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六下。
清狂汽车改装厂,萧恕是因为空调被被人从身上扯掉而醒来的,他迷迷糊糊的睁眼,正准备骂娘,就发现叼走他被子的是冯洲龙养的那条柴犬。
好男不跟狗斗,萧恕认了。
他单腿撑着地,左手手背覆在眼睛上,适应了一会儿光亮,才清醒过来。
“饿了?”喉咙干,嗓音更低。
“嗷呜~汪。”阿柴摇着尾巴,算是回答。
萧恕找到它的饭盆,切好根香肠,又倒了满满一碗狗粮,拌匀俯身递给给它。
“你爹呢?”萧恕双手来回颠着矿泉水瓶,问阿柴。
门口传来声回答,“这儿呢!恕哥你清醒一点儿不行吗,你问阿柴,阿柴敢说,你敢听吗?”
发声人冯洲龙大包小卷的闪进屋里,把手里东西往地上一摊,上前两步,抱拳对萧恕敬礼,称赞道,“哥,你是真仗义,昨天你这一出手,土狗直接喊我们叫爸爸。”
萧恕从昨天中午十二点醒,到现在,二十四小时里只睡了五个点不到。
正带着深切的困倦,睨了眼讲,“扰人清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我不是不知道你在这儿吗,我要是知道你今天在清狂补觉,我打死都不能让阿柴进屋阿。”冯洲龙边解释边着补,“现在咋办,你再睡会儿?”
萧恕摸到烟,猛吸几口以后,耷拉着眼皮道,“醒了睡不着了,明儿再说吧。”
萧恕的睡眠质量差,日夜颠倒,大概得清早能睡,差不多中午醒。
这点冯洲龙跟蒋圣他们清楚得很,所以没到生死关头,绝不在萧恕睡觉的时候打扰。
今天当真是个意外。
“对了恕哥,大圣昨天拍了你的英姿,传到你们校园贴吧上了,可火了,想要你联系方式的小姑娘,乌央乌央的。”冯洲龙从购物袋里捞出个果酱面包,利落的撕开包装,随口讲道。
“靠,有病啊他。”萧恕闻言骂了句,立马从桌上捞起手机,一个电话给蒋圣砸过去,冷酷无情的警告,“我给你三分钟,你把帖子给我删了,不然我放火烧你家改装厂教你做人。”
冯洲龙淡定的咬面包看戏,萧恕这人,看着狠戾,打起架来不要命。
可对自己兄弟,说一不二的仗义,蒋圣敢干这事,就是了解自己死不了,但他还是乖乖删除了贴。
“对了,周六我爸喊咱们去钓鱼。”冯洲龙终于想起正事。
“去不了,周六我有事。”萧恕把睡的凌乱的发往后随便抓过去,露出饱满的额头。
他瞅着吃的正香的阿柴,勾唇自嘲地笑笑,“我周六得去看看我爸给我找的新室友,有没有气死我后妈的本事。”
这个长句信息量过大,冯洲龙九年义务教育的智商不足以让他掰扯明白利害关系。
冯洲龙沉思片刻,为萧恕出谋划策道,“问题不是特别大,古人说得好,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没有本事,教也要教会他气死你后妈。”
“……”萧恕被噎住,竖起大拇指夸,“你没去讲相声,完全是给现在说相声那些人留活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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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熙熙攘攘,饭菜的香气飘散着,两位贴吧扛把子“百合”选手视线焦灼的对望。
“好巧。”应长乐神情扭曲,“我也没有,但看情况,今天萧恕应该是高光时刻。”
乔卿久苦中作乐,来了兴致,“不然?”
