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栩沉默一会儿，笑了笑：“傻话。”
打职业。
这个词现在听起来太遥远了。
“凭什么就傻话了。”陆璟说，“你不是也在怀念以前吗？”
“但是很多事情只适合怀念，但不适合重温。”唐栩说。
陆璟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你是怕被人骂，或者怕引起话题，我会保护你，相信我，我现在有这个能力。”
唐栩没说话。
“如果你是担心自己的状态，可以先从二队打起，大家公平竞争，以你现在的水平，升到一队也就是一个赛季的事。”陆璟又说。
唐栩盯着墙角的柜子，冷白色的抽屉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反复提醒他，今时不同以往。他曾经向往的金色的雨，早已是满地狼藉。
“我不可能回LSG了。”唐栩说。
“如果你什么都不说，当然回不去，可只要你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大家都会愿意相信你。”陆璟说。
唐栩勉强笑了笑：“还是算了，经历过这么多事，我已经没有年轻时那种打职业的心气了。”
“那好吧。”陆璟说，“你不想打的话，确实没有人可以勉强你。”
唐栩一怔。
他都做好了和陆璟拉锯，甚至又把陆璟惹急的准备，没想到陆璟居然这么轻易就让步。
想想也是，陆璟有点小孩子脾气，很多事都三分钟热度。
“那咱们不说打职业的事。”陆璟说，“很快要春季赛了，你会看我比赛的吧？”
刚才本来聊复出的时候，两个人都分开了，但说这话时，陆璟又很自然地把唐栩往怀里搂。
唐栩心怀歉意，自然任他抱着。
“我当然会看你比赛。”唐栩说。
“我给你拿季票怎么样？”陆璟说。
唐栩一愣：“你想让我去现场看？不合适吧？要是被愤怒的粉丝发现还不把我撕了。”
“也对。”陆璟想了想说，“那你就在网上看吧，一定要看直播啊。”
“没问题。”唐栩说。
“看完还要陪我复盘。”陆璟说。
这也是以前在LSG时唐栩的习惯，全队一起复盘，然后唐栩会再单独拉着陆璟复盘，只讲中单和打野相关的点，告诉他同一个错误不可以犯第二次。
唐栩第一反应是想说，我现在不是你们队的，还陪你复盘不合适吧？
但想了想他又觉得，复盘而已，让陆璟开心比较重要。
“好的。”唐栩答应。
“那就好，睡觉吧。”陆璟说着，伸手攥住唐栩的手，他掌心很热，“瞧你手凉的，小姑娘吗？”
唐栩出其不意被他攥住手，身上一阵软，有气无力说了句：“你很懂小姑娘嘛。”
“我不懂。”陆璟说，“别说话，睡觉。”
唐栩再次想起那个十八岁生日的夜晚，但现在的感觉又和那时不一样。
现在陆璟的怀抱竟然给他一种安全感。
他想到刚刚陆璟说的“我会保护你”。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两人的角色已经反过来了吗？
陆璟像是感觉到唐栩的思绪万千，搂着他的手又紧了紧，闷闷说了句：“快点睡觉。”
唐栩听出他困了，想想这人明天还要回基地训练，终于决定做一回贴心小棉袄，任他抱着入眠。
——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叫人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陆璟醒来时耳边仿佛还能听见雨落在屋檐的滴滴答答声，他下意识伸手捞了一把，手里一片空。
夜半时他分明恍惚记得，自己正拥着心上人。
微妙的落差感让陆璟睁开眼睛，看到熟悉但又不那么熟悉的卧室时，他又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昨晚。
确实是拥着自己的心上人。
