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能感觉到庄律是生气了, 这男人却将手微微撑在椅子上, 看着梅澜漫不经心地笑:“梅女士想试试我的厨艺吗?”
梅澜脸上端庄的微笑有些僵硬,“不了。”说着, 她微微鞠了一躬, 很快离开了餐厅。
江梓苏还有些愣,呆呆站在原地。
庄律朝她看了一眼,“怎么, 你也不想尝尝?”
江梓苏舔了舔唇,嘴里早就分泌唾液了。
庄律把椅子摆好, 手掌拍了拍, 示意她坐过去。
江梓苏乖乖入座, 看着体贴入微的男人, 有点小心翼翼地问:“你刚刚,为什么生气?”
庄律动作一顿,一脸无辜:“我生气了吗?”
“嗯。”江梓苏坚定地点头。
庄律低低懒懒笑了声:“你偏说我生气,那你自己猜猜原因。”
江梓苏也没猜, 说了说自己的想法:“我本来是猜你会不会是不想邀功,可又想到你本来就挺喜欢邀功的。”
庄律嘬了嘬嘴,笑:“我哪喜欢邀功了?”
江梓苏想了想:“你上次在弗瑞森会所打人, 事后还非得把录音给我听, 生怕我不知道你是帮我出头的。商人本性,你是一点亏都不吃的。”
“呵,”庄律噙着薄笑盛了碗汤递给她,“邀功这么愉快的事, 我当然更希望自己来做。”
“那你还真小气。”江梓苏都替梅澜感觉不值,好心好意,他还不乐意。
庄律眯起眼,“行,我小气,我这就去给她赔礼道歉,再邀请她过来一起吃饭。”
话这么说着,他连个起身的动作都没有。
江梓苏喝了口清淡的蛋汤,抬着眼眸看他:“你倒是去啊。”
“嘿——”庄律按着餐桌站起身来,特有气势地出了餐厅,一副要把梅澜硬拖过来一起吃饭的架势。
江梓苏心跳急了一瞬,她感觉,自己也没有特别希望梅澜过来一起用餐的。
梅澜在,她总有点不自在的感觉,好像自己时时刻刻被人压了一筹似的。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正好看到庄律朝她坏笑了一下,然后真的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餐厅。
她就赶紧专心吃饭,想着干脆早点吃完,自己回房,留那两个人慢慢吃。
结果,等庄律重新回到餐厅的时候,没见到梅澜的人,男人手上倒是拿了瓶酒,“已经道过歉,她生气了不肯过来吃。”
“一听就骗人的。”江梓苏才不信这男人真会和谁道歉,也不信梅澜真会生他的气。
他估计就是出去拿了瓶酒,根本没去找梅澜。
庄律将酒瓶稳稳地放在桌子上,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真想我把她给请过来一起吃饭?”
江梓苏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微弱,像是从鼻子里窜出来的呼吸。
庄律学着她刚刚的语气,说着她刚刚说过的话:“一听就是骗人的。”
江梓苏低着脑袋喝汤,汤太烫,她脸被烘得有点热。
庄律挑着眉眼,半天没说话,直到某人快把一碗汤喝完了,他才微微俯身,声音柔下来:“我跟你说我为什么生气。”
“嗯。”江梓苏漫不经心应一声,好像现在已经不怎么在意这个问题了一样。
庄律笑一声,重新坐好,一边开酒瓶,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第一,自然是她自作主张抢了我自己邀功的乐趣。第二,你是不是觉得,她虽然笑着,但让你感觉不舒服?”
江梓苏咬了咬筷子:“好像有点。”
“她态度没摆正,我提前强调过,你是我的人,她却摆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言语中还很了解我的语气,难怪你会吃醋。”
江梓苏恹恹地皱眉:“我没吃醋。”
庄律看了眼她面前见底的汤碗:“是,吃的汤比较多。”
江梓苏低头看了眼汤碗,又吃了口饭,问:“那她不是这里的女主人吗?”
庄律挑眉:“她是女主人,那你是什么?”
“……”江梓苏睁大眼睛,“你是说我才是女主人?”
