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管家看到她, 忙回话:“陈女士来信了, 知道三少手臂受伤,要带他去国外看看。”
这个陈女士就是陈郁白的母亲陈明苓了。
她在网上看到了儿子受伤的新闻, 非常重视, 很快给姜应伦打了电话,都没通知陈郁白,就说让他出国。
姜应伦表示:“其实国内医术也很不错的。”
陈明苓一句:“我想他了。”
成功改变了他的态度。
至于陈郁白,他的拒绝换来母亲的一句:“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你关心我的前途?你的眼里只有前途!”
“好孩子。你想得到我的认可,就不要说这些幼稚的话。”
她轻易看穿他的依恋和执念。
陈郁白挂断电话, 默认了这个决定。
是以,别墅有了佟管家带人收拾他东西的一幕。
宁格问清了事情经过, 也没多说什么。她知道, 陈郁白极在乎这个妈妈。哪怕她对他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陈明苓是个幸运的女人。她的儿子爱她, 她的前夫更爱她。
从来,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凉薄的偏遇到痴情的, 是缘也是劫。
姜行澜对这件事,倒是有点感触:“他还有妈妈。比我幸运很多。”
宁格忽然想到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
纵然她爱他, 是个好妈妈,反让他觉得难过、遗憾。
“你还有我。”
她很厚脸皮地说:“不也比他幸运很多?”
什么伤感氛围瞬间没了。
他被她逗乐了, 搂着她又亲又笑:“确实。我更幸运些。”
如她所言, 陈郁白有妈妈,他有她,有跟她灿烂而美好的未来。
午餐时间到了。
孙嫂为欢迎她出院,准备了一桌美食。
姜行澜看到了, 皱眉道:“她现在还得忌口。”
孙嫂笑道:“那不能吃的就少吃,能吃的多吃点。瞧,都瘦了。”
这话是真的。
宁格住院这几天,吃得跟猫儿差不多,怎么能不瘦?
姜行澜瞥她一眼,夹了肉片给她:“吃吧。这个味道不那么重,可以多吃。”
宁格心塞:她就想吃点口味重的啊!
该死的徐文莉,没她整的这些事,她得多自在啊!
“这个鲫鱼汤,多喝点。”
“我想吃小龙虾。”
“太辣了。”
“我想吃小龙虾。”
“过两天再吃。”
“我想吃小龙虾。”
她复读机似的重复这一句,还用可怜兮兮的眸子看着他。
姜行澜没办法,让孙嫂倒一杯热水,把小龙虾放进去,涮了涮,给她拨了吃。
就这样,宁格还嫌弃了:“都没味了。”
“那干脆别吃了?”
他把小龙虾放进自己嘴里。
宁格秒怂:“别,我吃,我吃。”
吃得委屈巴巴模样。
孙嫂看着他们笑,眼里一片欣慰。
午餐后
姜行澜开车回了实验室。
宁格在别墅闲逛了会,想起陈郁白要出国,便给他打了电话。
没人接。
改发了微信:【三哥,听说你要出国。】
晚上时,他才回了短信:【还没去。在外婆家。】
陈老夫人是不乐意让外孙儿带伤出国的,不舍得,也担心,除此之外,还有点对女儿的怒气。她小孩子一样照顾外孙儿睡下,就给女儿打了电话:“你不回来?他都伤成这样了,你倒让他出国?陈明苓,你还知道自己是个母亲吗?”
陈明苓声音冷中带媚:“妈,我脱不开身,小白会理解我的。”
“我不理解。你这样对我的外孙儿,我心疼。”
“好了,妈,你别太宠着他,男孩子娇气了可不好。”
“我们小白哪里娇气了?你个死丫头说谁娇气呐。”
“我娇气。我娇气。妈,我在这边已经给他请了最好的医生。他的手不能有丁点闪失。”
“哼!听听你的话,好像他的手比他还重要。”
她不需要外孙儿在钢琴界取得多大的成就。
她所求的就是他开心。
可他一直不开心。
曾有一段时间,他短暂开心过,可时限到了,他便得到翻倍的失落和不快乐。
卧房里
陈郁白躺在病床上,一只手打字很不方便,便给她打了电话:“你在干什么?”
宁格在吃草莓,追剧,然后跟他打电话:“也没干什么,就看电视呢。”
“什么电视?”
“古装剧。”
“什么名字?”
“你要看吗?”、
“不可以吗?”
“可以啊,就不太好看。”
“没关系。”
不能看到她,看看她看过的电视剧也是好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偏还只能隐忍、遮掩:“我也没事做。”
宁格笑笑,说了剧名,又给他推荐了几部电影。科幻热血的,青春校园的,夹杂一部文艺爱情片,尺度有点大,就当是给他涨点新姿势了。没准勾动春情,会想着找人谈个恋爱呐?
