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乘的表情阴沉得更厉害, 很好, 能够好几天让他找不到, 这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怕不是躲到地底下去了吧。
“真是厉害,趁我不在的时候跟小情人私奔。”口是心非说起来自己心都是酸的, 而且酸得不行。
握着轮椅的手愈发收紧,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小张同志听到自家boss这么说有些生气了,可是这又是自己的老板,可是愤怒上头,他觉得工作不要也算了:
“闻总, 您不能这么伤害小先生的心!!”
闻乘握着轮椅的手一顿:“……我怎么了。”
“小先生为了公司的安全愿意用自己去当做筹码挡住端木玄羽,还能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您。”小张同志心想自己是个单身狗但是他不是傻狗:“小先生那么喜欢你,瞎的都能看出来。上一回小先生跟你几次吵架都气得离家出走,那不是私奔,是你自己脑补想太多了!”
闻乘抬眸看着小张同志, 目光寒冷:“你在对说话?”
小张同志被看得背后发凉, 但还是挺起后腰板义无反顾的挺小先生:“我不管了, 你要炒我鱿鱼也好,我都要为小先生抱不平。这些年小先生跟了闻总你就是受委屈了, 你还不允许人家男孩委屈呢, 小先生要不喜欢闻总你又何必因为你的无视而生气出走。你总是霸道又不体恤,都把小先生吓坏了。”
闻乘:“……”他有那么强权吗?现在连个保镖兼司机都开始不满意他了。
“闻总你知道的,小先生就跟瓷娃娃一样, 哪里懂得这些公司上的事情,但是他这一次为了您挺身而出管理公司,而且总是加班加点的在学习,我们作为下属的看了都觉得厉害,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坐稳总裁位置的又有几个。可是你却那么丧气,至集团于不顾,这一次事情要不是小先生用自己挡住了公司的损失无法估量。可你却还说小先生是跟人家私奔!”
闻乘没想到能在下属耳里听到自己这么恶劣的形象,顿时失笑出声:“看来,我真的很糟糕。”
所以小娇妻不要他了。
他果然是活该。
“闻总当然很糟糕。”
闻乘:“……”
“但是也不是无可救药,还是可以挽救一波的。”小张同志弯下腰凑到闻乘耳旁小声说道:“我查到小先生在哪里了。”
“在哪?!”闻乘猛地转过头看着小张同志。
小张同志身后敏捷的往后挪了一步才避免了被自家boss袭击,表情神气:“哼,闻总你太不像话,突然想站小先生,不想告诉你。”
“这个月奖金10w。”
“在蟠桃街119号。”小张同志迫于淫威一秒就说出了位置。
——蟠桃街119号啊,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的地方,我多么想这个门牌号码可以跟消防队一样,能开个水车,用水把这座房子给淹没了。
——为什么?
——这里藏着我最平淡的生活,也是我噩梦开始的地方。我爸被判死刑,缓期执行之前回家看过我一次,他说对不起我,然后他就在牢中先死了。我妈在知道我爸死的第二天,抑郁症发作,在我房间的阳台上吊死了。我要离开了这个地方,再也不想回来。
小少年笑着说的,却泪流满面。
——因为我怕看多两眼我也想死。
脑袋像是被强烈跳动着的心跳声震晕了视野,记忆疯狂的涌入让他措手不及的接纳。
——可是我能去哪里……有谁可以救救我吗……我就快承受不住了……
是霍醇醇在哭。
哭得他心都碎了。
“闻总,小先生说不要那么快去找他,等你想清楚了再去找他。”小张同志察觉到自家boss的一些微妙变化,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小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却期盼着闻乘去接他。
还有一句话,听得他心都是酸的。
要不是因为这句话他才不会那么刚的站在小先生身边跟自家boss对着干。
闻乘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用力得青筋浮现,眼眶渐红:“……他还说了什么。”
“小先生说,希望你站起来,抱抱他。”
——有谁可以抱抱我吗?
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少年像只可怜兮兮的猫,清瘦至极,狼狈不堪,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哽咽抽泣着,自说自话,就好像下一秒气息就会消失。
信仰,要给他找一个信仰。
不然活不下去了怎么办。
喉间的哽咽让他一时半会说不出话,他无法想象霍醇醇为什么会回去,是抱着什么心情回去那个地方,碎片的记忆让他难以捕捉完全,但却足以击溃他的理智。
立志成为霍醇醇生命中的光,是他的信仰。
而霍醇醇的信仰……
会是等他的到来吗?