……他人呢？
陆璟腾地坐起来，身边的床单上还残留着压痕，说明这不是他在做梦，但是唐栩人不在床上，甚至不在这间屋子里。
不是吧。
陆璟满头黑线，心想这人不至于睡了一觉就吓跑了吧，有那么嫌弃我吗。
就在他决定下床去找唐栩时，卧室门咔嗒一声被推开，陆璟猝不及防跟唐栩脸对脸，两个人差点撞上。
陆璟赶忙后退了两步，唐栩也后退了半步，稍抬起头，惊魂未定般看着他。
因为戴着口罩，唐栩显得脸分外小，一双眼睛格外清亮。
“你……？”陆璟疑惑地打量唐栩，唐栩穿着件薄薄的雨衣，手里提着个小塑料袋。
“我估计你起床以后时间会比较紧，给你买了点吃的回来。”唐栩笑笑，把手里的塑料袋递过来。
陆璟懵懵地接过塑料袋，里面是杯装的小米粥还有一小盒榨菜。
陆璟早上一向食欲不振，喜欢吃清淡些，别人都不知道这个，像基地食堂阿姨都会特意给他加菜，陆璟每次都很配合地吃饭，但让他选的话，最合口还是这样简单的清粥小咸菜。
“难为你还记得。”陆璟说。
唐栩还是笑：“这又不是什么很难记住的事。”
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半。
陆璟确实不敢在外面呆太久，昨天晚上他出来没打报告，现在只想赶紧吃完饭溜回去，基地的保安小哥人很好，一般这种事情都装看不见。
唐栩当然明白他的心思，要不也不会一大早出去买早点回来。
别管发生多少事，他们从来都最有默契，也最了解彼此。
陆璟抓紧喝完了粥，洗漱之后跟唐栩说：“等我轮休过来看你。”
“好。”唐栩笑着说。
“记得看我比赛！”陆璟出门前回头看着唐栩又嚷了一声。
唐栩比了个“OK”的手势。
——
陆璟边下电梯边匆匆忙忙叫网约车，外面雨零零星星下着一点，影响不大。
坐在车上，陆璟琢磨着昨晚的事，他当然没有放弃劝唐栩复出，要这么容易就会放弃那就不是他了。
但他看得出唐栩至少现在不打职业的态度很坚决，原因估计也很复杂。反正唐栩和委内瑞拉战队的合约要到五月才会到期，陆璟决定用夏休赛期来临前的几个月时间，慢慢说服唐栩。
拉着唐栩看比赛，除了想让唐栩看着他之外，也是因为他想让唐栩保持对职业赛事的热情和敏感度。
六点五十，网约车停在LSG基地拐弯的十字路口。
下车之后陆璟急匆匆往基地跑，LSG基地是租的小独栋，24小时有保安轮换值守，陆璟现在的打算是冲过去让保安帮着刷一下门禁然后溜回自己房间，这件事儿才算过去。
因为把张潇糊弄过去并不算完，在基地陆璟最怕的是李鸣。
虽然昨晚张潇答应了他，不告诉李鸣，但如果李鸣自己发现陆璟晚上没回基地，感觉一样要凉。所以陆璟才跑的这么着急，就是想在李鸣发现之前赶紧溜回自己房间。
远远的陆璟看见小保安，他立刻冲小保安挥手，小保安也看比赛，很喜欢他们队，所以对他们也很热情。
像现在，小保安也在疯狂地小幅度冲他挥手。
陆璟心里缓缓浮出一个问号，心想我又不是在开粉丝见面会，互相挥着手冲过去也太裂开了吧，但小保安还是疯狂冲他挥手。
陆璟有点尴尬了，今天的小保安真是格外热情。
他继续往大门口走，发现小保安的疯狂挥手已经变成了魔性的甩胳膊，陆璟一头雾水。
实际上陆璟有点近视，看不太清，心道莫非小保安夜班找了海底捞的兼职，正在练习拉面？
正在陆璟满头问号之时，大门边的小岗亭房门打开，小保安的动作瞬间僵住，默默看着陆璟，面露同情之色。
陆璟：？
下一秒，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面带疲惫之色的战队经理李鸣从岗亭里走了出来。
李鸣一抬头，好巧不巧，和还站在基地大门外的陆璟四目相对。
陆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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