“我觉得行。”应长乐会意地点头。
两人一拍即合,匆匆扒了几口饭,把饭盘送到洗碗处,躲进了同一间厕所。
托这几届毕业生的福气,一中这几年在南平城稳坐高考首把交椅,连带着基础建设都愈发豪迈,卫生间装潢按照酒店标准来。
大理石地面,冷热水控温水龙头,空气清新剂加满,连隔间的门都换成了实木的。
比起卫生间的豪华,教室就古朴的感人,至今没装空调,每届学生都吐槽,但校方坚持不装。
美其名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1]
翻译过来其实不过八个字:钱装门面,热死自负。
她们选了靠窗的位子,动作极其同步的下载百度贴吧App。
乔卿久先下完,她点进贴吧,指尖向下划动,嘟哝着,“就这儿还爆红?首页都看不见贴。”
“居然不在首页了?”应长乐还等着进度圈闭合,探头去看乔卿久的屏幕。
乔卿久又往下划了两遍,依然没有,她误以为是自己划动太快,略过去,所以重新翻上去又看了一次。
“……”这次乔卿久看的相当仔细,指尖抵着题目标题条点,校贴吧里,她跟应长乐的cp同人文可太多了。
每移动两三个表情,就能看见自己的名字,这感觉,真的不是特别妙。
三分钟后,乔卿久锁掉手机屏幕,歪头同应长乐说,“我受不了这委屈了,你找到贴分享给我吧。”
应长乐比乔卿久高一些,顺手勾住她的脖子,拉到自己这边,“我直接搜索了,早上萧恕那贴没了。”
“那你看半天,看什么呢?”乔卿久微讶。
“选图呢。”应长乐指着屏幕上的图片,“现在八卦吃瓜群众的拍照水平可以啊,我准备拿这张当咱俩微信聊天背景。”
乔卿久嬉笑答,“别爱我,没结果。”
“嘿,我就爱了,能咋的吧。”应长乐当着她的面把聊天背景换掉,并且盯着乔卿久换好。
乔卿久拗不过她,也换了一样的。
她低头换背景的功夫,听见应长乐小心翼翼地问,“久久,你还好吧?”
三楼卫生间靠着操场,偶尔能听见几声哨声跟守门这类的踢球用语,晚春的风柔和,带动窗台上的绿箩轻晃。
乔卿久今天很不好,只应长乐一人看得出。
跟应长乐的冷清不同,乔卿久基本上永远挂着抹笑意。
高一临近尾声,也没见过她跟谁急眼,非常柔和的一个人。
情绪皆被乖巧的外表隐藏起来。
应长乐早自习的时候就发现乔卿久今天不高兴了,两人在教室里只隔条不宽的走廊,打水卫生间吃饭都形影不离。
可应长乐硬生生拖到现在才问,并不问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完全从乔卿久哪里出发,问她好不好。
乔卿久庆幸于自己有这样的挚交好友,应长乐的存在某种程度上,给她打了剂强效救心针。
你看啊,虽然母亲为了自己的爱情,想要把我推之门外,可这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我的。
乔卿久把手机顺进兜里,低着头闷声讲,“不太好,要抱抱。”
“抱抱抱。”面对突如其来的撒娇,应长乐哭笑不得。
乔卿久没真的抱上去。
首先,她是直的。
其次,卫生间的面积大小根本并不允许两个人抱起来,空气清新剂挂的再多,味也还是大。
一中操场的展望台坐席跟教学楼接壤,两人挑着阴凉的地方坐下闲聊。
应长乐坐后一排,双腿并拢,让乔卿久头靠着自己的腿,听她慢悠悠的讲烦心事。
“我爸走的早,你还记得吧?”乔卿久的声音很轻,散在风里。
“嗯。”应长乐点头,安慰说,“我人没出生,我爸就跑了。”
乔卿久忽然说不下去了,自己那些难过、矫情、拼尽全力却什么都抓不住的失落在此时都说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一样,可以对着比自己幸福的人哭诉自己惨,但你不能对着比自己还要惨的人说自己扛不住。
比起自己,应长乐才是实惨,父不详、母亲更是不着调的吓人,把女儿扔给非亲生的弟弟照顾。
这些乔卿久统统知道,她为应长乐心疼,而应长乐本人提及时候,只是淡淡地两个字,“算了。”
