨便又点了点头。
小伙计见他再度颔首，这么好说话，不禁下意识露出奸商的笑容。
他们收购灵植法器的时候，第一次出价是门学问。
他们通常会先报出一个偏低些，却既留给对方讨价还价的空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不会被认为黑心的价格。
这种压价行为十分考验报价者的眼力是否足够精准，多一分容易吃亏，少一分坏自己名声。
如果足够精准的话，他们便在讨好到了客人的同时，又赚到了更多的钱。
——你只管讲，反正你讲上来的都是我刚才压下去的，我还要装作不情愿的样子。重要的是我们大家都开心了就好。
但小伙计已经很久没见过卖东西不讲价格的人傻钱多了，又或者是小孩子不懂事。
小伙计又试探性的收走了几株灵植后，彻底觉得对方不懂事了，笑容愈发奸诈。
凌烨拿出第七株灵植的时候，小伙计已经开始忍不住的忽悠着说灵植身上有伤，一边说出一个低到惊人的价格准备黑他，一边又自说自话的要卖个好人自己往上抬一抬。
一路走过来，他已经对这个世界的物价有了些基本的了解，什么时候在合理范围内什么时候出去了他还是能知晓的。
凌烨伸手将灵植收了回来：“就这些。”
小伙计一愣，又看了眼他手中提的袋子，问：“剩下的您不卖了？”
凌烨摇了摇头。
小伙计便道：“价格是好商量的。”
凌烨又摇了摇头。
小伙计说了声“好吧”，开始熟练的摆弄起桌上的算盘，按照先前说好的价格算出了应该给他的钱，又从柜台中取出来，爽快的递给了他。
只见那是一沓印着鎏金印子的纸卷，凌烨接过后扫了一眼，便转身向外走去。
池渊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后，便也扯着他跟着小跑了出去。
出了店铺，风铃就频频向他手中看。
一直等到凌烨转眸看向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子谦哥哥不全卖给他们吗？”
凌烨摇摇头，言简意赅的吐出三个字：“他骗我。”
骗？另外两人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顿了顿后便猜测他说的是价格。
池渊微微低下了头，迟疑了很久，才像蚊子一样小声问：“那兄长……为什么不和他讲价格呢？”
他以前没有长辈庇佑，日常所需经常没钱买，便知晓了买东西的时候如果去和对方说一说，也许钱能花的更久。
啊……
凌烨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很快又收敛了起来。
他上辈子一出生就是大世家子弟，到最后几近问鼎天下第一，历来是养尊处优的。
像这样讨生活，还真是第一次做，不怎么熟练。
在他的想法里，当大家对于一个东西的估值一样就立刻交易，相差太多就应该立刻告辞。
实在不和又真的想要就动手去抢，没什么可多商量的。
凌烨顿了一瞬，指尖拂过池渊的头顶：“你说得对。下次我注意。”
集市中可以买卖灵草的铺子不止一家，凌烨很快就走进了第二家铺子中。
池渊还记着方才兄长的茫然，便抬手扯了扯凌烨的袖口。
凌烨对于自己几斤几两也已经有了些认知，回头瞥了一眼池渊，见对方幽蓝的眸子中满是跃跃欲试，想了想后就一弯腰将池渊抱了起来，面无表情的再度看向柜台后的伙计。
池渊受此殊荣，在凌烨怀里快乐极了，大大的眼眸弯弯的，抓住了凌烨的领口。
他平日里看起来似乎总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谁知一到了钱上面居然变得鬼精鬼精的，那副突然间斤斤计较的样子看着又寒酸又可爱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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