庄律笑出了声来,好整以暇地强调:“嫁过来后才是。”
江梓苏一时无言,想到之前他还说这儿的女主人想包养他,搞半天说的就是江大富婆。
“咳,”她感觉心情好转,顺势学着庄律之前的语气来一句,“我准许你再享受一下自己邀功的乐趣。”
庄律愣了下,眼神里闪过了什么,随口问一句:“好吃么?”
江梓苏答得郑重:“还行。”
庄律朝她招手,“你过来。”
江梓苏没动,疑惑地看着他,“干嘛?”
庄律突然起身主动靠近她,拎着她的手腕将人带起来,他扣紧了她柔软的腰肢,使得她的身体重量一半靠在椅子上,一半压在他的手臂上。
江梓苏懵了一下,男人温热的薄唇已经贴过来,先是落在她嘴角,轻轻柔柔舔了一下。
江梓苏只感觉一股电流袭击过来,整个人都酥了,特别被舔过的嘴角,麻麻痒痒的,勾得五脏六腑里,哪里也在跟着痒,酥酥的痒。
而后,她的唇瓣被攻陷,凶猛而急切,温软的舌头找准时机窜进她的口腔,准确裹住了她的小舌,如狼似虎地纠缠。
江梓苏完全忘记呼吸,整个餐厅空气都变得燥热而暧昧起来。
难得她还记得这里是餐厅,担心这么热烈的吻会被人撞见,伸手推拒着,正好感知到男人单薄衣衫下硬朗的肌肉。
庄律抓住了她的手,同时也感受到她的呼吸困难,放过了她的唇,温热的气息一路向下。
江梓苏大口大口喘气,艰难而小声地抗议:“不,我不要……”
庄律好像就等着她这一句似的,轻笑了一声,而后很快离开了她的身体,将她放回到座位里,他自己坐下,稳如泰山,还有闲情和她理论:
“第一,是你主动邀请的,不是我要强迫;第二,味道不错你也很享受。”
江梓苏努力调整好呼吸,冷了他一眼,不说话。
庄律在她看过来时舔了舔嘴唇,状似回味,诱惑而撩人。
江梓苏当即不看他了,抽了张纸巾擦嘴,听到某人懒散的声音:“要不要再去漱漱口?你对这儿不熟,我带你去呀。”
明显调戏勾引的语气,江梓苏不搭理他,自己吃自己的。
又过了会儿,她闻到一阵酒香,抬眸看一眼,某人已经喝上了。
她其实也挺想尝尝的,不过这男人从刚刚就只带了一个酒杯,明显是不准备让她喝酒的。
庄律淡淡目光扫了她一眼,“你不能喝酒,不仅是今天不能,以后没我允许,碰一次酒,我就免费睡你一次。”
江梓苏:“……”
庄律侧首看着她笑,“你知道赌石,还知道赌酒吗?”
“赌酒?”江梓苏做鬼的时候飘了几千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庄律看她这么轻易就把刚刚不搭理他的架势忘掉,嘴角笑弧更加深刻了,懒着嗓子给她讲:
“我在国外有个酒庄。当地的地形奇特,环境因素对葡萄酒有很大的影响,不打开酒塞,谁也无法判断出酒的品质。”
江梓苏对比着赌石,很轻易就能推测出赌酒是怎样的,同时来了兴趣:“赌石可以根据原石的一些特点去做简单推测,那赌酒呢?有技巧吗,还是说完全靠运气?”
整个午餐,庄律就耐心地给她讲赌酒,也不指望她那天真的去尝试,就简单而随意地聊聊。
午餐结束的时候,聊天也正好结束,江梓苏倒没问他怎么不仅有这么大个山庄,国外都还有酒庄,就是感慨一句:“我发现你这人生活得还蛮有情调。”
庄律顺口就答:“所以,你跟着我正好能享受到最完美的人生。”
江梓苏抿了抿唇,心里有一丁点认可这句,但没有显露出来。
之后,庄律带着她在山庄里玩,把她宠得像个公主,但江梓苏心里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下午两三点,回房间午休。
庄律在山庄里有自己的房间,另外将他的收藏室改造成她的卧室,自然是不想和她睡的。毕竟,她特殊时期,也不能给他睡。
他洒脱不克制,绝对不是禁欲的货色,肯定是找其他女人睡了。
江梓苏躺在床上,想的是夏菱。
夏菱当年,二十岁刚出头的时候,肚子里怀着孩子,在面对江浩森给她的结婚合同时,是什么感受?
