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秋, 走吧。”连静瑶握着王映秋的手, 并不太想让她亲眼看着父亲咽气。
王映秋这时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她挣开了连静瑶的手, 转而一把抱住了王县尉, 带着哭腔道:“不, 我不走, 我要救我爹出去。”
为了赚连静瑶这笔钱,守门的狱卒不仅支开了同伴, 还将牢房里看守的几个狱卒都撂倒了。这时候整座大牢只有大门外那一个收了钱的狱卒守卫,如此一来想要救走一个人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不, 这当然不可以。
连静瑶心里很清醒, 她重又拉住了王映秋的手, 坚定道:“映秋,咱们该走了。”
见到了王县尉如此惨状,王映秋又怎么可能离开?然而她刚摇了摇头, 奄奄一息被她抱着的王县尉却蓦地用力推开了她,声嘶力竭般终于挤出了一个低哑的字:“走!”
王映秋有种预感, 今日离开之后,她就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她不想走, 还想挣扎,连静瑶却抬手在她后颈敲了一下,如是她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连静瑶一把接住了软倒下来的王映秋,将人打横抱起。她看了眼用尽力气闭上眼的王县尉, 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也只说了句:“您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她的。”
王县尉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直到连静瑶转身离去,他才睁眼看向二人的背影。
连静瑶抱着王映秋出了牢房,又费了些力气才将牢房门重新锁上,想着时间匆忙便要抱着王映秋离去。脚抬起的那一刻,不知想到什么,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往监牢更深处瞧了一眼。
阴暗的监牢里,更深处似乎只余一片黑暗。
连静瑶没有多留,只看了一眼便抱着王映秋出去了。只是她们在牢房里似乎还是耽搁得有些久了,还没走到门前便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间的说话声,却是被支开的那个狱卒回来了。
连静瑶脚步不由一顿,倒也没有慌张,想了想将王映秋改背在背上,还特意弄出些动静来。
隔着一扇厚重的牢门,外间的人似乎也听见了,有人问了句:“什么声音?”
身边的同伴毫不在意的回答:“大概是老鼠吧。别管这些,这酒你还要不要喝?不要的话我就全喝了啊。这大冬天的在外面守着,手脚都给冻僵了,不喝点酒暖和暖和我可受不了。”
说起喝酒,先前出声那人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拉回去了,忙接话道:“别别别,你给我留点,这酒还是我刚溜出去买回来的呢,你别想独吞啊。”说完似抢过酒壶豪饮了两口,这才又问道:“刚才没发生什么事吧?最近县令大人看得紧,咱们可不敢掉链子。”
同伴立刻敷衍道:“没事没事,就咱们这地方有谁会来啊?”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闲话,但酒也没耽误喝,而且打着暖身子的旗号,原本买的就是烈酒。连静瑶心里有数,在牢房里等着也不怎么慌张,大抵不过一盏茶功夫,牢房门便被打开了。
维持着些许警惕,连静瑶背着王映秋往阴影处退了两步,待看清开门的是自己收买那狱卒,这才走了出来。狱卒冲她招招手:“没事,人醉倒了,你们快走吧。”
连静瑶点点头,背着王映秋闪身出去了,经过狱卒时也没停留。
出了牢房,便看见牢门口醉倒的另一个狱卒,连静瑶扫过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这县衙大牢本就修得偏僻,再加上牢房本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寻常附近是没什么人的。连静瑶大步流星离去,却不想刚走没多远便遇见了两个人——意外又巧合,来人正是唐昭和明达。两人看见她们从县牢里出来,连静瑶还背着王映秋,神情间各自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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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昭想要去牢房一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平梁城里处处透着怪异,但因着连静瑶的缘故,距离她们最近的怪异便是王县尉下狱一事。
长公主仪仗在平梁范围内遇刺,追究起来平梁县自是责无旁贷。可正常情况下若问罪,不仅是管理治安的县尉,县令作为掌管一县之人更是责无旁贷,甚至整个县衙都该受到牵连。
然而并没有,被下狱的只是王县尉一人而已,李县令甚至仍旧安安稳稳做着他的县令。并且在面对王映秋这个县尉女儿,未来儿媳的求情,他还能堂而皇之的推脱,仿佛全未受此事影响……那么又是什么,让他这般有恃无恐呢?
或者换个角度说,王县尉又是为什么会成为县衙里唯一一个被针对导致下狱的呢?
