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就连租界中的洋人都坐不住了,他们冲出别墅、洋行、酒吧、咖啡厅……纷纷驻足在黄浦江边,看着一艘又一艘骄傲的中国帆船挂着肖字认旗向内陆驶去。
“中国人的英雄,恐怕不是欧洲人的幸运啊。”那一刻无数西方冒险家们心中涌现的都是这句话。
可是随后的场景让这些高贵的洋大人们震惊了,在黄浦江上挂着英国国旗的轻型护卫舰,居然……居然给这些中国商船让路了。
让路就让路吧,居然还拉响了汽笛,这是什么意思,给这些中国帆船开路吗,那一刻所有西方冒险家都响起了这段时间酒后的传闻。
肖乐天和英国皇室有关系,德比首相都得亲自拜见他,就连哈布斯堡王朝的约瑟夫皇帝,都沒法跟他记仇,怪不得两个法军骑兵营打残了也就打残了,法国皇帝只是來东亚报仇,在欧洲他们根本就不敢动肖乐天。
“上帝啊,东亚怎么就出來了这么一个人物,可怕啊。”就在无数西方人哀叹的时候,突然人群中传來一阵响亮的声音。
“亲爱的肖……上帝保佑你,你是我们新教最伟大的福音传播者……主会赐福给你的。”人们扭头一看,居然是一名身穿黑袍的新教牧师,那眼睛看见肖字认旗都放光。
这时候人们才想到,肖乐天不仅仅是美国和普鲁士的盟友,更是基督教分支新教所推出來的东亚第一教民,当初汉堡所有教堂都曾经为肖乐天鸣钟送行,这个世界上只要有新教教堂的地方,就沒有一个不赞美肖乐天的。
面对上帝,高傲的西方人也得低头,他们在胸口画上十字,低头不知道为谁在祈祷。
肖乐天,一个平凡的名字,但是在现在此刻却是能让整个亚洲屏住呼吸。
当然了,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整个东亚最需要这个消息激励的正是风暴的核心,万国津梁琉球。
让我们把时间再往前调一调吧,当法国陆军刚刚开始屠杀平民的时候,当大腿受伤的莫里哀骑士被绑架到首里城之后,琉球的故事已经悲壮到了极点。
高大的首里城借鉴了明朝建筑的古风,又有一些日式宫殿的风格,整个建筑依托山势而建,不仅保留了明朝宫殿建造的大气磅礴,也保留了日本大名居局城层层叠叠的防护结构,整个城池实用性更高于仪式性。
自从尚泰王懂事之后,他就沒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把城墙当成自己的家,自从战事开始到现在,他就沒有回过宫殿里面去住。
一百多名岛津家族的武士戴着恶鬼面兜,不停的对法国士兵发出威慑之音,岛津大郎的手枪从头至尾都沒有离开过莫里哀的太阳穴,一直追过來的法军到最后也沒敢进攻。
莫里哀就跟一条死狗一样被拖着往门里走,这名心中满是对祖国忠诚的骑士已经把喉咙给喊破了。
“进攻啊……你们是法兰西的勇士……向我开火打死这群野蛮人……开火啊……咳咳咳……”情绪激动的他甚至剧烈的咳嗦了起來。
但是那一百五十多名红衣法军,已经得到了布鲁斯将军的严令,只能监视绝对不能让特使有生命危险。
所以,直到首里城南门被紧紧的关闭了,他们也沒有一个敢开枪的。
现在场面就有点尴尬了,首里城紧闭大门城中只有一百多岛津武士和三百多御林军驻守,剩下全都是太监和宫女,按说这点微弱的兵力,法国人随便调动几百人也就攻破了。
可惜倒霉的莫里哀在琉球人的手里,在场的法军谁都不敢造次,而城墙上的琉球守军也不敢主动进攻,敌我双方居然在满城厮杀中保持住了诡异的和平。
“陛下,您喝口水,我给您包扎头上的伤口……”首里城中当然有宫廷御医,尚泰王额头上的伤自然有专人治疗。
“我这是轻伤,不用管我,先给其他人诊治……蔡瑁将军的手腕都快断了,你赶紧去治……”说到这里喘息的尚泰王还看了一眼靠在垛口上的莫里哀,眼中虽然有点犹豫但是还是开口了。
“给法国特使也诊治一下,省的他说咱们是野蛮人。”
“陛下。”御医满心的不痛快,可是在尚泰王的催促下也得动手医治,可想而知首里城的御医怎么会给莫里哀好脸色,处理伤口的时候手黑的很,疼的莫里哀满头都是大汗。
这名法国骑士也是条汉子,他居然咬着牙忍了下來,从头至尾无论御医怎么折磨他,他都沒坑一声,直到最后包扎完毕莫里哀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在地。
城墙上太监宫女们点燃了一堆堆的篝火,一锅锅的热汤架在了上面,文臣聚在一起聊着劫后余生,而士兵们则眺望着城里的战事一个个脸色铁青。
受伤的蔡瑁根本就无心休息,他挣扎着站在垛口处,眺望着燃烧的城市眼睛都快喷火了“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落山了,天黑后法国人也就沒这么猖狂了……守住啊,一定要守住。”
站在一旁的岛津大郎这时候也卸下了恶鬼面兜,用毛巾擦着脸上的鲜血露出了年轻的面庞“现在就是不知道梁坤将军怎么样了,他的腿受伤了,可千万别处意外啊。”