这么多年来,江浩森绝对是很宠很宠夏菱的,把她当公主一样宠着护着,没让她受一点苦。
但这样的男人,在江梓苏心目中,是个渣。
她大概也是个升米恩斗米仇的小人,一点坏处,可以抹去别人全部的好。
那庄律呢?他可不止江浩森的那点坏。
如果当初,她没有自己再买避孕药吃,现在的处境和当年的夏菱恐怕很相似,一边是孩子,一边是诱人的利益,还有一个表面上对她很好的男人。
江梓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轻微的声响,她瞬间惊醒了,看到庄律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她皱了下眉头,下意识就问出来:“你没找梅澜睡吗?”
庄律恨不得一巴掌拍她脑袋上,“你能不能思想健康点,不要成天想着些男欢女爱的龌龊事?”
“是你行为不检点。”江梓苏一口咬定,又看着他,“你过来干嘛?”
庄律将一个暖水袋递给她,“给你暖肚子。”
“又不是冬天……”
庄律干脆上了床,揪了下她的耳朵:“捂着肚子,免得又疼。”
“你怎么不早给我,我都快睡着了。”
“这个就维持俩小时热度,冷了还被你抱着,反而更容易疼。”
江梓苏差点脱口问出,那你干嘛不干脆和我一起睡。
好在这会儿脑子是清醒的,没问出去。
庄律却是笑了:“行,我陪着你睡。”
说完,他不客气地钻进了被子里,手贴在她肚子上帮她揉,“你想什么,怎么还没睡?”他之前就是看她困得不行才遣她回房睡觉的,没想到她回房这么半天都没睡。
“哦,”江梓苏顿了顿,才解释,“我妈让我去趟外婆家。”
庄律知道她撒谎,也不揭穿,“那你就直接去苏镇,被陷害的事,不处理了?”
江梓苏外婆不在京都,住在苏镇,一个生活节奏慢的古城,有不少养老的老人都喜欢那儿,而外婆是本身就出生在苏镇,自然也在苏镇养老。
听说,江梓苏这个名字,还有母亲夏菱小时候在苏镇的记忆,和夏蓉在一起的记忆。
现在想想,也是可笑。
“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江梓苏是想,江浩森虽然认定了是她害夏晚儿,但出于对夏菱的感情,恐怕也会帮她处理丑闻。过去的江梓苏,一直也都是江浩森宠着长大的。
庄律搂了搂她,声音压低问:“江浩森没给你打过电话?”
江梓苏理直气壮:“我把他拉黑了。”
“真蠢。”
“……”
“我说让你引导他去调查真相,你怕是当耳边风了。”
江梓苏皱了皱鼻子:“但我心里有气,不想和他说话,真和他说话,恐怕也是一两句就吵起来。”
原主也喜欢和江浩森吵,她大概是继承了这个特点。
庄律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尖,“行,我准许你任性。”
江梓苏把他的手挥开,学着他的句式:“我还没准你这么不要脸呢。”
“呵,”庄律脑袋靠过去,撩着眼皮看她,“我已经找人帮你完成引导江浩森查真相的事了,自然有资格准许你任性。你说说,你凭什么不准我不要脸?”
“……”有一句话,江梓苏差点脱口而出,被她咽进喉咙里了,她看着他问,“你的找谁?江浩森真能查出来吗?”
江浩森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哪能那么容易被人引导。而且,之前查过一次是查到她头上,凭什么再查一次就能查出真相?
庄律眼神微妙,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我给他捏造了一个他更容易接受的真相。”
江梓苏手指收拢,声音不自觉变了味道:“你转嫁祸给了庄宸。”
她用得肯定的语气,因为她知道,庄律本来就是要对付庄宸的,这样做,对他自己有利。
庄律稍撇开了眼,回答第一个问题:“至于找谁,自然是找深得你爸信任的人。那个贪图你美色和家产的严秘书。”
江梓苏惊讶:“可是,他为什么会听你的?”