说想要他的拥抱,是不是想起了那天是谁将他抱出地狱的。
他差点忘记了。
“我会的。”他垂首看着手中空荡荡的无名指位置,那一圈的存在感他会找回来的,可不能被陷阱蛊惑了他的判断,差一点又被规则套路了:“我会站起来去接醇醇回家。”
这一次他会想办法去到霍醇醇的生活中。
而不是见不得人的守护神。
送一条‘长命百岁’的红绳都要托老婆婆帮忙。
这一次的‘祝愿霍醇醇长命百岁,健康快乐’,他要亲自说出口。
看着窗外的一览无遗的高楼大厦,宛若城市中背负重担的蚂蚁,在繁华中匍匐前行中,差点迷失自我。
他也差点被规则迷失了自我。
这一次他不会的了。
【醇醇,等我接你回家。】
距离太远了,可能听不到,下一次他会亲口说的。
——
白蓝色别墅在老街依旧是那么瞩目,过分华丽的色彩是喧哗中突兀的存在。
霍醇醇站在大门前,抬头看着门牌号119,眼眶渐红,尘封许久的秘密像是重见天日那般,却暴露在阳光下掀起了鲜血淋漓。
其实他已经在第一关完成遗憾了,身上背负好几条人命却在监狱里突然病死的爸爸,他来不及见;爸爸死后在他房间里上吊的妈妈,他来不及说最后一句再见。可是当他再回到这个充满着悲伤的地方,心里还是难受。
所以这又是为什么呢?
又把他难受的事情放出来了。
“这个房子是我新买的,打算用来画画创作,你喜欢吗?”端木玄羽看着面前这一栋隐于老街小巷中的别墅:“充满着艺术的存在,又好像带着说不出的悲伤,对不对?”
端木玄羽的声音在背后温柔响起,就好像是在期待着他的回答,他的视线落在二楼的房间,牵强的扯了扯嘴角,眼泪从眼眶无声流了下来。
“是啊,看得人想哭。”声音轻轻,像是在自说自话。
闻乘,我怕。
记得来接我回家。
‘吱呀’一声,大门被轻轻推开,铺面而来是淡淡的玫瑰花的香气,映入眼帘便是花园一大片玫瑰花,像是这白色的房子里最亮眼的存在。
是跟之前房子完全不同的装饰,像是一个精心准备的惊喜。
倒显得没有那么难过。
“好看吗?”端木玄羽双手扶着霍醇醇的肩膀,侧眸看着身前漂亮的青年,眼里尽是爱意。
“就……挺好看的。”霍醇醇感觉到端木玄羽的触碰有些不自然,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肩膀挪了挪。
端木玄羽也不在乎霍醇醇的抗拒,毕竟他被拒绝很多次了,也不在乎这一次,只见他温柔的笑道:“玫瑰花的好看,都不及你一分的好看,人比花娇这句话我算是知道了。”
霍醇醇:“!”
闻乘!!你学学人家啊啊啊啊啊!!!
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那倒没那么夸张,花比我好看多了。”
“进去看看吧,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霍醇醇突然有点不太想进去,万一是有惊无喜,他会想要回去找闻乘的。
不行!他的立场要坚定一点,都说了要闻乘来接他的,那就必须要闻乘来接他,要不然那个心愿就无法完成,这是对闻乘的考验怎么变成他的考验了。
都是男的,端木玄羽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冷静冷静。
走进屋子里,在门口蹲住脚步,熟悉的环境仿佛让他回到了几年前。
那些年爸爸赚了钱,又喜欢西方的风格,有着跟同龄人不同的品味,倒也很时尚。整个家的装修风格都是浅蓝色的地中海风格,看起来就跟样板房那样。
墙上的中国结,挂历,沙发上的毛线团,立式风扇,餐坐上的花边防蚊罩,还有一个突兀的白色红花铁杯子。
回忆如同浪潮般涌入脑海中,跟华丽的房子格格不入的物品,都是强烈又熟悉的回忆,仿佛把他拉回了几年前。
爸爸还没出事,风风光光,妈妈还是温柔的家庭主妇,操劳着家务事,而他是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秀,铁定的清华北大。
他也以为自己能上清华北大。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天说变就变,说下暴雨就下暴雨,谁知道这场暴雨下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狠狠的将平淡全部颠覆冲刷。
“这是一个画家租给我的房子,里边还有他的东西,他说可以看,但是不能动,楼上有个画室,里面有很多油画,我想你可能会觉得很惊喜,想去看看吗?”
霍醇醇微乎其微的叹了口气,他可能没什么心情看,毫无艺术细胞的他不太能够get得到艺术家们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但为了稳住端木玄羽,跟端木玄羽和平共处,就去看看吧。
【醇醇,不要伤心。】
就在上楼的时候他听到了爱多多的声音。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安排,有一个人一直在等你,只是他出了一点小问题暂时想不起来,但是到了终点,他一定会出现。】
霍醇醇:【?】
讲的这是啥,怎么听不太明白?