总之,每时每刻,她都想着有人能走进他的世界或者他敞开心扉、迎接新的人。
“谢谢。”
“不客气。”
她又问及出国的事:“你真要出国啊?其实国内医术很先进了。”
陈郁白很认同,可还是要出国的:“我也该出去看看了。她说……我再窝在国内,就废了。她竟然……”
竟然这样看不起他。
被亲生母亲小瞧,比小时候被她抛弃还要刺激他的心。
当然,这些他不愿意显露出来。
没有人知道。
也就没有人开解。
小说里,他要创造出世界之禁曲,最大的原因便在这里了。
宁格隐隐窥出点端倪:“你妈妈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只是不爱我罢了。
他的到来影响了她追寻音乐的梦。
这是他的原罪。
宁格见他沉默,便知道他妈妈肯定说什么了。陈明苓自我极了,才不会顾及他的心情。而他又是那样一个心思细腻、容易受伤的人。
“哎,三哥——”
“嗯?”
“不要因为别的过错而惩罚自己。”
“……我没有啊。”
声音里藏着几分心虚。
宁格视而不见,故作轻松:“我才不管你那个妈妈怎么说,我觉得三哥最棒了。真的。还记得我们填词的那首曲子吗?满满的都是生机。我能感觉到曲子里传达的那份美好。三哥,我很想你再创造出那样的曲子,永远带给人积极温暖的力量。”
她努力引导他往正面情绪走。
奈何有人敲门,随后,姜行澜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在跟谁打电话?”
“姜行澜,你怎么进来了?你还有没有礼貌!”
她已经不喊他二哥了。
那是把他当男人看了。
陈郁白握着手机,缓缓垂下手,眸子冰凉如水。
与他无边的寂寞相比,宁格这边热闹多了。
姜行澜宛如抓奸,皱着眉,声音冷:“跟谁打电话?”
“你觉得呢?”
她反问一句,然后看向他身后,明明空无一人,却是说:“爸,你来了,姜行澜又偷偷溜我房间。”
“我找她有事。”
姜行澜忙找借口,待回头,看到没人,知道上了当,抬脚关了门,然后来拧她的小鼻子:“胆子很大了嘛?敢骗我。”
宁格躲开他作乱的手,笑声如铃:“没想到你还挺怕爸爸的。”
姜行澜心道:我哪里是怕他?我是怕你。
姜应伦支持他,但提了一个要求:不能“欺负”她。否则,他就赶他去别处住。
出于这层缘故,他为免两地分隔、相思之苦,便只能收敛点了。
“你这丫头!”
他狠狠亲她的唇,然后轻咬她的小鼻子。
力道不大,不痛,就是痒痒的,不舒服。
宁格举手投降:“好了。我不跟你闹。”
“是你先闹的。”
姜行澜揉揉她的小鼻子:“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看我心情咯。”
她仰头,一脸娇蛮。
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姜行澜却喜欢的紧:“你现在心情可好不好?”
“还行。”
“那你别骗我,刚跟谁打电话呢?”
还是这茬儿。
宁格皱眉,却也没隐瞒:“三哥。他不是要出国吗?我就问几句。”
姜行澜点了头:“哦。他怎样?下飞机了?”
“还没。在他外婆家。你不知道?他可是你兄弟,该关心下的。”
“又不是小孩子,身边那么多人围着,我凑什么热闹?”
他可没时间管他的事,也不想提他,便转了话题:“今晚吃了什么?”
“放心。没碰辛辣。孙嫂听你说什么容易留疤,愣是不给我做。”
一提这个,她就拉下脸,心情不好了。
姜行澜忙哄她:“乖,忍几天。留疤了,可不好看。”
“你不是有那个祛疤效果很好的药膏吗?”
“嗯。那也要注意。”
“好吧。药膏呢?你不给我用?”
“今晚就是来给你送药膏的。”
他经她提醒,才想起来此的目的,忙拿出来给她:“放仓库,找了几天。才找到。等你脸上痂掉了,再用。”
宁格点头,接过来,看了两眼,觉得包装很陈旧,有点不放心:“没过期吧?”
“我会拿过期的东西给你用?”
姜行澜觉得真心被质疑,心脏受到一万点暴击:“我怕你留疤,都不敢让你乱吃东西。我比你还关心你的脸。”
“看得出来。”
她没好气地娇哼:“你就是看中我的美色。”
姜行澜:“……”
真真无理取闹了!
他身边哪个女人没有美色?
真看中美色,干脆把冯融融金屋藏娇了。
当然,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但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他瞄一眼她的胸口:“你怎么不说我看中你胸前那一两肉?”
宁格:“……”
她这一两肉,自然不会让男人看中。
同理,她的美色也不会让男人看中。
那么,他对她,去除掉外表的吸引,那就是灵魂了。
宁格知道他是这个意思,可听来就是不舒服:“你特么就是嫌我小。我还嫌你小——”
话语一顿,她醒悟过来,捂住嘴,看他变了脸,心里呜呼哀哉:行了,这话戳马蜂窝了!
男人最在乎大小的问题了。
大概就跟她在乎胸前几两肉差不多。
宁格识趣地认错:“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行澜挑眉:“那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你很大。”
“你怎么知道?”