“他自然不会听我的,但他知道你受了委屈,会急着向你表忠心。你信不信,等你爸把‘真相’查出来,他会以委婉而浪漫的方式向你透露他为你做的事,来博取你的感动与感激。”
庄律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就和那天莫名其妙嘲讽严云清是小白脸一样。
江梓苏抿了抿唇,想到了那晚的不愉快,她迟疑了一下,问:“你不好奇,我那晚跟他离开后,经历了什么吗?”
庄律眯了下眼,突然抱着她亲了下,带着股发狠的醋劲儿,眼睛里黑幽幽的,嘴角笑弧带着危险的气息,语气却是漫不经心的轻慢:“你说说,你们那晚都做了什么?”
江梓苏咽了咽口水,感觉气氛有点不妙,干脆不说:“我困了——”说完就闭上了眼。
庄律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按着她的腰肢让她贴近自己,低沉的声音就压在她耳边:
“你跟他一起住在办公室,你睡里间,他在外边的办公室守着。你们一起吃宵夜,他还趁机向你表白。”
江梓苏闭着眼睛当没听到的,庄律声音发狠,每一个字都咬出了力度:“你不知道,他晚上在洗手间想着你自渎!”
江梓苏猛地睁开了眼,正好对上男人黑沉沉的脸,近在咫尺。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按着她的肩膀压在她身上狠狠地亲。
等她推开了他,眉头都皱成一团:“你这叫偷窥别人隐私。”
庄律侧躺在她身边,依旧握着她的手腕,懒散地笑,眼睛里没有丁点笑意,“我这叫,看好我的所有物。”
江梓苏抿了抿唇,压着气,没有反驳,也没法反驳。
她的声音弱下来,真心实意和他说:“那是我第一次被人表白。”
庄律却丝毫没领会到她的真心实意,笑得冷:“所以呢?很感动?”
他感觉这小东西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破孩,不懂爱惜自己就算了,一丁点甜言蜜语都能感动。
江梓苏再一次闭了眼,不说话了。
之前梅澜和她说,庄少比江浩森更擅长赋予意义,她现在觉得,这男人根本不懂意义。他可能根本无法理解,人类追寻意义的那份期冀与感动。
只是,倒也神奇,她也才做人没多久,居然会比他懂。
江梓苏有点庆幸的是,这男人虽然满嘴胡话不正经,但好歹没随口说一句喜欢。
午休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江梓苏大概是饿醒的,之前睡在她旁边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这让她想起她在酒店的第一夜,他完事后离开。
之前午休的时候,男人说晚上要带她去湖边玩得晚,所以下午多睡点。
她从房间里出去,正好有佣人往大厅茶几上摆上糕点,朝着她鞠了一躬才道:“庄少让人给您准备了糕点。”
她过去尝了尝,明明闻着清新淡雅,让人感觉特别舒服的糕点,吃进嘴里却没什么味道。
她吃了一个就不想吃了,问:“庄少人呢?”
那老仆犹豫了一下,只答:“应该快回来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手上并没有沾到油,但她还是拿手巾擦了擦手,又问:“那梅女士呢?”
“明天有一批货,梅女士今天忙了一下午,暂时没时间招待您,还请见谅。”
江梓苏点点头,没问了。
庄律说梅澜不是女主人,但这里的仆人大概都把梅澜当作女主人的。
她在大厅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前梅澜给她讲解的图谱,也看了一个小时,没等到庄律回来,坐得屁股都有些疼了,干脆出去走走。
这山庄到处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走廊,整个构造也挺复杂,庄律之前也嘱咐过她别到处走,不过她之前来的时候看到一片栀子花开得好,想到之前跟着庄律回家的时候,让他给她摘朵栀子花他也不愿意,就准备自己去摘一朵,扎在头发上。
她记得人类喜欢拿那花扎在头上,看着也漂亮。
出门的时候,仆人也没有拦她,她走得很顺利,找得也很顺利,循着花香,没走多久就找到了那一簇一簇的栀子花。
白色娇嫩的花朵,离得近了,味道也没像庄律说得那样刺鼻,她伸手准备去摘,这时候恰好就有人拦了。
“哎!你谁呀?那花是我姐最喜欢的花,禁止采摘的你不知道?”一道男声,从她身侧,朝着她喊。
江梓苏到底没摘下栀子花,转过身看,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子,背了个单肩包,手里还抱了一摞书,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男子长相和梅澜有几分相似,嘴里的“我姐”大概就是指梅澜。
栀子花,是梅澜最喜欢的花,庄律在外面的别墅也种了一簇。
而这男子问的话,让她有点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淡着嗓子:“我是庄律的朋友。”
那男子脸色变了又变,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有些迟疑地问:“什么性质的朋友?”
