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到第三轮验兵的最后一天,橘子活动了一下酸痛的颈椎,准备收工。
他的工作已经全部结束,剩下的就是智脑根据大数据判定参与验兵的人员得分,并给出兵种建议,再由上层根据实际情况做适当的调整。
个人终端响起,看到上面显示的一串乱码,他眼神一变,走进里间关上门。
“陛下。”
画面里的男子看过来,他长着一张和安然相似的脸,岁月在他的眉宇间留下了些许痕迹,习惯性微微拧起的眉平添了几分忧愁,他是安然的父亲,异人国的国君安释。
“他情况怎么样?”
橘子恭敬地将安然这两天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这两天看起来有逐渐恢复的趋势。”
安释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么,眉头蹙得更紧,“你没在他身边?”
橘子抿了抿唇,“是,殿下现在和一个叫许宴的人类一起,以防身份泄露,我不方便靠太近。”
“胡闹!”安释拍桌子猛地站起身,背着手焦躁地走了几个来回,“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凶险?!我让你看着他,你就是这么执行的?”
“殿下有自己的考量。”被迁怒,橘子很委屈,忍不住补了一句,“而且殿下这次能度过危险期也是多亏了许宴在。”
“尽快查清那个人类的身份。”安释脸色很差,“把他带回来,就说是我的命令。”
要送殿下回异人国?橘子急了,“可是……”
安释打断了他,“我给了他这么多年的自由,结果他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没办法再继续纵容下去。”
“陛下,请再给殿下一些时间,他……”
回到异人国后想再回来就难了,想到那天安然准备见许宴前那副紧张的模样,现在离开许宴他会有多难过。
“雏家小子。”安释再次打断他,看着窗外,低声叹息,“异人国可以没有国君却不能没有君主,我们的子民已经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君主的打击了。”
橘子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论点头还是摇头,他都做不到。
所谓异人,既有人型又有兽型,血统越纯正兽型越凶猛,战斗力越强。
在皇族中偶尔会生出纯血异人,他们拥有着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堪称神之后裔,受到所有子民供奉朝拜,是绝对的精神信仰。
和国君一样,君主也会更替,安然就是这一代的君主。
异人国的人相信,君主是神派来保护他们的使者,被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君主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通完话,橘子情绪失落的走出来,刚迈一步,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许宴吓了一跳。
看这不靠谱的医生突然嗷呜一声跳到了桌上,许宴木着脸发问:“小雏菊,你知不知道安然在哪?”
“你才是小雏菊!”心虚外加羞恼,橘子蹦到地面上,“他不在这里!”
“在哪?”
“在……”橘子差点脱口而出,看到他手里的猫崽后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在执行任务。”
许宴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在哪执行任务,执行什么任务,要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被逼视,橘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退完后回过神又觉得自己太窝囊,他有必要怕吗?
清了清嗓子,他将脑子里那团有的没的扔到一边,坐到位置上,端着从容的笑,重新找回军医的场子。
“小同学,军部的任务可不能随便宣扬,那可是犯罪哦。”
许宴也跟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一点也没被他的话吓到,“知不知道一句话。”
“不知道。”橘子摊手,看了眼安然的状况,想到刚才陛下说的话,咬咬牙补了一句,“但他大概暂时不会回来了。”
许宴心下发沉,勾起一抹不算愉悦的笑,“他告诉你的?”
橘子避开猫崽和许宴迫人的视线,如果视线能化为实质,他大概已经被扎成马蜂窝了。
“这还用说吗?你以为任务这么好执行?随随便便三五年都是有可能的。”
三五年?开什么国际玩笑?!
许宴习惯性的挠挠猫崽的下巴,盯着橘子若有所思。
在橘子被盯得心里发毛的时候,他悠悠地问:“安然真的是去执行任务了吗?”
“对、对啊。”
橘子抬头望天,心里的小人嘤嘤嘤的哭,为什么总是让我做坏人。
阿布救我!殿下和他老婆的眼神好怕怕!
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许宴却突然站起身,“既然这样,打扰了。”
橘子心里不是滋味,可看看到他抱着猫崽准备走,还是叫住了他。
“你的猫……我们在花都的任务已经结束,这只猫也得带回去,要不你就放我这里吧。”
许宴不可置信地看过来。
老婆刚跑,连儿子也要被要回去了?
“不可能!香香是我的猫!”