要说他与李县令关系不好,以至于被推出来背锅,这当然说不过去。毕竟两家都已经定亲,转眼便能成通家之好,而且长公主出事这么久了,才将人下狱实在有些“后知后觉。”
唐昭不妨大胆猜测一下,或许是王县尉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这才惹来无妄之灾。而更巧的是他被下狱的时间,跟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假公主出现的时间,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让人无法不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正好连静瑶和王映秋求到了面前,唐昭觉得她们可以先去王县尉那里碰碰运气。
只是唐昭和明达也没想到,两人不过是先去平梁县牢附近踩个点的功夫,竟就看到连静瑶背着王映秋从那县牢里出来了——果然事关王映秋,连静瑶的动作就利落无比,也不知动用了多少人脉手段,竟是这么快就进出了一回守卫森严的大牢。
不过探监归探监,王映秋怎么是被连静瑶背着出来的?莫不是监牢里的王县尉出了什么意外,王映秋受不住打击昏厥过去了?!
唐昭猜得虽不中亦不远矣,见这情形心中就是一沉:“你们这是去探监了?王姑娘怎么回事?”
连静瑶背着王映秋,深深看了唐昭二人一眼,那目光中藏着与往日不同的审视,莫名让人心头一滞。不过很快连静瑶就收回了眼中的审视,她微微垂下眼眸,叹口气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去再说吧。”
唐昭和明达对视一眼,自然答应了下来——就看连静瑶这番变化,还是在探监见过王县尉之后生出的变化,她显然知道了些什么。
一行四人重又回到了客栈,一起聚在了连静瑶的房中。
连静瑶小心将还在昏睡的王映秋安置在了床榻上,又怜惜的替她捋了捋散落的发丝,这才出来与唐昭二人见面。这一回她占据主动,一开口便问道:“你们俩到底什么身份?”
唐昭也不慌张,又将之前的说辞再讲了一遍。其实她也没骗怎么连静瑶,至少她自己的身份是真的,从前做过公主府长史是真,现在辞官离京也是真。唯一瞒着连静瑶的,就是明达乃是长公主本人的身份,但于立场而言这隐瞒并不重要。
连静瑶听完唐昭讲述,指尖在桌上轻扣两下,沉稳道:“我要证据。我知道你们有话想要问我,但你得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俩的身份没有问题。”
这就有点难到唐昭了,毕竟她离京时什么也没带,想必将她虏上山的连静瑶也清楚这一点。
连静瑶的目光落在了明达身上,唐昭见状也不由得看了过去。正犹豫着是不是该暴露一二,就见明达忽然从怀中摸出张纸来,展开给连静瑶看:“这样不知能不能证明?”
纸是普普通通的纸,上面什么也没写,但在纸张的中心却盖着一方小印。仔细一看,正是长公主的印鉴——连静瑶没见过这个,想要造假也不是不能,但她骤然发难间,明达拿出这个总还是有两分说服力的。只是一张白纸盖着印鉴,也不知原是用来做什么的?
连静瑶看清小印上的字,神色缓和两分,又带着探究与好奇的问了一句:“这张纸不是用来证明身份的吧?原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张纸上的印记是明达临时盖的,用途自然是忽悠人。
当然,实话就没必要说了,小公主绷着张脸做出严肃神情,通身气度看着还有些唬人:“这你就不必多问了,殿下给我盖这方印,自然是有用的。”
说话间,明达又将那张纸叠一叠收了起来,打算等从连静瑶这里离开,就将这张已经完成使命的纸毁了,免得落入旁人手中再添什么事端。
好在连静瑶本也不是什么寻根究底的人,见明达勉强算是拿出了能证明身份的证据,当下也缓了神色。她叹口气说道:“现在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唐昭也没客气,先问道:“你与王姑娘,可是已经见过王县尉了?”
连静瑶点点头:“我买通狱卒进去看过,人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唐昭闻言了然,初见王映秋被背出来,她也大致猜到些。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她当下神色微凛,又问道:“那王县尉可有与你们说什么?他有说他为什么会被下狱吗?”
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连静瑶神情有些凝重又有些复杂,皱着眉仍旧点点头:“他说了。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事。”
唐昭预感很重要,忙追问:“是什么?”
连静瑶目光紧紧盯着唐昭,仿佛要在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同时说出了王县尉在她手中写下的秘密:“他看到李县令命人捉走了禁军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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