比起应长乐,乔卿久曾经拥有过漫长且幸福的家庭生活,所以不论她内心多野,习惯性外装在外的那层始终是清纯乖巧的,不似应长乐般直接顶着张明艳恣意的冷漠脸。
她们二人的性格反差因此鲜明,在外人眼里变得很好磕。
“应应,我将要跟你走上一样的道路了。”乔卿久言简意赅的省略掉那些情绪,总结道,“我妈不要我了,我要寄人篱下了。”
正午的光从槐树细密的叶片里露下来,打了满地斑驳,操场上学生们的欢声笑语离两人明明很近,但又极遥远。
应长乐顿了挺长时间才讲话,“那希望我们久久可以同我一样,遇到好相处的人吧,寄人篱下的开心些。”
十五六的年纪,除了成绩跟心情,其他事情统统无力掌控。
我们被迫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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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音应该是真的着急跟新男朋友共度二人世界,当周就安排了见面。
“这是你萧驰,萧叔叔,这是我跟乔封的女儿,乔卿久。”周音挽着乔卿久的手双向介绍着。
乔卿久今天穿了身素色裙子,头发披散在肩上,眉眼都带着清浅的笑意,乖巧的喊,“萧叔叔好。”
“你点些孩子爱吃的。”萧驰熟络的把菜牌推给周音,目光温和的落在乔卿久身上,和蔼的说,“都这么大了,长得真好看,跟你妈年轻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现在是这样的,我家祖宅在西四胡同,离一中步行十分钟就能到,空房间挺多,我儿子也住哪儿,能马上拎包入住。”萧驰开门见山的先说了正经事,“如果久久介意跟我儿子住,叔叔可以在附近小区给你整租套房,反正不管你住哪里,叔叔都给你找个保姆阿姨照顾你,全看久久喜欢。”
这话说的敞亮明白,乔卿久常常在父亲回忆往昔时候,听到萧驰的名字。
两个人应该是真的熟,但是教养让她坚定的选择了西四胡同。
家里不缺钱,更有多余的房产,可周音希望女儿越快搬走越好,她着急要斩断所有关系。
又要面子的托付于人,而不是给钱让乔卿久买房或租房独居。
“你看啊,妈妈没有不要你哦,这是你爸给你找的托付,我只是完成他的心愿而已。”
南平城房价不低,乔卿久在人家寄住,又怎么好麻烦人给自己再租一套?
“谢谢叔叔,我住西四胡同就好了。”乔卿久连忙讲。
中途周音出去接电话,萧驰给乔卿久夹菜,宽慰讲,“你跟叔叔不必拘谨,想当年我跟你爸住一条胡同,光着从屁|股玩到大,你爸长正经精神头,考上警校走了。我不行,混子一个,家里条件也不行,创业的资金还是你爷爷奶奶掏空了家底卖了胡同四合院借给我的……你爸爬树掏鸟蛋有一手,有一次啊……”
他们坐在包间里,三个人占了十二人包,空荡荡的,可乔卿久不上不下的心,略微有了着落点。
萧驰说的这些都是乔卿久没听过的,她对父亲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听得认真,接腔时候语气里藏不住的娇俏,“真的啊!”
“真的啊。”萧驰哈哈大笑,“你跟我儿子的名字还是我俩年少时候有次喝大了起的呢,事事如心,倾酒捧杯,如心跟倾酒。”
这个来源乔卿久是知道的,但她想不到叫萧如心的男孩子,应该怎么面对世界。
气氛活跃起来,乔卿久轻松许多,她眨眨眼睛问,“叔叔,您儿子真叫萧如心啊?”
萧驰握杯的手稍停,语气夹杂了丝道不明的情绪。
杯酒下肚,才答,“我大女儿叫萧如心,儿子叫萧恕,如心恕。”
“……”乔卿久后悔了,她不该问。
这名字,如雷贯耳。
猫死于好奇,她死于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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