江梓苏不说话,那男子似想到什么,脸上的异色渐渐消散,不怎么客气地招呼道:“你也别打那花的主意了,过来给我搬书。”
“我去找人帮你。”江梓苏本来也没准备再摘花了,但这大学生对她有敌意,她不准备帮他搬书。
男子显然还没进过社会,脸上还带着孩子般的稚气与嚣张:“嘿,我让你搬你就乖乖过来给我搬,找什么人?我就要你来搬!”
江梓苏眉目淡淡:“如果我说不乐意呢?”
那男子斜倚在走廊栏杆上,乐得笑出了声:“我说大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不乐意?就凭你搔首弄姿被我律哥睡过几次?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和我叫板?”
江梓苏倒不疑惑这男子提到庄律时的亲昵语气,毕竟,这人虽然嘴巴恶毒,但灵魂却难得干净,否则,他恐怕也做不出这种没摸清楚状况就口出狂言的蠢事。
不过,这男人说的也没错,她确实不过被庄律睡了几次,论及自身的地位,还真没资格在别人家的庄园里对着主人叫板。
她从泥地里走回到走廊处,男子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她,顺便品头论足:“长得倒还不错,难得也是素颜,就是瘦不拉几没胸没屁股也没有肉,这种货色,我律哥怎么吃得下?”
男子将一摞书放在栏杆上用手扶着,手掌轻轻拍了下,“抱不动的话,我准许你求我。”
江梓苏心里冷笑,看来这货和庄律是真熟,还跟着学了这么一套“准许”的句式。
她径直走到男子面前,面无表情地将那一摞书接过来,轻松随意。
梅淳惊了一下,完全没料到这么个弱鸡似的女人力气还挺大。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一摞书朝着他的胸口砸了过来!
“操!你他妈敢砸我?!不要命了吧?”
梅淳被砸得摔了一下,他赶紧挥开压在身上的一摞书要找江梓苏拼命,还没站起来,江梓苏就一边后退一边警告一句:
“动手之前,你最好想清楚自己打不打得过我,我也不想欺负人。”
“你!”梅淳还真没敢动手,但手里一本书朝着江梓苏的脸狠狠扔过去。
江梓苏轻易躲开,但眼底多了丝冷色,冷漠道:“你最好别再和你律哥亲近,学了些坏习惯,只会让人讨厌。”
说着,她转身往回走,身后是男子怒不可歇的骂声:“你他妈一个被包养的情妇也敢说你金主坏话?你才讨厌!你他妈最讨厌!等我律哥玩腻了你,我把你卖到……”
后面的话,江梓苏没听,她回了别墅自己的卧室,换了双鞋,带上了自己的手机。
庄律依旧没回,她也没多问,出别墅的时候,刚刚那位嘴巴不干净的男子正在咋咋呼呼地喊佣人帮他搬书。
江梓苏方向感不强,但来的时候有认真记路,就按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快出山庄的时候,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在她身边停下,车窗打开,里面的男人江梓苏见过,之前来时在路上给庄律打招呼的那位。
他此刻没穿唐装,而是一身西装,看着是要出庄办事的样子。
“这是小江总?怎么一个人往山庄外走?庄少呢?”
庄律之前介绍的时候说她是小女友,所以这男人对她还算尊敬。
江梓苏想了想,给了个合理的说法:“我外婆生病了,我急着去看她。”
车上的男人温润地笑起来:“正巧了,我这趟就是去苏镇,小江总不介意的话,我载你一程?”
