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我在春秋当王爷》
王城里一片艳阳,城门大开着,贩夫走卒都暂停奔波,和涌来的百姓们立于街道两旁等候。小孩儿们也凑热闹,骑在大人脖颈上晃脑袋,掩不住兴奋。
上年纪的老头记性差,问旁边的人:“出什么事儿啦?”
旁边的人高声答:“大将军打胜仗回来了!今天就进城!”
话音还未落瓷实,城门外传来号角声,两列士兵执□□开路,小跑着以身为矛,立定后又以身为墙,把百姓们隔开,辟出一条宽路。
万人噤声屏息,万只眼睛巴望着洞开的城门。
马蹄踏破浩荡春风,班师回朝的将军纵着缰绳奔来,他的铠甲上血迹已经斑驳,腰间的兵刃仍环着冷光。大部队就跟随在他身后,数辆战车上放着殉国将士的灵位,他环顾周遭,把前来迎接的百姓看了一遍。
用热血保护着苍生,偏偏只露铁面冷眼。
安静的人群霎时间沸腾,呼喊着感激,哭嚎着悲悯,两列人墙渐渐松动,归家的战士终于觉出疲惫。
将军纵马前行,直到王宫之外都再没停顿。
宫门外迎接的官卿已等候多时,为首的江桥大夫是将军的好友,面上挂着激动。“萧泽!”不待将军到达跟前,他先迫不及待地迎过去。
随着棕黑宝马引颈长嘶,身后百官齐齐地喊道:“迎萧将军凯旋——”
萧泽翻身下马,解下披风扔在马背上,随即和江桥拥抱。他被簇拥着进入宫门,挥手算是寒暄,除此之外和其他同僚再懒得交流。
长长一段路,摘除佩剑,脱掉铠甲,终于换得一身轻松。萧泽看看宫墙边的垂柳,抚抚束袖,问:“朝中一切都好?”
江桥答:“挺太平的,就是……”
萧泽觑对方一眼,江桥低声道:“就是后宫不□□宁。”
八方征战的萧泽向来对后宫琐事没兴趣,他未成家,与后宫里没有牵连交错的关系,何况后宫也折腾不出什么,因为大王还算清明。
但好像听闻勾践兵败后献来一美人,名曰西施。
萧泽问:“是不是那个越女有问题?”
江桥一顿,面上竟生出两团红晕,似羞似恼,声儿都发颤:“西施生得极美,想必人美心也善,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大王不久前出宫游玩在山中遇险,被一个少年郎救下,然后大王把那个少年带回宫了。”
正殿还有几米就到,萧泽催促:“长话短说。”
江桥急拉住他:“大王赏赐那少年郎金石百斗,现下还正建造府邸,这些也就罢了,大王还和那人称兄道弟,甚至把那人奉为吴国的福星。”
萧泽蹙眉:“那人什么来历?”
“最让百官担心的正是这点,那孩子来历不明!”江桥一再低声,仍无法克制情绪,“他初入宫闱就开桌算命,一搭手一摸脸就能算出众人命数,大王……大王曾经……”
江桥不忍说下去:“大王曾和他关门畅谈嬉闹,连早朝都没上,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甚至——”
萧泽垂眸听着,此刻抬眼瞥见江桥面容凄楚,不像忧国忧民,倒像死了爱妻。江桥鼻孔翕张,恨不得捶胸顿足:“甚至把西施赐给了他!”
萧泽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那不挺好吗?”
江桥吼:“好个屁!”
把西施送人,说明大王并未贪恋女色,送给那少年,说明和少年之间也没什么不可说的秘事。萧泽分析一通,挥开江桥大步向前,终于迈进了正殿。
他撩袍叩首,座上的夫差大王已然激动涕零。
与此同时,后宫一隅春花正灿,宫人都在门外候着,内殿中安安静静,没活人似的。深至最里间的小厅,窗边软塌上坐着一美人,鬟鬓衣袂都染着仙气,正是远近闻名的越女西施。
西施一张嘴有点那个:“你都趴半天了,老母鸡孵蛋呢。”
软塌正中摆着方边小桌,桌对面鼓着个包,细看是一件狐裘大氅,大氅底下窸窣声传来,钻出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年郎。
他脸红红,声淡淡:“姐,你回去吧。”
西施穿针引线绣手帕:“予公子,大王把我赐给你了,等你的府邸建好,我就和你成亲了。”
少年名叫林予,正是夫差的救命恩人,他年方十七,看过雄鸟勾搭雌鸟,看过公狗追赶母狗,偏偏自己还不通男女之事。琢磨来琢磨去,也没什么兴致。
其实他不喜欢待在宫里,他只是喜欢和大王讨论阴阳五行,探究天地轮回之奥秘。
西施百无聊赖:“我这么美,你还看不上我?”
林予不好意思地交代:“我把你当姐姐。”
西施忍耐许久,宽慰道:“弟,等咱们成了亲,在宫外逍遥快活,到时候你要游山玩水还是闭关修行都可以。我呢,也可以追求我想要的生活。夫妻关系给大王看的,你不用太在意嘛。”
林予眼一亮:“真的?你想要什么生活?”
西施说:“我想开一间酒肆,以前在越国我就想开,奈何我太美,被勾践献给大王。女人真是身不由已,来生我要做个男人。”
他们俩聊了半晌,聊完听见外面的宫人在小声嘀咕,林予将身体探出窗口:“小冬子,你和小春子说什么呢?”
小冬子跑来答话:“回予公子,我们在说今日进宫的萧将军。”
林予还没反应,西施又探出来:“听说萧将军能以一敌千,而且英俊非凡,真的假的?”