橘子知道他会拒绝,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跟着激动了起来。
“香……咳,他是我们团里的,不是你的,你快还给我。”
“想都别想。”
“快给我。”
“不给。”
橘子冲过来要抢,许宴将猫塞到衣服里用手护着,打死不给,两个人就这样打起了口水仗。
许宴边吵边往后退,在脚后跟贴到门框的时候,突然一指天花板,“看,灰机!”
橘子作为猫科动物,反应非常敏捷,身体比脑子更快动了起来,等转过头才想起这是室内,哪来的灰机?!
听到砰地一声,他转回来,许宴已经跑没影了。
回到教学区的路上,到处都有学生在谈论验兵。
有些人资质不够却削尖了脑袋往上挤,有些人不想去却逃也逃不掉。
有人欢喜雀跃,有人默默哭泣,这是每次验兵后都会出现的场景。
刚走到人多点的地方,周围的人立刻注意到了他,纷纷朝他递眼神,甚至还有犹犹豫豫要冲过来的。
那次验兵后他在学校里就没了安生日子,每天走在路上、吃饭、上课都有陌生人过来表白。
最初他还应付两句,到后来连回也懒得回了。
“许大神!!!我喜欢你!!!”
“大佬看看我啊啊啊啊!!!”
许宴见胸前的猫崽抬起爪子捂住了耳朵,轻笑了一声,低头亲亲它的毛脑袋,脚步一转,往校门口走。
老婆跑了,没心情上课。
“许宴!你给我回来!”
一声怒吼,许宴脚步一顿,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班主任圆滚滚滚的大肚腩,然后是他戴着厚镜片,一脸凶狠的表情。
十分钟后,教职工办公室。
“我只翘了三天的课,没必要训话吧,又不是高中生?”许宴揣着口袋站在班主任面前,一点也不心虚。
班主任被他一句话气得血气上涌,“一般人翘课三天我连问都懒得问,可你,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许宴无辜的看过去,“为什么?”
班主任额角青筋直抽,“你这个学期总共只交过两次作业,还都不合格,外加旷课三天,你的综合评分已经降到临界点,如果还要继续旷课,就等着重修一年吧!”
许宴蹙起眉,不高兴,“艺术家怎么能留级?”
班主任看看他那嚣张的态度,随后划了个文件到他个人终端上,“给你一个最后补救的机会,根据文件里的要求交一副作品到我这里,能让我满意的话,可以抵扣你之前欠下的学分。”
许宴兴致缺缺的点开文件,看到那副示例画作,他一怔。
阳光正好的午后,开满向日葵的花田,轻轻拂过的微风夹带着青草和花朵的芬芳,治愈人心。
“许心在的向日葵,我想你不是第一次看到。”班主任看着虚拟屏上的画作,眼神里带着怀念和骄傲,“当年你爸爸是最得意的学生,现在你也是我的学生,我不求你画得和他一样好,但至少学学他是怎么画画的。”
许宴收起个人终端,垂下的眼眸掩盖了其中复杂的情绪,再抬起时他又变成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的画我比谁都了解。”
后院的走廊下,缩在许宴怀里睡了一觉醒来,安然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从衣领里探出头,勾着他的下巴蹭了蹭脸。
“喵呜……”
许宴被蹭得有点痒,心情稍微好了点,和它互相蹭脸玩,“小香崽,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猫崽大眼睛水灵灵的,两只粉嫩的肉垫按在他的下巴上,小舌头舔了舔他的嘴角。
“你在安慰我吗?”
许宴放下手里的色盘和刷子,将香香抱出来放在臂弯里顺毛。
这些天香香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几乎不下地,整天窝在他衣服里睡觉,用检测仪器查了没什么不正常的病症,可许宴到底还是很担心。
安然放松身体躺着,许宴熟练的手法让他享受得昏昏欲睡,转头看向画框,上面用一些浓重的颜色描绘了一副抽象的画面。
画了一个星期,画布上的颜色越来越浓重压抑,带着一丝蠢蠢欲动,即将冲破牢笼的疯狂。
记忆力的许心在有着比阳光更暖的微笑,还是小豆丁的许宴坐在他怀里,他面前的画架上架着还没画完的向日葵。
【阿宴,当你能画出这样的画时,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许宴拿起最大的刷子沾上黑色的色料将整个画布涂成了黑色。
对不起,爸爸,我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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