“我一看就知道你天赋异禀。”
这话题越来越污了。
“你知道的真多。”
“不多。真不多。”
宁格羞得不行,忙改了话题:“姜行澜,你还有事吗?我要洗漱了。”
姜行澜扫她一眼,眸光深深:“其实,你好奇,我可以满足。”
“不好奇。不好奇。”
她摆手,往卫生间里跳:“快走吧。快走吧。”
姜行澜看她羞羞怯怯,也没为难她,笑了句:“看你那点出息。”
他转过身,往外走,在门口时,留下两句:“晚安。好梦。”
宁格点点头,等他关上门,立刻蹿过去,锁了门。
“呼呼,好险~”
她靠着门,拍拍受惊的小心脏。
门外脚步声远离。
宁格把自己扔到床上,羞得扯过被子,蒙住了脑袋。她好一会羞涩心情才褪下去,美美睡了个觉。晚上如他所言,做了个好梦。
一连三晚,都是好梦。
直到第四晚,临睡前,玩了会手机,刷了下微博,然后,就看到了一则推送:【长绿酒业总裁沈律迟深夜酒驾、车祸重伤!】
这新闻可把她酝酿出来的睡意吓没了。
这家伙不会是因为冯融融才借酒消愁,然后出了车祸吧?
如果是,那她可罪过大了。
宁格忙给沈律迟打电话,没人接,然后打给了沈雪俏,依旧是没人接。
沈家这会儿应该是乱成一锅粥了。
她又回去看新闻,里面有照片,撞坏的车,侧翻过来,冒着黑烟,沈律迟一脸鲜血被抬出来,闭着眼,显然是昏迷了。她的心突突跳,如果沈律迟出了事……
不敢想。
她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醒来,又去看新闻,没什么动态。
早餐桌上
宁格跟姜应伦说了这件事:“爸,昨晚,沈律迟出了车祸。”
姜应伦也知道这件事,眉头皱着:“大半夜的酒驾不是没事找事吗?现在的年轻人啊。本以为他稳重,结果能整出这种事。”
他想到跟他合作的项目,觉得有点玄。
宁格也想到了那个项目,心情复杂:“我待会去医院看看。”
“嗯。带韩威一起。”
“好。”
早餐后,宁格就跟韩威一起去医院了。
大楼外围着很多记者,都想报道第一手消息。
宁格刚出院没几天,因住在VIP病房,保安也认识她,放行之后,她找医院打听了沈律迟的情况,涉及隐私,没打听出来什么。不过,知道了他所在的病房。找到后,看到沈雪俏在门外,一群保镖正拦着她。
“让我进去。”
“不知道我是谁吗?”
她摆着小姐的身份,可惜,没有用。
沈律迟不让任何人进病房。
除了宁格。
是以,保镖看到她,轻松放行了。
宁格觉得他是看在冯融融的面上,才会让她进来。
也许,想用苦肉计。
她想对了。
脑袋包成粽子的沈律迟面色苍白,狼狈颓废,看到她,就说了三个字:“我想她。”
宁格心一跳,有些受触动。历经劫难,睁开眼想见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人。从这点来看,沈律迟也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当然,她也不会这样就心软。
“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没事。”
他刚说,就捂住了嘴,下一秒,侧过身,吐得昏天暗地。
那车祸看着就有点严重,估计重度脑震荡没跑了。
宁格上前,看着他打着石膏、高高吊起的腿,伸手敲了敲,看他痛的直抽气,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律迟哽咽:“宁格,把融融的地址给我吧?”
他找不到她。
公寓没有人,老家没有人。
除了宁格,他竟别无头绪。他很担心她,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她相貌美丽又天真,会不会遇到坏人。像他第一次遇到她,就对她动了坏心。稍微动点手段,她就感恩戴德、投怀送抱了。她太天真,太好骗,他好担心。
这些天,他提心吊胆睡不着,除了睡在有她味道的公寓。
他给她买的东西、化妆品、昂贵衣服、珠宝首饰,她都没有带走,也许是恨极了他,连他的东西都厌弃。这么想,他的心就更痛了。
“我不能没有她。宁格,如果你真心爱一个人,就知道我现在的绝望了。”
“那是你咎由自取。”
“对,我的错。我对不起她。但给我一个机会。宁格,告诉我,她在哪里。”
他认错,悔改,做出痛不欲生的模样。
换以前的宁格肯定就心软了。
可她是理智的,冷酷的:“我无法给你承诺。你出车祸,我会告诉她,回不回来,要看她的决定。”
沈律迟一听,很失望,想说什么,终却也没什么可说的。是他对不起她。活该他受着。
宁格提醒他:“你想她回来,决定给她什么位置了?她是个好姑娘,不可能没名没份跟着你。”
“我知道。”
沈律迟失魂落魄地喃喃:“只要她回来,我立刻娶她。以前,我爱她,却觉得她不会离开,也觉得自己不会爱很久,可我错了。她会离开,是我不会离开。”
这是小说里的桥段。
她的离开,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知道她的无可替代。
倘若她回来,他们也就像小说里一样快乐大结局了。
可惜啊……
冯融融不愿意回来:“他没事就好。替我跟他说一句,珍重,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宁格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很意外:“你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捉虫,小修下细节,不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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