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宁宁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俞修跟前,沉默。
她来干啥来着?
施宁宁自己也没弄明白,来的时候沿途一个猎物也没注意,脑子里全是一句话——到俞修身边去。
去做什么?她不知道,就只想要立刻见到人。
“你......”她跟俞修同时开口。
俞修挑眉:“你先说。”
施宁宁“你”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她一眼瞥见伏在地上的老虎,开口没有感情的夸赞:“这老虎真大,你好厉害。”
俞修:“......多谢。”
一旁被自动忽视的李初瑭察觉到气氛的微妙,主动出言打破:“元宁郡主,你是特地来找俞修的?”
话音刚落就见俞修一脸凶神恶煞地狠瞪他——也没你这么直接的!
李初瑭回瞪——兄弟我还不是为了你。
施宁宁没留意他二人的眉来眼去,自然大方点头:“嗯。”
找人是特地来的,至于找到人之后要干啥她暂时还没想到。
呵!有戏。李初瑭暗自想。
俞修也略感意外,一瞬间还以为这团子一夜开窍。不过又很快想明白,估计这小呆子就不明白害羞为何物,还当自己是好友来着。
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刻意疏远他。
“成,我先去那边看看,你俩自便。”李初瑭见好就撤,把场子留给二人,临走前还朝俞修递眼色打手势。那意思——到嘴的糯米团子,你吃不吃?
俞修嘴角一抽——他倒是想。
“来的正好。”俞修笑着踢了踢那头死老虎,“你说,我送你身虎皮斗篷怎么样?”
施宁宁吸鼻子,想到那画面,有点拒绝:“好丑。”
这是在侮辱她这个颜控。
俞修失笑:“又不裁在面上,面上我给你弄云锦的,想要做成什么花样都依你。”
不过虎皮帽子可以做在面上。
施宁宁一乐:“好。”她蹲下来。抚摸虎背,满眼惊叹,“它的毛好软,”
俞修抱臂点头,脑子里还在想施宁宁圆头圆脑戴虎皮帽的场景,差点儿笑出来,他说:“可不是。”
施宁宁蹙眉,总算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这人,从一开始就没看过自己。
施宁宁直接问:“你为什么不看我?”
俞修下意识大声反驳:“谁说爷不敢看你了!”
施宁宁:“......我没说。”
你倒是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俞修大概也认为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挺傻的,也不吻合自己平日混世魔王的身份,他清清嗓子,挠头说:“那啥、爷不是害羞了嘛。”
“你害羞什么?”
俞修顿住,眼神逐渐危险:“你可别告诉爷,昨夜的事都不记得了!”
实际上施宁宁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了,她小声说着:“没忘......”
岂止没忘啊,自己几乎一夜未眠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俞修满意了,他说:“那就好,你若是敢忘了爷喜欢你这回事儿,看爷怎么收拾你这团子!”
如此理直气壮的口气,哪还有一点害羞的迹象。
施宁宁无语:“哦。”
随即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俞修看她:“这会儿你怎么又不看我了?”
施宁宁垂眸,半晌后道:“我现在也害羞了。”
“......”这回轮到俞修无语了,他故意凑近,“还会打趣爷了,团子,你学坏了。”
“没有打趣。”施宁宁否认,又皱眉,“不好说脏话。”
俞修立马道:“爷哪儿有说脏话?”
施宁宁指出:“现在就有。”
俞修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的脏话?你是没见过军营里的大老爷们儿,那才叫脏话呢。”
施宁宁认真道:“那你不要学他们。”
俞修以前多端正有理的一小伙呀,怎么几年不见满身痞气,跟个小流氓似的。
一定是被别人带坏了。施宁宁心想。
她这可算误会俞修了,无论是几年前还是现在,俞修自打娘胎里出来懂得说第一个字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流氓。
俞修这边一听来劲儿了,故意逗她:“这还没跟我好呢,就管上我啦。”
施宁宁淡淡瞄他一眼,不吭声。
“行行行!”俞修受不住投降,“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爷、我也摘给你。不就是不讲脏话吗,再不讲就是了。”俞修生硬改口。
“我这是真栽你手上了,你说说,我对你这么好,这么喜欢你,你要是不同样的喜欢我,合适吗?”俞修嬉皮笑脸地说着真心话。
他见施宁宁真的一脸对不住他的可怜模样看着自己,又连忙改口道:“我这人就爱胡说啊,你可别当真。”
施宁宁问:“喜欢我,是胡说?”