就在他想要继续问爱多多的时候就听不到系统存在的声音了,而在这时,他跟着端木玄羽走进来自己的房间。
本来有些抗拒,且在推开门的瞬间,愣住。
这里虽然是他房间的位置,可是不再有任何床,衣柜之类的家具,取而代之的是墙上一幅一幅的油画,就连他最害怕的那扇窗都被封了起来,原本窗口的位置挂上了一幅色彩极其鲜艳的油画,眸光微闪,仿佛触动到心脏。
大篇幅的橙黄色像是彩霞,应该就是傍晚的余晖,在余晖的边缘有深邃的颜色过渡着,就像是夜幕即将降临。下边是一大片的玫瑰花花海,玫瑰花娇艳的红与傍晚的霞光映衬着颜色鲜艳得令人觉得,就算夜幕降临,这样的美也不会被遮盖住。
认真再看,花海中有个很小的背影,如果没有认真看也发现不出花海里边还有个人。这仅仅是个背影,可是这个背影却撑着一把白色的伞,伞的顶端有个红绳。
眼眶倏然一红。
他像是发现什么秘密快步走进房间,而后停在了这幅画前。
越靠近,心跳得越快,就像是有什么在呼之欲出,却又扑朔迷离。
缓缓抬手抚上这幅油画。
指腹感觉到色彩纹理是真实的,他停在白色伞的位置,摩挲着红绳的位置,眼眶渐渐湿润。
“……真是奇怪了,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你呢。”
是不是那个曾经放过他一命的夺魂使者。
声音很小,没有靠近几乎听不到在说什么。
端木玄羽好奇的走到霍醇醇的身旁,见他似乎对这幅画很感兴趣:“对这幅画很感兴趣吗?”
于是也跟着欣赏起这幅画。
学画画的人总是对色彩有不同的理解,一种颜色与另一种的搭配渲染出不同的意境就能有不同的感情表达。
“这是在傍晚,整幅画是以暖色调为主,霞光,玫瑰花,颜色的搭配表达出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花海中有个人撑着白色的伞,背对着东方渐渐升起的黑夜,面对着西方的日落,就像是在说,黑夜并不可怕,应该是在讲述一个特别的故事,有鼓励人的感觉。”
霍醇醇听着端木玄羽的讲解觉得真不愧是学画画的,果然讲出来的比他感觉的要清晰多了。
手从油画上放下,不经意瞄到右下角的署名。
——C
外边还用一个骚包的爱心圈着。
“……”看来是个挺闷骚的画家啊。
但这会是巧合吗?
这把伞,还有伞上的红绳,能是巧合吗?
好像有什么冥冥之中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不由得让他想到遇见爱多多的那一天。
强忍到高考结束,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他没能上到满意的大学,但也算是不错的大学,还有奖学金什么的,加上他身世悲惨,还给他开了绿色通道。
只是他背负了太多承担不起的债务,还有痛苦不堪的谩骂,父母的离开让他独自承担着这样的指责,高考结束他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那天一个人躺在房间的地板上,看着近在咫尺的窗,他想了很多很多。
最后鼓起勇气站在窗边,窗外的阳光多灿烂他的心情就有多阴暗,真的是已经坐到窗边,那种渴望解脱,渴望结束让理智崩溃。
他也明白自己不应该这样,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应该去逃避,可是他只有一个人啊,没有人在他身边了。
人群里只有无孔不入的谩骂,习惯孤独是他伪装的坚强的表面,笑得越灿烂,心里哭得多大声。
看着外边的太阳,他想离开了。
承受不住了。
当他站起来的那一刻,脑海里有个声音让他等等。
那就是爱多多。
【霍醇醇,你想重活一次吗?】
重活吗?
想都没有想,他回答了。
【我想。】
【那从窗边下来。】
他听话的下来了,然后他听到爱多多说:
【恭喜你,重获新生。】
当时他以为自己疯了,没有声音的一直流眼泪,因为这一句话流眼泪。
他看着太阳缓缓从西边落下,黑夜即将降临,心想,太好了,他又挺过了一天,好像又没有那么难了是不是,都开始会自导自演自我感动了。
【从今天开始,你会是不平凡的霍醇醇,欢迎加入真爱系统队伍,我是真爱系统的总系统爱多多,在未来的日子里,你将成为我的小助理协助我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然后只要你完成任务,我能给你最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钱。】
他想要换钱,只要把钱还清了,他就解脱了。
因为他没有能力还得起那些钱,更没有能力在没钱的情况下还要被受害者的家属骂。
所以他想钱想疯了。
【好,我给你。】
然后他就听到自己的手机某宝转账的愉快提示声,看一眼,十万块。
当时他就彻底哭出来了。
又是一天,活过了傍晚迎来了黑夜。
“怎么哭了?”端木玄羽发现霍醇醇看着油画无声的掉着眼泪,哭得令人心疼,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想给霍醇醇擦眼泪,还以为是因为他这次一点都不光明正大的威胁伤害到人了:“是不是觉得我太卑鄙了……我……”
“没。”霍醇醇接过手帕醒着鼻涕,侧头看着端木玄羽破涕为笑:“谢谢你。”
这里突然变成了个好地方,他可以在这个地方躲起来,然后等着闻乘来找他。
可以的吧闻乘,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另一扇小窗开着,傍晚的余晖投入室内圈着地面上两人的身影,就连光晕都好似有心的将两人的距离隔开,油画边框的影子正好挡在两人的影子中间,连天都给某人安排得天独厚的占有欲。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这个世界结束了嘿嘿嘿,人体画家正式上线,这个世界,非常的重要~
还有一章!!
记得夸兔兔,不然兔兔生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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