小春子说:“这不清楚……萧将军气势骇人,我们身份低下,就算遇见也只敢垂头快走,不敢偷看。”
小冬子补充:“萧将军英勇,但传闻早年有个神棍,断定萧将军三十五岁之前会战死沙场。”
林予和西施对视一眼,两颗心同时蠢蠢欲动,合计过后拿着风筝前往王宫花园。西施发钗摇晃,捂着胸口说:“我一剧烈运动就心口疼,你来放。”
林予捏着风筝线:“那你看着点,要是将军经过一定要拦住他,我算算他是不是真的会英年早逝。”
他说完开始飞奔,广袖飘扬,蝴蝶形状的风筝扶摇直上,来来回回数遭终于将线放尽,他停下喘息平复,扭脸看见了江桥。
“江大夫!”林予喊道,“怎么最近老碰见你?”
江桥扭捏不答,目光时不时投向西施,西施也是浪,抚着鬓角冲江桥浅浅一笑,勾魂儿似的。林予个嫩瓜不明所以,拽着风筝走到江桥身边,问:“江大夫,你认识萧将军吗?”
江桥回神:“何止认识,我与萧将军是挚友。”
林予惊喜道:“听说你挚友活不过三十五,真的假的?”
“予公子休要胡言乱语!”江桥一甩袖袍,“村野愚妇蒙人罢了,要不是看她一把年纪孤寡可怜,萧将军肯定严惩她。”
这么听来,当初的神棍是个老太太?
大殿内的萧泽还在与夫差谈话,光军情就讨论了半个时辰。等香炉中烟雾散尽,夫差笑言:“你一路辛苦了,回将军府好好休息。”
萧泽谢过,走之前问:“大王,听说您不久前带回来一位予公子?”
夫差高兴道:“不错,我与他亲如手足,改天让你们见见。”
既然要见面,萧泽便没再问,拱手告退了。离开正殿寻不到江桥的身影,听宫人说江桥去了东墙边的花园,于是他大步前往。
花园里草木正盛,朗朗晴日下,远远看见江桥站在亭子里,旁边还有一女子。
西施正与江桥聊得开心,恍然瞥见十米外的高大身影,抬手一指:“那是……”得到答案后,她扭着杨柳腰朝萧泽过去,柔柔切切喊了声“萧将军”。
萧泽负手而立,没啥表情地点点头,再无其他回应。等西施做完自我介绍,他想起什么:“大王把你赐给予公子了?予公子呢?”
西施张望一圈:“刚才还在这儿,好像跑那边玩儿了。”
萧泽凝神动耳,隐约听见人呼救,那声音虽然飘飘渺渺,但清脆悦耳。他循声找去,在一处荒院看见了所谓的予公子。
……说他是公子简直抬举。
林予此刻挂在树梢,抱着横枝树杈哆哆嗦嗦,手里拿着断了线的风筝,眼里流淌着浓浓的惶恐。为了摘风筝爬上树,爬上来下不去,撅着屁股呼喊半晌,谁成想来了个陌生人。
他低头瞪着萧泽端详,感觉对方不怒自威,竟叫他不敢求助。
可是转念一想,他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壮了胆:“来者何人?”
萧泽仰头皱眉:“树上何人?”
林予捏紧风筝骨:“天地阴阳生我,日月八卦育我,普渡苍生全靠我,我就是——大王的救命恩人。”
萧泽想笑,更想一箭把这人射下来:“你就是林予?”
林予赶紧说:“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赶快救我下来!万一我被蜜蜂蛰了,被树枝划了,大王唯你是问!”
他刚说完,只见树下的人丹田运气,蹬着树干一跃而至,刹那间屈身在树影中,和他同踩一条枝干。树冠摇晃,他吓得抱紧树杈,见那人不动,催促道:“你、你离近些啊。”
萧泽装傻:“为什么离近?”
林予急道:“我够不着你……你过来。”他不敢动,心里快被这侍卫气死,可在这影影绰绰间,竟又看着对方的面孔怔住。
他进宫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英俊的人,怔着怔着回过神来:“你怎么不动,你别气着我了……”
萧泽伸手:“先把风筝给我。”
林予颤巍巍地将风筝递过去,不料对方接过后纵身一跃,直接跳了下去。那人骗走他的风筝,还抬头看猴似的看着他,他吃惊得说不出话,无言地薅断一把树叶。
萧泽心想,狐假虎威,安生待着吧。
林予被对方的不屑激出熊熊大火,不就是几米高的树么,还能粉身碎骨不成?大不了落个残疾,志如钢铁不怕身残,他喊叫一声:“你闪开,我要跳!”
萧泽闻言笑道:“你敢跳?”
林予目光闪烁,要不是走投无路,谁敢跳啊……他梗着小细脖:“本公子还有要事,听说萧将军进宫了,我要去找他,没空和你消磨。”
萧泽这下有点好奇:“你找萧将军有事儿?”
林予绷着腿蓄力:“有神棍说萧将军活不过三十五,我得给他算算,要是假的就罢了,要是真的——”
他回答这句完全是为了转移恐惧,说到一半两眼闭紧,咬着齿冠从树上跳下。耳边清风飒飒,他吓得尖叫一声,扑通撞上什么。
腰间蓦然一痛,林予睁眼,身前是那侍卫的喉结脖颈。对方抱着他徐徐落地,却没立即松手,扣押他在怀中,问:“要是真的就怎么?”
林予怔怔回答:“——那我就帮萧将军化解劫数,让他长命百岁。”
对方放开他,还给他风筝,走了。
他转身冲背影喊:“你叫什么名字?我打赏你!”
萧泽逆光远走:“去将军府找我吧,我等你的赏。”
将军府……那人就是萧泽?
又一阵春风,林予攥紧了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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