“那不是!”俞修急了,“诶你这呆子怎么听不明白重点呢?我喜欢你,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喜欢一姑娘呢,但你不必强迫自己立刻喜欢上我。”
施宁宁见俞修一副心急火燎忙着解释的样子,再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两颊的酒窝特别招人。
俞修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团子耍了。
可当他看到施宁宁笑弯成月牙的眼睛跟那两个醉人的酒窝……
算了算了,谁舍得跟她生气呢。
俞修说的没错,他是彻底栽了。
施宁宁笑够了,问:“走?”
俞修无奈又宠溺:“走吧。”
施宁宁点头,无比自然地一手扛起老虎,一手牵马缰绳,回头望俞修。
那意思——走呗。
俞修额角一跳。
哪怕清楚她天生神力,看到一嫩生生小姑娘单手扛起一头老虎是还是心情复杂。
施宁宁只觉肩上一轻,眨眼间老虎就转移到俞修肩上了。
当李初瑭带人和拉板车赶来时,只觉这画面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个、我说......”李初瑭见二人同时看他,笑道,“这儿离营帐尚有一段距离,你俩就准备这么走回去啊?咱还是骑马把。”然后示意身后跟来的侍卫把老虎捆了装板车上拖回去。
施宁宁迅速上马,头也不回走了,只露出来的一截后颈跟耳朵通红。
她静静感受着脸颊的热度,心道,我一定是病了。
.
营帐内。
阮景月没精打采地斜靠在软榻上,不是咳嗽两声,身边伺候的大宫女递过汗巾帕子为她擦拭额角的冷汗。
座下的李柔萱一脸担忧,问道:“公主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阮景月懒懒地摆手,显得有些乏力:“没事儿,或许是吹风受了凉,太医也看过了,说并无大碍。”
李柔萱道:“那也是底下的人没有伺候好。”对着阮景月身边的大宫女道,“这几日可要格外注意公主的饮食,切不可再马虎了。公主乃金枝玉叶,有个什么不适你们可担当不起。”
那名宫女低头称是。
阮景月却不耐:“不过是受了点儿凉,也值当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这大宫女向来做事熨帖,又会说讨喜的话哄阮景月开心,是她身边的得力宫人。
自己都没说什么,李柔萱反倒越过她训起她的身边人来了。
阮景月心下登时有些不满。
李柔萱惯会察言观色,心知自己方才自恃公主好友身份有些僭越了,连轻声补救道:“是柔萱着急了,柔萱只是担心公主你的身体。”
阮景月说:“你陪我说说话就行了,左右我在这儿歇着也无聊。”
李柔萱拿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状似无意道:“公主可知临堂侯世子不日便要来太学帮忙授课一事?”
阮景月眼睛一亮,坐直身子问:“当真?我怎么没听父皇提起过?”
李柔萱笑:“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世子仍旧任职翰林院,只是前两天听家父提起——说陈夫子年事已高,有告老之心,便专程找到世子,恐自己卸任后太学排课多有不便,希望世子能暂代授课夫子一职。据说世子已经应下了,也许不日便会上奏禀明陛下。”
阮景月激动:“这还不是大事?”她娇俏乜了李柔萱一眼,小女儿的心思一览无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李柔萱见状劝道:“公主,我知你对世子的情意。可柔萱不明白,为何不直接向贵妃娘娘表明心意?若是娘娘在陛下跟前说上几句,凭借公主你的恩宠,何愁不能得偿所愿。”
阮景月闻言低下头,缓缓道:“我也不是非要让他娶我,但只要能时常见到他,我便满足了......”
更何况......阮景月无法控制地又想起母妃与外男有染之事,这些日子她在父皇面前已不再像曾经那样肆无忌惮。
终究是心有顾虑。
李柔萱实在无法理解阮景月的想法,在她看来,公主这个身份无疑是至高无上的尊荣,何必让自己变得如此卑微?
李柔萱取出怀中的绣帕捂住嘴角,掩去唇角的那丝讥讽。
若她与阮景月的身份调换个儿,定然不会将这公主当的这般窝囊。凭借自己的家世、样貌,何愁不能让表哥对自己倾心以待?
恨只恨自己家世不是顶尖的,半途还杀出个元宁郡主,表哥现在更是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想罢,李柔萱指尖深深掐入皮肉。
施宁宁,都怨你!你为何要出现?为何要夺取所有人的目光?
她李柔萱才是盛京第一美人,可只要有施宁宁在,就永远只能听见众人夸赞元宁郡主的声音,就连表哥也只对她另眼相待。
施宁宁,若是没有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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