江梓苏皱眉,犹豫着没上车,“你怎么知道我外婆在苏镇?”
男人笑容里带了几分歉意:“庄少在说出‘小女友’三个字后的半个小时,我就将你的家世背景查了个清清楚楚。职业习惯,还请小江总见谅。”
江梓苏想了想,觉得没毛病,也难怪这人这么准备地称呼她为小江总。
她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男人将车启动后,才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梅焕,是个商人兼收藏家,外人一般叫我梅老板或梅先生。”
江梓苏刚要开口,却见梅先生侧头朝着她风趣一笑:“我更喜欢被叫做梅先生,梅老板听着好像我是煤矿老板。”
江梓苏非常耿直地接了句:“可梅先生听着,像唱戏的。”
“哈哈,”梅焕爽朗一笑,“但唱戏的也比煤矿老板更文艺,别说我还真会点京剧。”
江梓苏点头,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山庄里的人都姓梅吗?这样,会有很多个梅先生吧?”
“是啊,”梅焕将方向盘一转,车子已经弯出了翡翠山庄,“古朝流行家训,很多家族在建国后都没落了,家训这东西也就渐渐没了。但梅家还有,梅家后人,男方娶妻,女方招婿,生下的孩子都得姓梅。”
“那你们家族人很多吧?怎么我看着山庄好些别墅都还是空着的?都出去住了吗?”
“没有,梅家做翡翠玉石生意,取之于大自然,亏了根本,以至于人丁并不兴盛。”
江梓苏倒是在古代听说什么做了缺德事会导致断子绝孙,没想到这都科技时代了,还有这种说法,“那,庄律和梅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梅焕看了她一眼,谦和地笑道:“小江总想知道的话,大可以去问庄少。”
江梓苏抿了抿唇,问:“梅老板就这么直接载我出山庄,就不怕我是和庄律吵架,偷跑出来的?”
梅焕被这一声“梅老板”叫得一僵,无奈笑了声:“其实,没人叫我梅老板,都叫梅先生。”
江梓苏挑眉:“我想叫梅老板。”
梅焕失笑:“小江总真不会讨好人。”
江梓苏依旧不改口,她花了代价换来的人生,是用来讨好自己的,凭什么讨好别人。
梅焕到底做了好几年生意,也没和她犟,宽容地笑:“梅老板就梅老板吧,梅老板自然看得出你是自作主张要离开山庄的,还猜到,应该是在梅淳那儿受了气。”
梅淳?
江梓苏并不知晓之前男子叫什么,但听他这么说就点头,觉得应该是没错的。
“那小子是梅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从小被惯坏了的,嘴巴毒。”
江梓苏疑惑:“你和他不是一辈?”
梅焕目光直视前方:“我是他叔叔辈的。”
江梓苏瞪大了眼:“我看你好像没到三十的样子!”果然是玉养人吗?这人难道都已经四五十岁了?
梅焕笑:“刚满三十。梅家繁衍后代相对较难,我是爷爷的老来子。”
“老来子?那应该也很受宠吧?也没见你像他那样。”她觉得这男人像个雅士,行事作风让人如沐春风。
男人嘴角勾起笑意,似真似假道:“我小时候比他更混。”
“嗯——”江梓苏思索片刻,“就你知道我是偷跑出来还愿意载我这点来看,你胆儿也挺大的。”
梅焕眼底柔出清和的淡光:“不过,小江总以后别那么冲动,山庄对人员进出把控较严,如果不是遇上了我,你还出不来。就算想办法出来了,这地方也打不到车。”
“哦。”江梓苏应一声好,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以后应该不会再去你家山庄了。”
梅焕看她一眼,笑笑不说话。
江梓苏本身饿得不行,梅焕看出来了,中途要下车带她吃饭,她担心庄律找过来,不想下车,梅焕却说:
“庄少性格古怪,但绝对不是好相与的人。他随便查一查,就能查出来你是跟着我的车出的山庄,现在连个电话也没和我打,显然是气你不打招呼出山庄,不准备追了。”
江梓苏皱了皱眉:“那他查不出是有人先惹我的?”