还沒等蔡瑁开口呢,在角落里一直沉默的莫里哀突然开口了“你就是岛津大郎,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年轻……我有一个问題,你为什么來回反叛,你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要选择琉球,你难道看不明白局势吗。”
莫里哀用的是标准的英文,而琉球这一年多的发展中,最不缺的就是英文翻译,而且这些精英们都私下里学习英文,双方沟通沒有任何的问題。
莫里哀的问題其实也困扰了无数琉球文武,现在一个个也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岛津大郎。
岛津大郎是一名勇敢的武士,但不是一名很好的演讲家,众目睽睽之下他甚至比上战场还紧张,深呼吸几次后他终于开口了。
“从码头退回首里城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特使先生刚刚的慷慨陈词,你对祖国的忠诚确实让人钦佩,你再我的眼中也是一名勇士……但是你低估了我们亚洲人的骄傲,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野蛮人,其实你错了……”
“我们亚洲人不是野蛮人,我们所拥有的高尚品德,是你所无法想象的……”
“笑话。”莫里哀直接打断了岛津大郎的话“日本人,一个下克上的民族,几千年就沒有统一过,就连你们现在的将军幕府,不也是夺取了天皇的权利而形成的吗,我现在是你们砧板上的鱼肉,难道对一名垂死之人你都不敢说真话吗。”
岛津大浪被他一顿抢白,情绪有些急躁“不不不……你说的不对,我们日本人并不是天生要反叛的,丞相大人曾经和我说过这个话題……我们拔刀队单独的内部小课堂上,丞相给我们讲过……”
嗯,人们眼睛一亮,沒想到这里还有秘密等着大家听呢。
“日本历史上确实有很多下克上的事情,但是丞相说过单独的事例是不能当做证据的,就算有一连串的证据,也要分析一下发生的大环境……对,丞相就是这么说的。”
“日本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那是充满火山、地震、台风、战争的狭窄小岛……整个国土上山地占了一大半,适合农耕的土地少之又少……在我的家乡,就算是我这样的高等武士,一年之中也不敢说顿顿吃饱饭……”
“平民沒有姓氏,他们也得不到教育,女孩子长到十三四岁就会被卖掉,而男孩子很早就要做非常艰苦的工作,人活着甚至不如一只狗……就是在如此残酷的生存环境下,我们日本人才拥有了轻生死的民族性格……”
“你们欧洲人不懂,还有对面大陆上的清国人也不会懂……别说现在的汉人都是满人的奴隶,可是就算最下贱的奴隶生活,都已经让我们这些武士有些羡慕了……”
这时候尚泰王突然接过了岛津大郎的话茬,可能他也发现大郎真的是不善言谈。
“在日本的战国史上,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笼城作战……就是中国人所说的围成之战了,这种战斗形式极为残酷,双方拼的就是军粮物资的消耗,当粮食消耗一空之后甚至有不忍言之事……”
尚泰王长叹一声“日本的武士家族,并不是不懂忠诚,而是在残酷的资源消耗战中,家族生存的任务要大于一切……当敌人重兵围城的时候,当稻草都成了食物之后,谈忠诚可就太奢侈了……“
“投降,主君或者大将切腹,换來进攻者的宽恕……这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径,这是生存的法则,于忠诚无关……”
“可是这和我的问題有什么关系。”莫里哀突然大叫了起來,他有点听不明白了。
这时候就连范镰老掌柜都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这还沒听懂吗,真是脑残者无药可医……岛津大郎和陛下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现在我们琉球根本就沒有走上绝路,我们的物资还充足的很,我们心中的战意沒有丝毫的消退……”
“而且我们琉球也不是孤立无援的,我的姑爷肖乐天注定会带着胜利的消息回來的,这个世界不是你们法国人能一手遮天的。”
岛津大郎站起身來,恭敬的向范镰掌柜的鞠躬施礼“哈伊……您说的沒有错,现在琉球内有敢战的士兵和民众,仓库里有可用半年的充沛物资,而且在海外我们还有援军可用期待……如此大好局面,我们岛津家的武士要是再背叛,那么天照大神是会降下雷火惩罚我们的。”
莫里哀彻底无语,他的思维有点转不过來了,神秘东方的价值观让他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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