“一来,你擅自出山庄的行为确实任性了;二来——”梅焕看着她,清雅的眉目显出几分端肃来,声音也凉了几分,“你在庄少心中的地位,恐怕比不上梅淳。”
江梓苏抿了抿唇,想想也觉得是。
毕竟,那梅淳还有个干净的魂,而她的魂早已经卖出去了。
而且,她这次的任性,可还没得他的“准许”呢。
她不再多想,点头:“那就下车吃饭。”
跟着梅老板吃了顿晚餐,钱自然是梅老板付,期间江梓苏给夏菱打了电话,说自己今晚会到。
结果,等两人抵达苏镇,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
凌晨一两点的时间,在京都或许还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深夜不归人,但在苏镇这样慢节奏的小镇,就已经有些冷清了。
走在清冷小巷时,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显出清瘦的轮廓。
以前做鬼的时候特别想体验的有影子的感觉,结果这都做人这么多天了,才想到看看自己的影子。
“苏苏——”夏菱披着外套在等,看到人来的时候赶紧过来迎,顺便将热乎乎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怎么这么晚来的,也不多穿一件,是不是又在你爸那儿受了委屈?”
“没有,我……”
“还说没有,”夏菱握着她的手搓了搓,“小手冰凉冰凉的,赶紧进屋,喝点热水。”
江梓苏外公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外婆姓蒋,早年是教书的老师,退休后的养老金和夏菱给的生活费也够生活,但老人家闲不住,自己在通过民宿短租挣钱,挣的钱都捐了,是个善心的老人,在这一带也很受尊敬。
“你外婆已经歇息了,就不打扰她了。你今晚和妈睡,妈也有一肚子话要问你。”夏菱给她递了杯热水,轻声细语的,是怕吵着了外婆。
母女俩有近十年没睡在一张床上了,今儿同床,夏菱倒有些感慨。
“就这张床,我和你小姨一起,从小睡到大的。青春期叛逆的时候,我吵着要分房睡,你外婆说,蓉蓉身体不好,需要我多照顾着,我也就真一直照顾着。”
再说起妹妹夏蓉,夏菱眼里不是没有怀念。
江梓苏窝在她怀里,就着昏黄浅淡的光看着母亲的脸。夏菱平日里保养得很好,五十多岁的人了,身材没走样,面容也白皙,容光焕发的样子,看着像不到四十。
而此刻,或许是光线太过黯淡,江梓苏感觉眼前这人,比她上次见到,老了好几岁。
又听着她缅怀过去的声音,江梓苏感觉自己比上一次面对哭泣的母亲,更能体会人类的那种复杂情感了。
这女人,最最悲伤的,或许不是江浩森的背叛,而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记忆里美好的妹妹。
现实之所以残酷,是因为有美好的记忆做参照,更可怕的是,那些记忆中的美好,在现实中再也没有重现的可能了。
江梓苏将脑袋贴在母亲的胸口,有些蔫蔫地问:“妈妈会不会怪我,告诉你那些,你并不想知道的真相。”
夏菱的手按在江梓苏脑袋上,轻轻地抚弄,久久地无言。
江梓苏差点以为母亲不想说,要睡了的时候,她听到母亲用一种平静的声音,缓缓地开口:
“我流产的那次,很伤心,但大多时间,用来安慰蓉蓉了。当年,我是为了保护她意外流产,她哭得稀里哗啦,差点晕死过去。等我后来怀了你,她因为愧疚,一直小心呵护我,连我走两步都要心惊胆战地跟着,还说,等你出生了,要当你干妈。”
江梓苏皱了皱眉头,一点不喜欢这样的感情牌。
但夏菱还在继续:“她从小就和谁都不亲近,就粘我,依赖我,一刻都离不开我。我和她分开最久的一次,还是和你爸出去旅游,整整三个月。”
“我觉得,你外婆说得没错,蓉蓉那么喜欢我,不可能真的想破坏我的家庭,她只是不懂事,只是想,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包括小时候的戏语——干脆嫁同一个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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